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憶蝶看來,那秀才分明就是想借機訛小狗兒一家一筆,或是逼迫他們給他買一本閱書樓的新書。
那書到底有多貴她雖然暫時還不清楚,但一塊金錠想必已經(jīng)夠了。并非憶蝶想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她明白獨身在外錢財切不可露白,否則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結(jié)了帳后,憶蝶便離開了餛飩攤。
此時,她的目的地便是那秀才口中的閱書樓。她倒要看看那閱書樓的書到底有多貴!
當(dāng)然她此行主要的目的是查看那些書局都用什么方法制書。
通往閱書樓的街道兩旁隨處可見買書的小店。憶蝶一間間看過去,發(fā)現(xiàn)這些書店賣的書盡然都是手抄本,價格自然是高得有些嚇人。
有兩家門臉頗大的書店甚至在廳里擺了數(shù)十張書桌,雇了數(shù)十名秀才當(dāng)場抄寫。若是有人去定書,伙計就把客人帶到抄書人的桌前讓顧客挑選自己中意的字體。這兩家的書,字跡工整,所用紙張也頗好,價格就更高了。一本《國策論》盡然要花去二兩金子。
之前,憶蝶在路上曾見有些人家懸掛出租房屋的木牌,上面寫著一棟帶有獨立小院和鋪面的宅子,一年的租金也不過半兩金子。區(qū)區(qū)一本書卻這般昂貴。憶蝶終于想明白那秀才為何會那般寶貝那本手抄的書了。
不過走進(jìn)閱書樓后,憶蝶還是被里面的書的價格給驚了一跳。閱書樓最便宜的書盡然也要五兩金子!
“你們的書怎么這么貴?。 睉浀挥X驚叫出聲。
“咱們閱書樓每一款書都是請京都最好的雕刻師傅刻印的!”或許是樓里的客人不多的關(guān)系,閱書樓得伙計盡然耐心地給憶蝶掃起來盲來,“就姑娘你手中拿的這本《國策論》樓里請了十名最好的雕刻師傅,費時一年才制成了五十本。期間因為刻錯毀版,不知費了多少人工和木材。舉國上下,也就咱閱書樓能做到每本書絕不出現(xiàn)十個以上的錯字。一本五兩金子,這都算便宜的了!外邊的街上倒是有便宜的書賣,但里面的錯字多如牛毛。若是遇上個字跡不工整或是有始無終的抄工,那書簡直就沒法讀了!”
那伙計翹著大拇指,可是神氣了,好似天下的書店唯獨他一家獨大般!
“可是這也太貴了!”憶蝶還是覺得貴,就連她,一個官家小姐,歸攏了所有的家產(chǎn)都買不了幾本,何況是平民百姓。
“姑娘你手中的這本已經(jīng)是最便宜的了!”那伙計指了指樓上,道,“樓上雅間的書才叫真的貴呢!一本二十兩金子!但保管一個錯字都沒有!”
“我可以上去看看嗎?”憶蝶心中有些沒底氣,這樣貴的東西,一般都不會讓人隨便看。再者她穿得也太寒酸了,伙計能讓她碰觸這本價值五兩金子的《國策論》已經(jīng)算是給她留面子了。
憶蝶的問題一出口,果見那伙計連連擺手,“樓上雅間里陳列的書都是客人定下的,不可參觀?!?p> 憶蝶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可是當(dāng)聽到這樣的回答時,還是不免覺得有些遺憾。一本可比黃金的書,不能看上一看,怎么不叫她遺憾。
“既然不能參觀那就算了!”憶蝶瞅了瞅樓梯的方向,帶著遺憾準(zhǔn)備離去。
招待憶蝶的伙計也不多說,或許是在他看來,憶蝶不過是進(jìn)來過過眼癮的;看完了自然是要走的。
憶蝶快要跨出門檻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現(xiàn)在門外。
鳳傾城!憶蝶的大腦立即閃過危險的信號。她不由地加快了離開地腳步。
正準(zhǔn)備進(jìn)門的鳳傾城原本不太留意路過的人,可是當(dāng)那女子一見到他就加快腳步,甚至可以視為逃跑的時候,他不由地心中疑惑。他難道在不知道的時候變得面目可憎了?
雖然他打小就希望身旁的人懼怕他,不要總盯著他的臉發(fā)呆,為此他甚至習(xí)武養(yǎng)惡狗,可是這么多年來,除了知道他脾性或是在他手下吃過虧的人外,有不少人特別是初次見面的人,不懼怕他,或是忍受不住被他的外貌迷惑,站在距離他三步以外的地方盯著他瞧。像這樣見著他,而且他還沒皺眉頭的情況下就逃離的人,還真是很少。何況,在他鳳傾城的記憶里,從不曾收拾過一個十幾歲下巴還長了顆痣的女子。
鳳傾城不由地回頭瞧了瞧已經(jīng)疾奔而去的女子。這一看啊,鳳傾城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是她!他暗自低呼。
雖然那名女子的灰裙子又寬又大,甚至有些像尼姑袍,但她的背影他記得非常清楚,而且他很確定那女子從他身旁經(jīng)過時,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雖然很淡,但由于當(dāng)時在水中她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他大仇得報前肯定是忘不了的。
鳳傾城不禁轉(zhuǎn)身往憶蝶疾奔的方向追了過去。
憶蝶嚇得小心肝兒差點蹦出來了。她怎地這般倒霉啊!每次出府都要遇到這尊煞星,而且好像每次都是她跑,他追,總是把她弄得狼狽不堪,外加嚇得半死。
憶蝶一邊跑一邊尋思,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綻才惹得鳳傾城注意到她了。像鳳傾城這樣高貴的王爺,走到哪里不是都應(yīng)該是高昂著頭,漠視一切路邊的小螞蟻們嗎?
憶蝶邊跑邊想,突然腦中一個機靈,想到了問題的根源,暗罵自己笨蛋。果真是心里有鬼就會慌張,一慌張就壞事。
想明白后,憶蝶突然停下了腳步。鳳傾城已經(jīng)追了上來,以她自己的腳程,哪怕是把腿跑斷了,也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既然跑不掉,還不如與他正面交鋒。
她現(xiàn)在的裝扮就算是父親母親見了也不一定能認(rèn)出來,何況是跟她只有兩面之緣的鳳傾城!
再者,這里人來人往,就是鳳傾城也帶了兩名小廝。她若是抵死不認(rèn),她不信他回不顧男女大妨,當(dāng)眾掀她的斗笠!
眼見憶蝶停了下來,鳳傾城也放慢了追逐的步伐,心中生出一絲喜悅。這個喜悅好似春雨過后偷偷長出的新芽,似乎隨時隨地都會茁壯成長。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何會突然變得心情愉悅起來。他不是應(yīng)該痛恨她,見到她就巴不得拗?jǐn)嗨牟弊訂??她的步伐雖快,但對于對年學(xué)武的他來說就好似兔子和螞蟻賽跑般,可是他不但沒有直接抓住她,反而慢步跟在她身后。難不成是她欲逃又逃不了的無奈和喪氣取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