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放下
因為擔(dān)憂著父親,所以鄭庭山并不敢過多耽擱。
他將一旁還在睡著的小妹叫醒,并匆忙烤了兩條拇指大小的肉條。
因為食物不多的原因,平時他是沒機會吃早餐的,但現(xiàn)在不同。
接下來即將進入山林中搜索,山林環(huán)境復(fù)雜,其中潛藏各種危險,在其中穿行,無論是對于體力還是精神,都會是一種不小的考驗。
幾乎一晚上沒睡覺,現(xiàn)在的鄭庭山只能勉強打起精神。
在精力不足的情況下,鄭庭山能做的,只是多儲備一些體力。
在妹妹醒過來之后,鄭庭山將烤肉條的任務(wù)交給了他,而自己則轉(zhuǎn)身開始收拾起了帳篷。
其實說是帳篷,倒不如說是一些破布縫在一起之后形成的更大一塊破布。
到處都是縫縫補補的痕跡,又加上長時間的風(fēng)吹雨打,在收拾的時候,鄭庭山甚至擔(dān)心用力太大會不會將它扯壞。
不過好在最后都有驚無險。
帳篷搭建起來容易,收拾的時候自然也很簡便,而在收拾帳篷的時候,鄭庭山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一些聲響。
有人的食物被偷了,此時正在哭天搶地。
也有人搶走了別人的包裹,此時兩人一追一逃進入了山林之中。
還有人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親人的身體已經(jīng)變得冰涼,那是又冷又餓之下,在睡夢中被硬生生凍死了過去。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保障的世道,所有人都可能在下一刻死去,其中也包括他鄭庭山。
不過操心這些也沒用。
他能做的只是顧好自己和家人,就像這些時日以來那些人的冷眼旁觀一樣。
將一切收拾好之后,鄭庭山立馬帶著妹妹朝父親進山的方向走去。
父親會在沿途留下記號,這是他在多年打獵生涯中形成的一個習(xí)慣。
而這些記號的位置也并不隱蔽,只是想要辨別的話,就需要提前對記號的形式有所了解。
鄭庭山自然是了解這些記號代表的意義,而在他進去山林不久之后,也很幸運的找到了第一個記號。
“是朝左邊走了,根據(jù)記號里透露的信息,在右邊位置的山林中,那里有黑狼活動的跡象?!?p> 鄭庭山稍稍辨別,很快便弄清楚了記號代表的含義。
身后鄭鶯鶯看得云里霧里,此時她能做的,便是緊緊跟在鄭庭山身后。
“是這個方向,咦……這里居然有一個野蜂巢!”
看著掛在樹枝上的巨大蜂巢,鄭庭山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無論是對于以前,又或是現(xiàn)在的他來說,蜂蜜無疑是一種很好的食物,而且更關(guān)鍵的就是,蜜蜂的蜂蛹可是一種蘊含高蛋白的食物。
而父親之所以不在晚上將蜂巢摘掉,第一是因為一個人不方便,第二則是因為晚上不好操作。
鄭庭山對蜂巢有些想法。
不過因為急于尋找父親,所以鄭庭山雖然心動,卻也沒有立刻就將蜂巢摘掉的意思。
繼續(xù)往前行走,一路跟著記號指示的方向,雖然過程里規(guī)避掉不少危險的區(qū)域,但意外還是不可預(yù)知的來臨了。
那是一頭花豹,擁有著龐大又矯健的身軀,就那樣懶羊羊的靠在一顆大樹枝丫上。
而在大樹下方,是一頭已經(jīng)被吃了一半的林羊,看林羊傷口的新鮮程度,這應(yīng)該是它昨晚捕殺的獵物。
兩人的到來明顯驚動了花豹,睜開眼睛的它,只是很隨意的朝兩人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懶羊羊的眼神卻給人很危險的感覺。
好在它并沒有多余的動作。
“別出聲,小心點往后退。”
鄭庭山心里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他屏住呼吸,緊緊持著削尖了的木棍。
花豹給了他巨大的壓迫感,但卻并沒磨滅鄭庭山反抗的勇氣。
如果花豹真敢發(fā)動襲擊的話,鄭庭山必定會拼死抵抗。
不過花豹畢竟是猛獸,鄭庭山不想和這樣的存在交手。
因為最后不管是誰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對他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
兩人很快便退出了花豹的視野,在一個顯眼的位置,鄭庭山用尖銳的石塊刻下了記號。
……
相比起夜晚的山林,白日里的山林呈現(xiàn)出來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有鳥兒歡快的在林間跳躍,纏繞在樹枝上的毒蛇正懶羊羊的在陽光下舒展身體。
大網(wǎng)上的蜘蛛正愉快的檢查著獵物,然而就在下一刻,隨著木棍的到來,原本嚴密的大網(wǎng)立馬被攪得支離破碎。
被驚動的蜘蛛慌亂朝遠處爬去。
大樹樹杈上,主導(dǎo)這一幕的鄭富文心里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他受傷了,原本昨晚他是打到了獵物。
但就在他歸去的途中,暗地里有好幾人沖出來對他發(fā)動了突襲。
措不及防下,不止是到手的獵物丟了,更是一條手也被打斷。
身上其余地方也多出一些傷口,扭了腳,摔得遍體鱗傷。
僥幸逃走之后,他已經(jīng)沒有余力單獨返回。
于是他便想方設(shè)法的躲在了這顆大樹的枝丫上,在忐忑了一夜的時間之后,現(xiàn)在總算是挨到了天亮。
斷掉的手臂無時無刻不在為他帶來痛楚,而相比起這份痛楚,此時他心里更多的是苦澀。
沒有能力單獨回到營地,甚至身上本就不多的食物也已經(jīng)吃完。
如果繼續(xù)留在這里,他最后的結(jié)局必定是餓死。
一切好像已經(jīng)陷入一個死循環(huán)。
“恨……我好恨。”
望著天空,鄭富文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
他恨那場突如其來的水災(zāi),是那場水災(zāi),讓他原本圓滿的家庭支離破碎。
原本他有一個雖然不漂亮,但卻很勤奮的夫人,也有已經(jīng)到了出嫁年紀的大女兒,甚至在那段時間里,他已經(jīng)開始考慮為大女兒尋找一個勤快本分的夫家。
他還有兒子和小女兒,那時候的日子雖然苦點累點,但也總有能越來越好的盼頭。
而如今,水災(zāi)摧毀了一切,因為水災(zāi)的到來,家里的一切都被淹沒。
麥苗,田地,房屋,甚至連帶著大女兒回家探親的夫人也失去了音訊。
那時他的心很痛,痛到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不過他明白,自己不能被負面情緒擊敗。
盡管失去了太多,但他還剩下兒子,還剩下小女兒,所以他必須振作起來,繼續(xù)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
只是,隨著現(xiàn)在的負傷,原本的一切好像都成了夢幻泡影。
“夫人,雯雯,小山……”
“父親!”
忽然響起的一聲呼喊,將鄭富文從極度悲傷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他幾乎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便看到兒子以及女兒正緩緩走進了視野范圍。
“庭山,鶯鶯!”
鄭富文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兩人的出現(xiàn)實在是讓他意外。
而且在看到兩人之后,原本的那股絕望情緒也瞬間煙消云散。
“父親,我們來接你了?!?p> 看著還活著的鄭富文,鄭庭山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笑容。
但接下來,在看到鄭富文身上的傷勢之后,鄭庭山臉色立馬又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不是沒有常識的人,很輕易就能分辨出,父親身上的傷勢并不是野獸造成。
因為如果真要是野獸造成的話,那這些傷勢無疑會非常致命。
“父親,昨晚你是遭遇了什么,又怎么會被困在這里?!?p>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鄭庭山兩兄妹已經(jīng)合力將鄭庭山從樹上接了下來。
一邊為父親處理傷口,鄭庭山一邊開口詢問。
說是處理傷口,其實也就是簡單的包扎一下,而對于父親斷掉扭曲的右手臂,缺乏專業(yè)能力的鄭庭山并沒有太好的處理辦法。
他只能勉強幫父親固定一下,以免大幅度的晃動引起更嚴重的后果。
“哎……”
鄭富文嘆息一聲,對于兒子,他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于是便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是許鏡紋那伙人干的,他們不止是搶奪父親的獵物,更是將父親也給打傷,可惡,這些人都該死!”
聽完事情的經(jīng)過,鄭鶯鶯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連她這樣性格柔弱的女孩都是這般反應(yīng),就更別提一旁的鄭庭山了。
“該死,這些人的確該死!”
鄭庭山眼中有兇光閃爍,他忽然開始慶幸,慶幸自己昨晚并沒有手下留情,而是將劉文兩人除掉。
作為許鏡紋團伙中的一員,昨夜鄭庭山除掉他們,也算是提前從許鏡紋身上收取一些利息。
“這件事先不說,而且庭山,許鏡紋那伙人人多勢眾,壓根就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我看這件事……”
“要不就這么算了吧!”
鄭富文嘆息,昨天一晚上的時間里他想了很多。
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報復(fù),如果是年輕時的他的話,是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但現(xiàn)在不同,現(xiàn)在他有了兒女,而且接下來還有很漫長的一段路要走,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將家庭帶入深淵之中。
“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你們送到安城之中,你二叔在那邊經(jīng)營得很好,而且對你也頗為喜愛?!?p> “他原是打算在你十六歲之后,將你接入安城,并安排你拜入他所在的武館學(xué)習(xí)本事,只是沒想到,天災(zāi)會來得這么突然……”
鄭庭山說起往事。
二哥本事不小,如果有他幫忙照拂,兒子的未來必定會比待在小山村里強出太多。
這也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他想親自將兒子交到二哥手中。
至于自己!
鄭富文始終放不下失散的妻女,他打算等安排好一切之后,再踏上尋找妻女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