第六章 天劍劍柄
解下手帕,十三娘看顧長念的眼神都不對了。
顧長念望著十三娘的眼神,總覺得怪怪的。
她對自己的喜愛溢于言表,但那不是充滿欲望的眼神,反倒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般。
“姐姐,你真厲害!弟弟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天色已晚,要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不打擾姐姐休息了?!?p> 顧長念起身準備往外走,卻被十三娘一把拉住手臂。
十三娘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如同催魂的魔咒。
“好弟弟,急什么,姐姐送你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當然是咱們的定情信物。”
掏出喚魂鈴,十三娘將吊著鈴鐺的紅繩,牢牢的系在顧長念的腰帶上。
眼神打量著綁在顧長念腰上的鈴鐺,十三娘忽然嘆了一口氣。
捏著腰間的喚魂鈴,顧長念不明白十三娘這是何意,開口問道。
“姐姐既將喚魂鈴給我,為何又要噓聲嘆氣?”
“我不是嘆氣,只是有些感慨,少了點東西。”
“少了什么?”
“這鈴鐺要是綁在劍上,會更好看?!?p> “我可不會使劍?!?p> “以后姐姐可以教你?!?p> 從喚魂鈴響了之后,顧長念明顯感覺到十三娘對自己的態(tài)度,在骨子里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在此之前,十三娘頂多是對自己的皮囊有幾分興趣,欣賞自己能說會道,愿意同自己聊聊天。
如今十三娘不僅將喚魂鈴給了自己,還聲稱要教自己練劍。
莫非說十三娘真的相信所謂命定夫君的說法,打算從零培養(yǎng)自己,成為她優(yōu)秀的夫君不成?
要是之前沒見到前輩們的下場,顧長念此刻或許會很高興,小命保住了不說,還能抱上一條大腿,怎么看十三娘都非等閑之輩,必然另有來歷。
哪怕十三娘此前行為不太檢點,大家露水姻緣,逢場作戲,我先穩(wěn)住你,再另尋機會跑路便是。
可現(xiàn)在顧長念心中顧慮未消,根本無法徹底信任十三娘,心中帶著警惕。
看她這個樣子,搞不好就是個黑化的病嬌,說不定這是之前每個前輩都要走的流程呢?
畢竟女人往往喜歡儀式感,自己一不小心命可能就沒了,千萬不能放松警惕!
“我天生愚笨,怕是難以學會,到時候別累著氣著姐姐了,還是算了吧?!?p> “好弟弟你是不想學劍,還是不想跟姐姐學劍?”
“我是怕自己天賦不濟,給姐姐丟人?!?p> “這點不勞弟弟憂心,在山寨里姐姐我說了算,沒人敢笑話你?!?p>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弟弟我就先回去休息了,養(yǎng)好精神再來跟姐姐學劍?!?p> 抱拳拱手,顧長念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這一回,十三娘沒有拉著顧長念,而是抬手指著窗外。
“弟弟就在隔壁屋子休息吧?!?p> “好的?!?p> 本想離十三娘遠一點,現(xiàn)在是徹底沒希望了。
未免惹得十三娘不喜,顧長念只能依言,走到了十三娘對面的一間小屋子里。
推開木門,屋內(nèi)的陳設非常簡潔。
一張桌子一張床,桌子上放著一個小銅爐,聞著屋內(nèi)淡淡的香氣,顧長念猜想是用來燃檀香的爐子。
借著月光,顧長念直接爬上床,閉目休息起來。
十三娘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眼神中透著莫名的光輝,直愣愣望著顧長念的方向,嘴角笑意已收,神色嚴肅。
“弟弟啊弟弟,你戒心很重呀?!?p> 輕輕一招玉手,燭火熄滅,屋內(nèi)陷入黑暗之中。
皎潔的月光撒在屋頂上,泛著冷白色,宛如波浪涌動的磷光。
初夏的風在樹葉間穿梭,不時傳來蟲鳴之聲。
躺在床上的顧長念,不知不覺的慢慢沉入睡夢之中。
“咚!咚!咚!”
他的耳邊,忽然傳來陣陣嘹亮且富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
猛地睜開眼睛,顧長念正端坐在一個亭子里。
石桌的對面,背對著他,站著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
白衣少年的腰間,佩戴著一把青色的長劍,長劍沒有劍鞘,劍柄上系著一個金色的鈴鐺,正是喚魂鈴。
這是在夢里吧?
顧長念剛想開口,欲詢問眼前人,他乃何人,此處何地。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如同被一股不知名的法則桎梏住,既動彈不得,亦無法開口說話。
那白衣少年,眼神定定的望著遠方,對站在他身后的顧長念渾然不覺,如他不存在一般。
順著白衣少年的視線而去,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宮殿群中。
不遠處有一座直插云霄的高樓,莫約著得有近百米高,樓頂上,吊著一個碩大的銅鐘,適才他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高樓上的銅鐘處傳來的。
忽然,白凈的天空刮起一陣怪風,灰茫茫的煙霧像是活了過來一般,聚攏在周圍。
形成一個八邊形的半透明牢籠,將亭子團團圍住。
一道接一道的人影憑空出現(xiàn)在半透明牢籠的每一面,手中持著各樣式的武器,各自鎮(zhèn)守一方,成八方排列,肅穆以待。
白衣少年傲然負手而立,目視出現(xiàn)在自己正前方,一個穿著紅色蟒袍,戴著白玉高冠的男人。
“趙公秦,你身無半點修為,就不怕我斬了你么?”
被喚作趙公秦的男人灑脫一笑,并不在意白衣少年的威脅。
抬手指了指守在周圍的七人,胸有成竹。
“顧玄之,你雖為天劍傳人,可有大司命主導鏡籠陣法,七位殿主助我,你如何殺我?”
“大舜王室當真就不給我顧某人一絲機會,要趕盡殺絕?”
“陛下給過你機會,交出天劍,你自然可同長公主完婚。不僅如此,你還是大舜王室最尊貴的駙馬爺,來日封侯拜相不再話下,美人和權勢隨手可得,你何苦執(zhí)著于一把劍?!?p> “呵呵!以婉兒和長念為誘餌,誘騙我入皇宮,就是為了我的天劍,真是好算計?!?p> “以你的本事,應該已經(jīng)猜到陛下的目的,你本不該來的?!?p> 顧長念打量著眼前景象,算是明白過來自己身在何處何時了。
十三娘說過,天劍傳人當日被大舜王室的高手圍攻,雙拳難敵四手,身死劍斷。
自己現(xiàn)在,以一種旁觀者的狀態(tài),目睹那日發(fā)生的種種。
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少年,就是他的生父顧玄之,此刻的他,還是一個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兒。
顧玄之微微搖頭,單手按在腰間的青色長劍之上。
“想要我的劍,自己來拿?!?p> 劍動,天際失色。
沖天的劍氣,從他的身上涌現(xiàn)而出,宛如茫茫無量的大海,布滿了亭中狹小的空間。
趙公秦臉色大變,趕忙退后幾步,不敢掠劍氣鋒芒。
他固然殺不死自己,但若是中了天劍劍氣,自己也夠嗆。
“事已至此,七位殿主,動手吧!”
一直守在鏡籠周圍的七人,隨即揮舞手中兵器,光亮的青天白日,頓時變作一片夜空。
無垠的夜空之上,閃爍著七顆明亮的星辰,正是北斗七星。
七星光華閃動,遮蔽了一切視野。
顧玄之,包括旁觀的顧長念,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茫茫黑夜里,顧長念聽見顧玄之冷靜從容的聲音。
“今日便是我的喪期,再無回旋余地,我兒,委屈你了。”
“為父送你出去,若你僥幸長大成人,能安樂一生便好。”
咔嚓一聲,顧玄之親手震碎了天劍,天劍的碎片暴射而出,夾雜著黑白旋流的氣息,劃破黑夜,刺破鏡籠。
天劍的劍柄,筆直朝著一座宮殿里飛去。
那里,是他的夫人和兒子所在之地。
趙公秦見狀急的直跳腳,怒吼道。
“他想帶走長公主和長念,快攔住他!”
然而,天劍碎裂暴動無匹的威能,不是七人在短時間內(nèi)能夠阻擋的。
劍身的碎片沖向他們幾人,眼下自顧不暇,哪里有空去管飛向長公主的劍柄。
“呼!”
顧長念猛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一切景象消散的無影無蹤。
窗外是依舊皎潔的月光,夜風撫摸樹葉,嘩嘩作響。
只是......
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個青色的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