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二)
“小心點兒,路上瞅著點兒人?!蓖蝗灰蝗擞?xùn)斥道。
“是?!避嚪騻兊偷蛻?yīng)著,聲音此起彼伏,一直傳到了遠(yuǎn)處。
羅瓖婉連忙縮回腦袋,蹲下身,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直到最后一輛馬車遠(yuǎn)去,那些人回了院子,羅瓖婉才敢直起身來。
夜色迷蒙,月亮隱進(jìn)了云層里,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她伸手摸了摸裙角,泥土已經(jīng)半干,拍打了幾下就基本干凈了,于是繞著山莊外墻去找羅瓖麗。
四周都是近幾年新植的樹,不算太粗。她倒著樹干,小心摸索著,左右觀瞧,一個人影也沒有,更聽不到院里的聲音,耳中清凈無比。
仰頭望向高高的樹冠,羅瓖婉心想要是會爬樹該多好,也能看得遠(yuǎn)些??上墒罏槿?,她也沒機(jī)會接觸這個,只能作罷。
突然,她一拍腦門,暗怪自己太笨,竟然連空間都忘了,連忙靠住樹干,雙眼一閉,進(jìn)了空間。
幾年前,曾經(jīng)整治羅鐵栓的航拍器還在,正好放進(jìn)院里瞧瞧,還省的自己冒險了。于是她退回到莊稼地里,在離著山莊二三十米的地方蹲下,四周是一尺多高的玉米,正好遮蔽行蹤。
打開開關(guān),將機(jī)器放到田埂上,遙控器一按,航拍器忽忽悠悠就上了天。一路從田地升到半空,很快飛過了山莊外墻。
墻里側(cè)是一圈兒矮樹,然后是甬道,甬道里側(cè)又是一圈院墻。
羅瓖婉忍不住咦了一聲,繼續(xù)操縱航拍器往里走,內(nèi)里的院子中空空如也,地上鋪著與墻壁一樣的白色石頭,并沒有任何建筑,更沒有一般大戶人家用來造景的花草樹木。
她一路向北,穿過兩道門廊,就看到從莊外可以望見的重重屋頂。沒想到房蓋底下竟都是柱子,根本不是屋舍,像個亭子一樣,只是要大許多,一個個挨著,也不知做什么用的。
“難道這啟辛山莊并不是供人住的,而是另有用處?”羅瓖婉微微蹙眉,有些想不通。
航拍器在院子上空盤旋了一圈兒,并沒有羅瓖麗的身影,也沒有之前訓(xùn)斥車夫的人。他們會去哪兒呢?
羅瓖婉大著膽子將航拍器降低些,從廊檐下穿過,再次尋找起來。
突然在重重殿宇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了一尊石雕,鳳頭龍尾,肋生雙翅,額上與兩鬢均生有長鬃,作隨風(fēng)揚(yáng)起狀,四爪壯碩,正昂首挺胸踩著一只類似海蛇的龍頭小獸。
航拍器圍著石雕上上下下轉(zhuǎn)了好幾圈兒,也沒看出是什么動物來,猜想也許是這個時代的人杜撰的,只是不知有什么講頭。
正在她操縱航拍器返航的時候,石雕底部突然吱嘎嘎傳來悶響。
不一會兒,石板降下了一大片,形成一條敞亮的通道,呈斜坡狀,足以容納一輛馬車通行。下面有些許光亮傳來,她沒敢靠太近,怕底下信號不好,航拍器掉下去引人起疑。
“啊……”一聲悶哼由地下傳來。
羅瓖婉手一哆嗦,航拍器迅速轉(zhuǎn)向,傾斜著撞到了瓦檐上,啪嗒一下朝地上滾去。
這會兒,她也顧不上操縱什么航拍器了,剛剛的悶哼聲再熟悉不過,絕對是羅瓖麗。
從小到大,姐妹倆爭執(zhí)打鬧不在少數(shù),每次她動手,即便再輕,羅瓖麗都要夸張的哼一聲,然后哀怨的尋羅氏告狀。
羅瓖麗摸進(jìn)去了,貌似還受了傷。現(xiàn)在,不管里面是龍?zhí)痘⒀?,還是刀山火海,她都得進(jìn)去了,否則大姐出現(xiàn)任何閃失,她都要后悔終生。
隨手將遙控器丟進(jìn)空間,羅瓖婉一路狂奔,也不管腳下踩到了什么,會不會崴腳,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闖進(jìn)密道,竭盡所能救羅瓖麗回家。
不知不覺,她已到了之前走過的墻根兒底下。這次她沒有猶豫,直接從空間里找了架梯子,順著墻頭爬了上去。
院子里依舊安靜,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吃力的將梯子拖進(jìn)來,再以同樣的方式爬進(jìn)第二道墻。等走到密道入口的時候,人已經(jīng)累得滿頭大汗,膝蓋以下皆是泥水了。
望著露出的黑漆漆入口,羅瓖婉深呼一口氣,強(qiáng)自壓制下心里的恐懼,拿出應(yīng)急燈,攥緊水果刀,一步步小心的向下走去。
地道里,每走一步都會有回響:啪嗒啪嗒……
如同恐怖電影里的橋段,驚悚的感覺令她背脊僵硬,不自覺憋起氣來,精神高度緊繃,全身心警覺著。
“蹭蹭蹭……”前方突然出現(xiàn)腳步聲,嚇了她一跳,連忙抬袖子捂嘴,生怕緊張之下鬧出動靜,握著水果刀的手,顫抖著擋在身前,隨時做好防御準(zhǔn)備。
“嗯?有人!”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嚇得她身子一抖,連忙側(cè)過身貼緊墻壁,摒住呼吸。
通道很寬,可暢行車馬,但是四壁很粗糙,似乎開挖的有些倉促,她蹲在凹陷位置,關(guān)了手電光,瞬間陷入黑暗當(dāng)中,只能聽到隱約的腳步聲和刀劍磕碰的聲響。
很明顯,這里的人都有功夫在身,那她手里的水果刀還有何用?
她握了握明顯粘上汗?jié)n的刀柄,在那些人眼里,也許與玩具沒什么分別,倒不如找個更實際、更趁手的。
于是……
“抓住她,快,不要留活口!”
一抹黑影閃過,余伯立即嚷道。主子曾再三叮囑,最后這兩晚要注意些,切莫被人盯了梢兒,一定要確保東西安全運(yùn)走,不留證據(jù)才行。
為此,他做了各種努力。種莊稼,建院落,甚至每年都要派大量人手過來,采蘑菇,晾干,售賣,就連看莊園的人手也是從羅陽村找來的當(dāng)?shù)厝?,可謂是煞費(fèi)苦心。
如此像樣的莊園怎還會有人惦記?他著實的想不明白!
主子的大事還沒有做,就這樣走露風(fēng)聲,以后的困難可想而知。之前他們在暗,那個老匹夫在明,只要計劃進(jìn)行順利,他們還是有很大勝算的。
但如果此事暴露,他們的勢力被迫放到明處,兩方直面硬鋼,那些一向自掃門前雪的藩王們,難保不會來湊湊熱鬧,分一杯羹回去。
到得那時,他們可就等同于以卵擊石,與整個大祁抗衡了,哪兒還有活路在?那么多年的心血,那么多族人弟兄,那么多手下,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怎會甘愿?
“余伯,怎么回事兒?”爐煙跑了過來,手上還帶著賬本。
“快,先別核對了,趕緊召集人手到前面抓人去,有外人闖進(jìn)來了!”見到他,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余伯急吼吼嚷道,把幾十年維系的淡定都丟了。
爐煙一聽,也震驚了,連忙將賬本塞給他,轉(zhuǎn)身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