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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南國

第八十九章 魏人

北朝南國 江山至 3027 2022-08-27 22:28:55

  有一條叫渦水的河流,水勢極大,也頗為雄壯。

  本來呢,這樣的河流往往為文人青睞,平時有事沒事在河邊聚一聚,賣弄一下風騷,寫篇《渦水送xxx》之類的文章或是詩。

  但不巧的是,它位于東魏和南梁的交界處,見證了不少廝殺,后人再去渦水的時候,總覺得水里浮動著的,都是煞氣。

  在水邊方便完后準備用河水洗洗的士卒挨了打,老卒指著下游的戰(zhàn)馬,呵斥道:

  “馬得喝干凈的水!”

  北方多是產(chǎn)馬地,但北人愛惜戰(zhàn)馬,卻已成了慣例。戰(zhàn)馬要喝干凈的水,而上等的戰(zhàn)馬,平日里吃的飼料也比人好。

  自北魏分家后,東魏在三方割據(jù)勢力中最富、最強,所以完全舍得在這些東西上大手大腳。

  東魏西魏各自由高家和宇文家統(tǒng)率著,兩幫人都裝著曹操的模樣,名為魏相,實為魏賊,這時候也沒東魏西魏的說法,往往在官方文書中彼此攻訐,各自呼之為賊。

  正因為如此,侯景叛亂后,先是帶著河南之地投靠西魏,而后才又投南梁,首鼠兩端,最后被慕容紹宗打成喪家之犬,逃到了南梁,占據(jù)壽陽。

  高澄先是出兵與西魏、南梁交戰(zhàn),接連獲勝,收復河南全境,甚至進窺兩淮之地,但有所顧忌,起初只是施行反間計,成功挑動了對梁武帝毫無信任的侯景。

  如今侯景肆虐南地,表面上看,幾乎無人能敵,高澄才知道,如今的南朝,早就是風中朽木,不堪一擊了。

  部分兵馬再次調(diào)動起來,聚集在數(shù)州之外,撩撥著南梁的守軍,但沒有確切的命令,各路兵馬也不敢做的太過火。

  時近十二月,北地寒冷更勝南地,但也只有主帥大營中才能無時不刻地點著暖爐。

  東魏的東徐州刺史,辛術,年僅五十,卻仍被派出來帶兵。

  現(xiàn)在忙里偷閑,他也不愿多動彈,安逸地躺在軟榻上看書,偶爾有人送來書信,才會坐起來,懶洋洋地看著。

  “辛公真是好雅興?!?p>  大營的簾子被掀起,吹進一陣寒風。

  “快掩上。”辛術皺皺眉頭,看向來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原來是高尚書。”

  進來的中年人名叫高隆之,輩分長于高澄,卻也只做得后者的臣子,為人精干,算是能臣了。

  此次高澄意在兩淮之地,派出許多兵馬,都由辛術統(tǒng)率,也是為了防著南梁的那些王侯,怕他們忽然出兵交戰(zhàn),拼死護著領土。

  而后便是侯景之亂,那些州刺史將邊軍收攏起來,編在自己麾下,有人想著勤王,有人卻是意圖不軌。

  而這,也給了辛術可乘之機。

  “聽聞附近有座佛塔,便去敬了幾支好香,吾與那塔中尼姑談笑了半天,倒也有些清幽滋味。”

  高隆之笑道:

  “南人果真毫無脊梁呢,那佛塔在水邊,吾領著部下剛到,便有南地官吏跪迎,若非他們送了許多錢財,吾只覺得此等人,連那塔中尼姑都不如?!?p>  “南人倒也不盡是怯懦之輩。”

  辛術微微搖頭:“老夫年幼時,聽聞朝廷在鐘離大敗,彼時朝廷大軍聲勢浩大,號稱百萬,卻敗于南人之手,死傷數(shù)十萬軍士,那時,尚不可知鹿死誰手呢?!?p>  高隆之恥笑一聲,從懷中掏出書信,奉到辛術面前,道:

  “大將軍有令。”

  辛術當即站起來,對著書信行大禮。

  大將軍便是高澄了,雖說名義上仍舊奉著北魏宗室的孝靜帝,但不久前,孝靜帝和高澄曾起了口角,雖說沒鬧出什么事來,但臉上總歸有些不好看。

  聽到消息的人發(fā)現(xiàn)無事發(fā)現(xiàn),不僅沒松口氣,反而都莫名有些失望。

  魏朝廷官員素來彪悍,一言不合,便會動手相毆,高家人也是如此。

  高歡在朝的時候,曾當著鮮卑貴族的面,一拳打掉了關西大行臺賀拔岳哥哥賀拔允的一顆牙。

  孝靜帝現(xiàn)在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他不知道來年,自己會成為典故“狗腳朕”中的經(jīng)典丑角,還得挨上高澄的狗腿子崔季舒打在臉上的三拳。

  但哪怕是現(xiàn)在,他孝靜帝在東魏也沒多大權(quán)力了。

  辛術是東徐州刺史,也算是封疆大吏,但對著一封高澄的書信,也偏是相當敬畏,由此可以窺見高家權(quán)勢一角呢。

  “老臣遵命?!?p>  辛術看完書信,隨即再次行禮。

  信中所言,無非是讓他繼續(xù)經(jīng)略兩淮之地,想辦法趁著南梁內(nèi)亂,無力出兵抵御,徹底拿下此處,令其永為我之疆土云云。

  “將信送到后,吾便也需離開此處了?!?p>  高隆之搖搖頭,慨嘆道:

  “大將軍召吾還京,想是又有要事,吾卻是半刻不得閑也。”

  “都是為了國家效力,高公便是那能者多勞了?!?p>  兩人閑聊了幾句,高隆之起身欲告辭時,忽然道:“北徐州刺史蕭正表,此人怯懦無能,先前鎮(zhèn)守鐘離,麾下仍有許多士卒...”

  “高公是教我仔細對待此人?”

  “非也。”

  高隆之笑了起來:“有他鎮(zhèn)守鐘離,我大魏舉國上下都可安心了,但此人不久前移兵南兗州,似是意在廣陵,近日有軍報,說是已被南康郡王蕭會理部將陳涼所敗,此人先前數(shù)次大敗侯景部將,似是個勁敵呢?!?p>  “陳涼么?”

  辛術站久了,又覺得身上有些懶洋洋的,他告了聲罪,重新坐回軟榻上,想了片刻,擺手道:“這人,似乎只是個普通的梁將罷了,高公言重啦?!?p>  “吾言止于此,愿辛公勿要輕敵?!?p>  送走高隆之后,辛術又睡了下去,翻了幾頁書,忽的蔑笑道:

  “黃口小兒......”

  南梁疆域龐大,再加上侯景攻進了建康,天下的目光都在京城附近,兩淮之地求援的書信堆滿了案幾,卻也沒換來幾個援兵。

  好在,南兗州的南康郡王回信了,說是會派遣部將陳涼會同邵陵郡王的援兵一同進軍,抵御魏人。

  時間將近十一月末。

  邵陵郡王東拼西湊了將近四千人的步卒,帶著輜重往北徐州進發(fā)。

  北徐州雖然形如雞肋,沒有多少出產(chǎn),本身養(yǎng)不了多少士卒,但也好歹算是一塊土地。

  領軍的人自稱霍俊,談話的時候,陳涼瞥見他雙手的大拇指都沒了,也沒多問,只是各自敷衍了幾句。

  看得出來,這個霍俊本事不小,他的那四千多士卒本來大多是流民,但在他的手下,卻至少都有了點軍隊的樣子,紀律勉強看得過去。

  本來陳涼的打算是故意引起一些糾紛,好有借口叫霍俊帶著士卒趕緊離開。

  但霍俊嚴厲約束手下士卒,他本身也精明,至少明面上保持著客氣,也沒對陳涼的出身表現(xiàn)出什么看法。

  雙方“賓主盡歡”,霍俊請求拜見南康郡王,陳涼也讓他見了。

  蕭會理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只是閑談了幾句,沒敢說其他的,霍俊看不出異樣,在廣陵郡逗留了幾天,便提出告辭。

  讓他意外的是,陳涼也領著一支兵馬跟過來了。

  “陳將軍這是?”

  “北兗州、仁州數(shù)地遣使求援。”

  陳涼淡淡道:

  “魏人來了。”

  南山營兵馬擴充至四千人,算是陳涼現(xiàn)在的家底。

  剛占到了地盤,卻又碰上了東魏入侵,他本來打著算盤想把邵陵王和一干勤王軍推到北徐州去頂鍋,但一來,邵陵王只拼湊出了四千名烏合之眾,不知道能擋多久。

  二來,兩淮諸州的陷落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辛術的自傲并不是沒有根據(jù)的,自他率軍進入兩淮之地,南梁守軍抵抗力度疲軟,官吏將校非死即降,大半土地隨即落入東魏版圖。

  這么拖下去,自己的南兗州很快就得和東魏接壤了。

  陳涼的如意算盤撥不動了,他確實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攢出來的南山營,但也明白,若是丟了南兗州,南梁便是北面防線全無,東魏進可攻退可守,來去自如。

  以南攻北本就不容易,陳涼現(xiàn)在勉強守住兩淮之地,也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考慮。

  這倒不是謀略。

  看的歷史多了,也就懂得多了,古人通讀一本史書,往往都要耗費大量時間,而陳涼能隨時翻閱典籍,上面還有大量前人的注解,等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往前看。

  五千年歷史不能精讀,倒也能了解個大概吧。

  陳涼覺得不少在青史留名的老祖宗手段都很臟,但也很高明,可偏偏還有很多人贊揚他們,于是他立志也要做那樣的人。

  行軍途中,霍俊總是讓副將領軍,他自己過來和陳涼閑談,他對陳涼的出身似乎很好奇,總是想詢問些什么。

  陳涼也正有意結(jié)交,兩人閑聊的時候,倒也是相談甚歡。

  霍俊同樣出身世家,他似乎對建康的情況較為了解,言語間,告訴陳涼,建康的世家已經(jīng)倒了大半。

  陳涼心里一動,緩緩問道:

  “這又是為何?鐵打的門閥金鑲的世家,怎就倒了大半?”

  霍俊豎起兩根指頭,說了“侯景”二字。

  陳涼當即明白,隨即岔開話題。

  兩人面前,已經(jīng)看見了北徐州的界碑。

江山至

開學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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