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尤里斯將酒杯放回桌上。
一個序列5的怨魂，還不足以令羅蘭·尤里斯多么擔憂不安。與之相比，羅蘭·尤里斯心中有更重要的問題。他沒有繼續(xù)方才的話題，轉(zhuǎn)而問埃洛斯道：“關(guān)于魔女教派，你了解多少？”
之前在柴房內(nèi)的審訊，雖然對米爾頓來說，他置身于一個漆黑的空間。但實際的事情，仍發(fā)生在柴屋。因此，埃洛斯和羅蘭·尤里斯都聽到了米爾頓說出魔女教派四個字。
這個詞從一位玫瑰學派信仰原始月亮的人造吸血鬼口中說出，難免讓人浮想聯(lián)翩。比如說，玫瑰學派和魔女教派是否聯(lián)合在了一起。
“我聽說魔女教派的高層全是女人?！卑Ｂ逅箤⒘_蘭·尤里斯對怨魂冷淡的態(tài)度，視作了安全的暗示。這讓埃洛斯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回答，“而且都是那種男人無法拒絕的女人?！?p> 我也聽說過?？死锫さ狭_無聲附和。
羅蘭·尤里斯對此未置一詞。他冷峻的臉上看不出細微表情，平靜地說：“不瞞你說，我們這次來拉脫亞的任務(wù)，便與魔女教派有關(guān)。”
他看了看克里曼，頓了頓還是繼續(xù)道：
“教會收到消息稱，魔女教派打算在拉脫亞城完成一次神降?！?p> “……神降？！”
突然的信息讓埃洛斯身子不覺一僵。自第五紀以來，諸神便很少在人間行走。人們把神降臨人間的行為，稱之為神降。當然，對魔女教派，玫瑰學派這種邪教來說，神降還有另一個意義。他們所信仰的神突破了正神的封鎖，重新返回人間。
邪教徒們往往把能讓自己信仰的神重臨人間視作畢生的追求，為之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因此，魔女教派打算在拉脫亞完成一次神降并不奇怪。大地母神教會派出羅蘭·尤里斯前來阻止，也是很正常的行為。
只是這對拉脫亞城來說，直接意味著一場災(zāi)難。
一旁的克里曼·迪羅也不覺坐直身子，瞪大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還以為是自己酒喝多了。
神降??？
那聽起來就像是上個時代的傳說故事。難道真的會有一位神靈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嗎？或許，只需要一個對視，我就會灰飛煙滅吧？克里曼·迪羅浮想聯(lián)翩。他從未想過，自己一個負責找貓、抓出軌的偵探，有一天竟然會接觸與神靈有關(guān)的東西，心神不由得大為動蕩。
埃洛斯的心情稍微有些沉重。他知道羅蘭·尤里斯提起這件事兒不是心血來潮，挺了挺脊背，看向羅蘭·尤里斯問：
“您需要我們血族在其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呢，羅蘭閣下？”
羅蘭·尤里斯對埃洛斯上道的反應(yīng)很滿意，鄭重回答道：“我需要你們替我注意魔女教派在拉脫亞城內(nèi)的活動。同時，如果有玫瑰學派方面得到的信息，也及時分享給我。”
羅蘭·尤里斯一手撐著下巴，一邊思索一邊道：
“考慮到哪怕是原初魔女降臨，玫瑰學派也能乘著混亂局勢渾水摸魚。他們很可能會默認魔女教派的行動，甚至于在暗中為她們提供幫助。我們不得不防范這一點?！?p> “我明白了，”埃洛斯抿了抿嘴唇，回答，“血族會履行對教會的義務(wù)的?！?p> 正是因為大地母神教會的庇護，血族在費內(nèi)波特王國才能有一席之地，不至于像其他國家的血族成員一樣，東躲XZ，擔驚受怕。因此，血族一向與大地母神教會保持著緊密的聯(lián)系。
羅蘭·尤里斯微微點頭，表情凝重。
隨后。
雙方又閑聊了幾句，埃洛斯起身告辭，和克里曼·迪羅一同返回離開。
…………
夕陽西下。
街道上靜悄悄的。
只有隔了五棟樓的米斯特先生，站在門邊朝這個方向張望。在看到埃洛斯現(xiàn)身后，米斯特也返回房間，關(guān)上了門。這就是住在米蘭街的好處。之前的動靜絕不算小，卻沒引來一大批異樣眼光的圍觀。
怨魂和神降的問題，引得人心情莫名沉重。簡單清空思緒，埃洛斯看了眼天空，轉(zhuǎn)向克里曼·迪羅問：“你今晚還有別的安排嗎？”
“沒有?！?p> 克里曼·迪羅回答。
“那留下來用了晚飯再回去怎么樣？”埃洛斯問，“等會我讓馬車送你?！?p> 克里曼·迪羅臉上的愕然一閃而逝。他嘴角微微揚起，挺了挺胸膛，道：“這是我的榮幸，埃洛斯先生?！?p> 進入第五紀后，貴族與平民的差距早已不像往日那么明顯。但雙方的交集仍然非常少。能夠被邀請參與進餐，會被認為是一種信任和青睞。埃洛斯對克里曼·迪羅的反應(yīng)有所預(yù)料，點了點頭，率先朝屋內(nèi)走去。
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上。
埃洛斯步入隔壁的藏酒室，取出兩瓶麥卡倫威士忌，放到落座的克里曼·迪羅面前。埃洛斯隨手打開酒瓶，給雙方倒上一杯，同時道：“你不用這么緊張，克里曼。我又不吃你?！?p> 克里曼拿起酒杯握在手中，尷尬地笑了兩聲。他知道埃洛斯血族的身份，也明白埃洛斯的‘吃’是字面意思。但克里曼的直覺告訴他，自己的雇主應(yīng)該更喜歡皮膚雪白，年輕甜美的少女。
埃洛斯小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步入廚臺。他拿起菜刀摩挲著刀刃，道：“我們今晚的主菜是唐吉士肝。你應(yīng)該不討厭內(nèi)臟吧？”
“……嗯?！?p> 克里曼·迪羅不自覺坐直了身子，“不，埃洛斯先生。事實上，我挺喜歡內(nèi)臟的?！?p> 埃洛斯點了點頭，從儲藏室拿出新鮮的小牛肝，放進一個盆子里。他先接水，來回洗掉小牛肝中的血沫，隨后將之丟在菜板上。費內(nèi)波特人大部分都不太喜歡內(nèi)臟，認為內(nèi)臟是骯臟腥臭的東西。但埃洛斯的前世記憶，讓他很清楚內(nèi)臟也可以做出美味。
埃洛斯控干小牛肝的水分，在菜板上撒上面粉和鹽，來回揉搓清洗。
之后，埃洛斯將小牛肝放到一旁，乘這個空當將小茴香，姜，辣椒粉，糖，香菜，鹽等各種各樣的香料調(diào)料混合在一起，做成混合香料。
“埃洛斯先生，”喝了幾口威士忌的克里曼明顯放松了許多。他手指扣住酒杯，望向廚臺方向，高聲道，“關(guān)于神降的事情，是真的嗎？”
“……嗯？”
沉浸在處理食材中的埃洛斯遲疑抬頭。他困惑地抬頭默然幾秒，微微點頭，道：“應(yīng)該是真的吧。羅蘭閣下沒有理由和我們開這么大的玩笑?！?p> 克里曼咬著嘴唇，身子松垮了幾分。他不敢想象，一旦這樣的災(zāi)難性事件在拉脫亞城發(fā)生，會造成多少死傷?？死锫さ狭_在拉脫亞城生活的時間比埃洛斯長，也比埃洛斯對這片土地更有感情。
因此，明知道羅蘭·尤里斯不可能撒謊的情形下，克里曼還是覺得那種事情無法相信?？死锫蛔杂X地嘆了口氣，也就在這時，一個場景在克里曼的腦海中浮現(xiàn)?？死锫读算?，隨即意識到，那是米爾頓血肉爆炸前一秒，他所看到的場景。
克里曼·迪羅愕然地張張嘴，遲疑道：“埃洛斯先生，我突然想起來，在米爾頓死之前，我曾看到一個畫面?！?p> “畫面？”
埃洛斯不解，“你之前為什么沒有說出來？”
“我之前有點被嚇壞了，”克里曼·迪羅尷尬地聳聳肩，“我也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到一個人變成血肉碎末的情況?！?p> 埃洛斯撇了撇嘴，他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深究，轉(zhuǎn)而問：“是什么場景?！?p> 克里曼·迪羅用心回想著，認真地回答：“那是一處莊園?！?p> “莊園？”
埃洛斯停下將香料涂抹在小牛肝上的動作，望向坐在餐桌上的克里曼·迪羅，遲疑地推斷道：“你的意思是，那處莊園可能是殺死米爾頓的‘怨魂’藏身之所？”
“是?！?p> 克里曼點頭。
“不過，拉脫亞城外的莊園數(shù)量可不少啊，”埃洛斯有些為難地說道，“你看到的莊園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克里曼露出一副凝神沉思的模樣，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那個地方很黑，我只能看出那棟樓是三層樓高。哦，對了，屋外栽的樹是銀杏樹?！?p> 聽了克里曼的回答，埃洛斯沉默不語。這些線索，不足以指向一個明確的目標。不過，既然有所發(fā)現(xiàn)，還是要采取行動，想辦法讓審判庭或者血族的人去排查一下才行。
埃洛斯思索著，他隨即想起另外一個問題。
在哈迪·莫爾斯與弗格森的決斗中，埃洛斯一直覺得不太對勁，只是與自己無關(guān)，就沒放在心上。但現(xiàn)在羅蘭·尤里斯提出拉脫亞城有魔女活動。那么，表現(xiàn)前后不一的弗格森，很有可能是受到魔女的教唆。這也是需要查證的地方。
正好，還可以順便排除一處莊園。
埃洛斯想著，微微點了點頭，對克里曼道：“你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克里曼。等你有空的時候，想辦法進入玫歌莊園……你知道玫歌莊園吧，就是民政官布魯克的莊園。我需要你去探查一下，里面是否有非凡痕跡殘留。尤其是關(guān)注它是否與魔女有關(guān)……”
思緒仍沉浸在莊園問題上的克里曼沒有遲疑，點頭答應(yīng)下來。他頗有些好奇，難道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埃洛斯就已經(jīng)得出了那處莊園在哪兒的結(jié)論？克里曼一時想不明白，還得等親自前往查證才能知曉。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克里曼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