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命運的抉擇
一個一個的偏旁部首在眼前展開，我用顫抖的手將傳感眼鏡摘下，握在手心里，呆滯的離開了房門。
門外的右手旁是白色垃圾廠，白煙飄的很高，摟住了整片天空。
一副傳感眼鏡在白色垃圾廠門口的走廊里，孤零零的，雖說是和我這一副眼鏡是配套的，但總有一種說不上的憂傷。
溫暖的春風(fēng)刮過我的發(fā)梢，提示我時間已經(jīng)流動許久了。
發(fā)紅的眼眶始終沒有落下一滴淚水，我將頭低下，望著苔痕交錯的石磚深思。
難道，虛擬系統(tǒng)不僅囚禁了人的精神意識和肉體，還隔絕了時間嗎？
我撿起了那副傳感眼鏡，默不作聲的走回了那間房間。
房間里沒有鐘，電腦上也沒有顯示時間。
看著這虛無又縹緲的世界，我大約明白了姜巖鴻精心策劃的巨大陰謀。
他已經(jīng)留不得了。
我不能看著我的好友離去以及我的本體死亡，揭發(fā)的時刻就在眼前，但我覺得還有一件事需要做。
我打開了虛擬系統(tǒng)。
看著夢幻般的標題與開機鍵，現(xiàn)在只需要一個代碼就可以攻破這脆弱的軟件防線。
但我記不起來了。
半分鐘不到，我試著輸入了一串代碼，不過是錯誤的。
我趴在電腦前，把玩著白色頭盔，沒過半小時，又想出了幾串代碼，但輸入后都無效。
要是序還在多好……但不過現(xiàn)在我是她了。
我狠狠的拍著自己的腦袋。
“要不把記得的代碼都試一遍，看看哪個能破解防線？”心里冒出了一句話，我照樣做了。
很長久的一段時間過去，努力并沒有白費，也算是終于破解了虛擬系統(tǒng)的防線，我熟練地切入了虛擬系統(tǒng)中玩家生死管理區(qū)域。
如果我在虛擬系統(tǒng)中死亡，就會在現(xiàn)實中清醒，那么如果他們在虛擬系統(tǒng)里面死亡了，應(yīng)該都醒過來了吧？
我移動著光標，點入了系統(tǒng)名單集。
“蘭卡…”
“斯蒂芬…”
“安格爾……”
看著眼前這一串陌生的名字，手中的鼠標不知往下翻了多少頁，不知點擊了多少個“死亡”，卻仍然沒有一個認識的名字。
“我記得就是切到后臺了…怎么會沒有呢？”
鼠標上的下滑鍵繼續(xù)往下翻找，直到“安德利亞”的英文字樣緩緩的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往下的全都是我有所耳聞的名字。
鼠標的左鍵就要按下，但我依舊很不知所措。
“安德利亞是姜巖鴻的員工才對，但或許也是被犧牲的人?！?p> “但是當時她害了我呀…”
我的左手撐著下巴，眉毛緊皺，此時已經(jīng)焦頭爛額，但還是無從下手。
不行，我不能再傷害別人了。
左鍵瞬間點下，光標繼續(xù)向下移動。
“怎么就看不見姜巖鴻？”
“那人不會改了個名字吧？”
“姜巖鴻…”
知道鼠標拉到最底下，姜巖鴻的名字才緩緩顯現(xiàn)出來。
“原來你還不是游戲開發(fā)者??？連隱藏選項都沒有?！?p> 點擊賬號進去，“永久休眠”的英文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我那冰冷的雙手終于派上了用場。
那就讓你永遠敗在自己崇洋媚外的精神中和盜取的實驗成果中吧！
我拍了拍手，剛想起身，可腦海里卻又蹦出了另一個名字——“安可”。
那擁有自主意識的機器應(yīng)該還沒死吧？也能像這樣永久休眠嗎？但……
退出主頁面，看到幾個括弧隨便點擊進去，沒想到那竟是“Follow Machine”的賬號。
里面也沒有幾個跟隨機器人，倒是“安可”出現(xiàn)在了第一行。
它們是沒有實體的，如果殺死了應(yīng)該就屬于在虛擬系統(tǒng)中徹底消失了，但如果永久休眠，再加上安可本就有覺醒的意識，應(yīng)該是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
“反正我可是非常不認同你的錯誤觀念的！機器是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的，無論如何，還是應(yīng)當和諧共生?！?p> 我的右手在鼠標上停留了許久。
隨著點擊了“取消”的最后一步，我拍桌就起，握緊黑色攝像機和傳感眼鏡快速的走出了房間門口。
就讓安可好好的在虛擬世界中平靜的存活著吧，畢竟它也曾援助過我。
姜巖鴻的意識也絕對不會陷在虛擬系統(tǒng)里，他的存在和那些俯瞰眾生的神一樣，是令許多人畏懼的。
而我認為，真正意識上的神，是有最高覺悟意識的。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但“他”依舊堅定自己的每一步，堅定自己，讓雜亂無序的世間平靜下來。
可姜巖鴻卻連邊都搭不上。
如今的他要不就是開始逃走，要不就是在抓捕我的路上。
我在街角處的雜貨鋪買了一個U盤。
我回到家中，調(diào)出了幾張照片，將那些照片和這些視頻一同復(fù)制到U盤中，鎮(zhèn)定的從雜物柜里翻出了一些零錢。
我在破舊不堪的浴室中將我臉上的淤泥洗凈，換上了新買的廉價衣服，將假頭發(fā)高高的扎起。
“對不起，我傷害了你。我會在我報案之后給你立一個墓碑的，”我向已經(jīng)潰爛的序鞠躬，撫摸著她發(fā)白蒼老的手?！拔铱赡芫褪且粋€冷血動物吧，但我覺得，我沒有資格和你說出，‘我已經(jīng)改過自新了’的話語了。”
“還有，這一路上，你和紫色怪物幫助太多了，我連感謝還來不及說……可能，我才是真正的那個怪物吧，我還是沒有一點情感?！?p> 我關(guān)上了已經(jīng)掉木渣的房門，咬緊嘴唇，可逝去的一切都回不來，也無法彌補。
街角處綠意盎然，花壇中繁花似錦。我似乎才剛剛意識到這個美麗的世界，卻只能似笑非笑的面對如今所經(jīng)歷的一切。
我仿佛在這里居住了幾十年，但我的夢才剛醒。
我的雙腳踏入了警察局，在和警長報案的那一瞬間，我就放下了這一整個虛擬世界。
虛擬的人與物，僅存在于虛擬的國與城。
如今警長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相關(guān)部門，市委科研組也在積極參與調(diào)查與討論。
虛擬系統(tǒng)也被徹底的封禁，卡洛虛擬有限公司也在當年四月正式宣布破產(chǎn)并且倒閉，有關(guān)科研人員也被接出了卡洛公司。
姜巖鴻也因“非法拘禁他人”“非法盜取他人知識產(chǎn)權(quán)”以及“非法拘禁他人時致人死亡”被判無期徒刑，緩刑至當年四月入獄。
而那些在姜巖鴻拘禁時期傷亡的科研人員，都在附近的一處郊區(qū)墓園中設(shè)立了墓地。無序也為序和紫色怪物設(shè)立了墓地。
五月的風(fēng)中夾雜著大海的氣息，沿途的小孩在頭上戴上雞蛋花，迎著陽光奔跑。
我收拾著手中的包裹和文件，掛掉了一通電話。久久的佇立在墓地處。
我在紫色怪物的墳?zāi)股峡滔铝恕皠e吵醒它”，在序的墳?zāi)股峡滔铝恕八囊簧α?，讓她平靜的睡去吧”的中文字樣。
這一瞬間，我眼前有什么晶瑩剔透的東西匯聚在一起，迎著海風(fēng)，迎著驟雨，一同傾盆而下。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眼淚，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擁有人類的意識。
忽然，幾聲零碎的汽車熄火聲以及西服摩擦聲從身后傳來，一位女士緩緩開口。
“這一次，你還要加入我們嗎？又或是，你樂意與我們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