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遭遇責罰
在這掖庭從事體力勞作的女子,雖然處在內廷最下等的地位,但在她們進入皇宮時是必須要登記造冊的,甚至連微小的細節(jié)也要查詢記錄清晰。造冊分為兩類,家貧自愿進入掖庭做勞女的為一類,戰(zhàn)俘以及罪者的家眷另為一類,雖于同庫放置卻是分而管之。
對于第一類人的身份沒有什么忌諱,但是對于第二種人,她們的身份保密度卻要相對嚴格許多。盡管宮中并無明確下詔嚴禁泄漏她們的身世,但也人人知道這是不成文的禁忌,說不好一旦因此受了連累定會是不小的禍事。
關于她們的身世和經歷也只有身份職位較高些的司宮掌令們心知肚明,而普通的勞女和太監(jiān)是不會知曉的,因此祁姬的身份就連繡掌使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這個云莫卻知道的如此清楚!
云莫并沒有意識到說錯了什么,繼續(xù)憤憤道:“今日里待詔之位得而復失,定是因了她的身世,所以她更加怨恨?!?p> 云莫答非所問,女掌使喝道:“我在問你,你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世的?”
“我,我……”看著女掌使的臉,云莫感到有點不太對勁,剛才的盛氣凌人一下子萎頓下來,“婢女,婢女是聽,是聽……是聽她自己說的?!?p> 祁姬聽到這里猛地抬起頭,目光直視這個說謊的女子,采莪與采芑更是氣憤地盯著她。
女掌使掃一眼祁姬,再看向目光變得游移的云莫。
“是,是她夜里說夢話時,婢女…婢女聽來的?!痹颇獜娹q,但是語氣明顯的弱了下去。
女掌使輕哼一聲,“罷了!我警告你,今日里你所說之事不得再提。”說著側身對著全繡室的人嚴厲地說道:“也警告你們,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定會狠狠的懲罰!”
“諾。”眾女齊道。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其結果就是祁姬被罰打掃繡室和睡房一個月,損毀的繡案務必在一天之內修好如初,當然這必定是要前去央求掖庭匠公的,而那些有點手藝的太監(jiān)們除了上司安排的活計外,他們在見不到銀兩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行善心的。
對于身無分文的祁姬和采莪采芑,這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女掌使發(fā)了話的:如若在明日未時以前見不到和前時一模一樣的繡案,那么祁姬還有采莪采芑三年的年例賜銀,就會報掖庭庫全部免除。
保室的宮女平時是沒有一點月銀的,除去四季發(fā)的幾身宮衣就是每日的兩餐粟米粥,偶爾年節(jié)之時才會有一小碗葷食改善一下生活。
所謂的年例賜銀,便是在宮中遇有祭祀大典時,皇后以及各宮的夫人們善心大發(fā),賞賜給除定期領月銀的宮女以外的勞女,以及犯錯被罰的太監(jiān)們的。
大舜初立雖沒有祭祖之典,但是當今皇上崇尚天地之禮法,常命太史令以觀天象而行祭祀大典,一年當中少則一回多則不止二次。
這年例賜銀可是勞女們盼星星月亮一般巴望著的,有家的會將銀兩想法托人捎回,沒家的有了這點銀子便可換回一些自己心儀的物品以及飲食。
對于勞女們來說,雖然銀子少的可憐,但是能夠領到賜銀就是她們最大的幸福。而祁姬與采莪采芑三人同時入宮都還未滿一年,只遇到過一次祭天大典,而那回得到的賜銀估計早已所剩無幾。
祁姬將損毀的繡案換給了自己,因為相比采莪采芑她的繡工要好的多。
三個女子費了半天的氣力才勉強將壞臺案臨時支了起來,為了趕工祁姬一刻也不能停歇,但在壞了的臺案上面做活卻要非常的小心,稍不留神臺案就會晃動,要是把衣品繡壞了那可是萬萬使不得的。因此祁姬便格外的仔細,一顆心分作了兩半,又要小心著繡針,還要顧及著不能讓臺案晃動,等到天暗下來的時候,已累得渾身是汗了。
收工時間一到,繡女們迫不及待地從繡坊走出,去領取入夜前的一頓餐粥。
采芑憋了許久的怨惱也才得以發(fā)泄一下,“那個云莫如此的胡說八道,為何就不懲罰于她,憑什么所有的懲罰都給了祁姐姐,就連云莫的繡活都分給了祁姐姐許多,還講不講理了?一看那個云莫就是裝出來的,什么腰被撞折了,根本就是裝的。明明看她坐回繡案的時候就沒有一點疼痛的樣子,還一臉的幸災樂禍!”
“還不都是你闖的禍?”采莪瞪一眼采芑,拉過祁姬的手歉疚地說道:“姐姐,讓你受委屈了。”
采莪說著,從衣襟的內袋里掏出兩枚小銅幣遞給祁姬,“姐姐,我這里還有兩殊銅錢,待吃過了粥我們就去找匠公,卻不知他們會不會嫌錢太少。”
看著采莪掏出兩枚銅錢,采芑有些內疚,“都怪我,當時要是忍一忍就好了,你留了這許久的銅錢……”
祁姬接過采莪手里的銅錢,又將它們放回到采莪袋中,“莫著急,這些錢定不會夠的,我們先去領粥,待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p> 吃完粥已是日暮之央,回到繡坊的繡女們紛紛往睡房走去。
睡房內有兩只燭臺,她們每晚團坐在一起,借助燭光將日間所需絲線備好,明日還要早早起來趕制各自的活計,有些手慢些的繡女甚至需要天色未明就得趕往繡室。如若到期完不成掌使安排的任務,那可是會有被調到其他作坊的可能的,雖然繡女的工作和生活已經非常辛苦了,但是被調離繡坊卻也是她們絕不愿意的,因為與保室其他的作坊相比,繡坊還可算作不錯的地方。
三人往繡坊相反的方向走去。
出來粥院的大門,來到通往太監(jiān)們住的南苑前的一段狹窄的小巷,路旁僅有的一個燈柱內沒有一點火光,皇宮的夜晚安靜的令人膽怯。三個女子相攜著,借助月亮照射下的光線緩緩向前走著。
冷不防,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