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無人煙的郊外是野草和野獸的天堂,在這本應(yīng)生機勃發(fā)的時節(jié),荒野卻被灰敗與熾熱所占據(jù),灼熱的氣浪自遠(yuǎn)方拂面而來,大片野草呈現(xiàn)出燒焦后的姿態(tài),焦黑的外殼和刺鼻的氣味無一不訴說它們悲慘的經(jīng)歷
而遠(yuǎn)方,有金屬碰撞的轟鳴,那是身著蔚藍(lán)警服,頭戴冰冷鋼盔的男子與被漆黑硬甲覆蓋身形的劍士的對峙
深呼吸之中,未熄的余燼自漆黑劍士口中噴吐,但他本人卻似乎意識不到那份灰敗腐朽,但灼燙異常的氣息
甲胄死死囚禁著他的力量,迫切需要排解魔性的他用著那隨呼吸擴散的余燼探尋著周圍,貫血雙眸充斥著暴戾和嗜血,自頭盔間隙噴薄欲出的猩紅星火徘徊在雙眸處,粗重的喘息使伴隨著情緒激昂而愈發(fā)灼熱的余燼噴吐而出
一次,兩次,他聽到自靈魂之中的回響,聽到自自身腹腔之中燃燒的惡意
最終,目標(biāo)鎖定,那份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展現(xiàn)出了因雄厚戰(zhàn)意而重現(xiàn)的猙獰
“抱歉,但是,哈…”
被魔性浸染的劍士再度呼吸,但卻未能如先前般呼出余燼
星星點點的火花自其胸部開始出現(xiàn),沒過多久,那人已變了一副模樣
燼火燃燒了他的身軀,黑與紅的灼光令那重甲顯得如同剛被鍛造出一般壓抑
抬起腳步,沉重的每一步下,就連絲毫聲音都未能響起
就這樣,靠近著,無聲無息
只有舉起的重劍,裹挾著無法按捺的殺意
反觀對峙他方,碧綠的雙眸始終凝視入魔的劍士,見劍士以裹挾澎湃惡意與足以撕裂人體力道的強橫之態(tài)靠近,雙唇輕啟,呻吟著怪誕、不同于任何本土語種的音節(jié)
“驕陽變?yōu)槁淙?,夜幕攀爬界限,群星高懸于空,萬千尸骸在濁浪間沉浮,溺斃的眾人高聲呼喚著靜默的偉力——舊日的亡骸,引渡眾生的慈悲者啊…”
話音剛落,在他的胸口處幾團(tuán)墨黑的線條構(gòu)成網(wǎng)狀浮現(xiàn),下一秒,他便離現(xiàn)實遠(yuǎn)去,可他并未消失
他構(gòu)成了網(wǎng),墨色的網(wǎng)布滿天空與大地不斷蠶食著,以空氣為落腳點懸掛在萬物之中,卷起捕食著世界萬物具有生機的事物,無數(shù)遠(yuǎn)方奔走的野獸被撕裂,血肉卻沒有如同蝴蝶般翻飛起霧——它們被包裹住了,如同藝術(shù)品般,法老王的木乃伊般的被包裹住,變成了一個個空有形體卻沒有內(nèi)里的干尸
它懸于空中,如同一個個發(fā)光蛛網(wǎng)聚合,無痛苦的撕裂著一個又一個的尸蛹,無聲無息。尸蛹散發(fā)著微光,最后的光芒在輕咳間散去
被魔性浸染的劍士本該將孱弱人體一分為二的斬?fù)粼诳罩斜阆粲跓o形
男子再次自現(xiàn)世浮現(xiàn),他抬眸平視著劍士,自戰(zhàn)斗的開始至戰(zhàn)斗即將到來的終局,他碧綠的雙瞳始終波瀾不驚,仿佛面前的強敵不過蟲豸
“無謂的爭斗將在亡骸的注視下迎來終局…燼火將熄,你也將化作萬千倀鬼的一員?!?p> 仿佛闡述毫無爭議的事實,男人用毫無起伏的語調(diào)向暴怒的劍士訴說,可在對方眼中這只是挑釁,對他強大力量的挑釁
灰敗的塵埃飄落,腐臭的氣味氤氳彌散,分明除二者外空無一物的荒原卻響起喃喃低語
無人能聽清來者訴說的是什么,只有徹骨的寒冷昭告著降臨在此處事物的可怖
是“門”,如夢中事物般詭譎變幻的“門”,而“門”周遭堆砌的是亡者,以磅礴生機為祭品呼喚而來的附屬品
它們與人世別離,卻又借助生命的力量降臨于世,本只余燒焦荒草的地面積滿腐爛的肉塊,遍布腐肉大地之上,仿佛被拉扯扭曲般痛苦的無數(shù)面孔正用那不可被稱為嘴的器官發(fā)出陣陣讓人感到厭倦甚至煩躁的歌聲,歌頌著偉大存在
越靠近那禁忌的門扉越能清楚的聽到“他們”的呼聲,那些本該死去的“人”的呼聲,那枯黃的荒原早已變成了另一副樣貌
被誕自死亡的怪異完全鋪滿的腐肉爬滿了大地,氤氳的腐臭呈放射狀自內(nèi)向外,越外,它們的種類越多,扭曲,混亂在一起,明明沒有形體,卻讓人感到極度濕潤,仿佛置身海水凐沒的火山口在垂死前蒸發(fā)出的無數(shù)高熱一般,每走一步,都感覺速度會更慢,那些面孔的低語仿佛令劍士的思緒遲鈍生銹
于自天降下的陣陣頌歌中,一扇抬起眸子便可望到的終局——一扇破敗的門扉
門并不厚重,但卻被腐肉尸骸層層包裹住了,響徹的頌歌刺痛魂靈
門扉的腐爛臭氣向外擴散開來,自門扉旁不斷涌現(xiàn)的尸骸們四分五裂,沒有一絲規(guī)矩的被隨意扔在腐肉大地之上,他們的面上無不帶著微笑,無不泛著磷光,無數(shù)雙綠油油的眼球似乎證明了他們早已放棄為人,而他們最大的共同點是那衣軀殼,不,是那骯臟的形體,他們的形體早已化作液態(tài)的粘稠物
唯一能勉強辨別出他們曾經(jīng)身為人類的事物——他們穿著衣服,雖然被侵蝕的可怖,有的甚至只剩下布料
他們伸出枯槁的手臂攥著劍士的雙腿拽入大地,異常松軟的腐肉吞咽著被拽入的盔甲
劍士在咆哮,飽含惡意和恐懼的視線滯留在門扉后的男人身上
尸骸們的形狀從最初的仍留形體到最后的無法辨別,就像食物的解剖階段,到最后的拋棄廢渣,劍士的思緒愈發(fā)遲鈍,直至最終頭顱也被腐肉吞咽殆盡,也未做出絲毫反抗
男人碧綠的眼瞳只有瞥見門扉的剎那才流露出一絲驚懼與不安
劍士被吞咽完的剎那門扉逐漸向外打開,男人禁閉雙眸,雙手緊捂雙耳,在蒙昧的黑暗中他聽到萬千尸骸倀鬼的嘻笑和血肉蠕動的粘膩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雙目,面前哪里還有腐肉尸骸和門扉?只有一望無際的荒原,就連那燒焦的痕跡也消逝殆盡
事件已解決,目標(biāo)已無公害處理,處理人約翰.默克
男人仿佛感到一絲燥熱,摘下鋼盔,一頭金色卷發(fā)終于重見天日,遠(yuǎn)方拂來的清風(fēng)驅(qū)散了腐臭,帶來清新的氣流,在驕陽下勾勒出黃金版耀眼輪廓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飄曳,他從口袋中翻出一支外觀古雅的黑色鋼筆,在攤開的手掌上寫下一段字符,寫完后他蓋上筆帽,目睹手上字符的消逝后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將鋼筆塞回口袋
“抱歉?!?p> 名為約翰的男人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身形回轉(zhuǎn),面對荒原右手撫胸,頭顱低垂,這是對被處理的還原者的歉意,亦是對逝去生命的敬意
挽風(fēng)吹拂荒原,無言的男人凝望遠(yuǎn)方
約翰身前突兀撕裂出縱向裂隙,墨黑與蒼白交織的混沌色彩呈螺旋狀填充其中,約翰整整衣領(lǐng),緩步走入其中,隨著約翰的離開裂隙逐步閉合,荒原如往日一般,只是少了些許生機
荒蕪在蔓延,零星肉塊在地面如海綿般張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