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莫名心悸
“師妹的要求著實太高,我一個民間女子,技藝怎可跟宮里的繡女相比。若是師妹擔心,也別糟蹋了你的羅衣才是?!辈奢罩掷锏睦C樣,慢慢走向繡架,頭也不抬地說道。
“就這么一句話也能惹得你起小性,心眼比針眼還細,細的都要穿不過絲線去了。不過,看在你的手藝還不錯的面上,明天我還偏就將羅衣給你送過來?!毕懔獍胴煿职腴_玩笑道:“莪妹妹盡管往好里繡便是,我是不會嫌棄的?!?p> 采莪不再吱聲,悶頭做起手中的繡活,直到干娘把香菱送出小院,才起身來到干娘身邊,她決定將午間見到云莫的事情同干娘講了。
這日祁雷比往常回來的早一些。
風風火火跨進房門的祁雷,見只有采莪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繡案前忙碌,本該生火做飯的時間卻不見娘的影子。午時采莪的神情便讓他放心不下,此時家中的異常冷清更讓他認定確實是哪里不對。
采莪見祁雷進來,趕忙放下手中的繡針,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雷哥今日咋回來的這樣早,我這就去生火……”
“你好像哪里不舒服?”見采莪微欠著身體很小心的樣子,祁雷擔心地問道。
“沒有……”
“娘去了哪里?”
“干娘……干娘應(yīng)該是……去給鄰居送繡好的衣裳去了……”
采莪話說的閃閃爍爍,明眼的祁雷一看便知她在敷衍自己,于是呵呵笑道:“這個時候去送衣裳,可不太像是娘的作風?!?p> “時候不早了我去生火。”采莪往外走,口中小聲說著:“雷哥累了一天該是餓了吧?!?p> “不急,”下意識的,正要邁出門檻的采莪被祁雷一把握住了手臂。
燙傷的皮膚猛地一掙,突然的痛楚讓采莪不由的哎吆聲脫口而出……祁雷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趕緊松了手,采莪也被自己的無意弄得臉一紅,忙低了頭疾步跨出屋門。
兩個人的心臟同時莫名跳起,祁雷一時無措,只望著采莪的背影發(fā)怔,這一刻他猛地意識到,這位柔弱的女子已在無意間闖進了自己的內(nèi)心,那種莫名心悸的感覺,完全不再是哥哥對妹妹的關(guān)心。
而采莪莫須有的難為情突然而至,便一頭扎在灶臺忙活起來。
直到祁媽媽回來,小院內(nèi)僵持的空氣才被打破。
推門而入的祁媽媽急匆匆地關(guān)了院門,一扭頭看見采莪的身影在灶前忙碌,忙不迭地小喊著走過去,“不是囑咐過的嗎,身上剛落了新傷,這些粗累的活是干不得的?!?p> “莪妹是怎么受的傷?”聽到喊話,祁雷一個箭步來到正往灶前走的娘跟前,攔住了她。
祁媽一愣,“你怎么會在房里?”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打一開始我看著就不太對勁?!逼罾准贝俚貑柕?。
在祁雷的咄咄問詢下,祁媽媽嘆口氣道:“本來娘和你莪妹是不想讓你知道的。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不過是有些擔憂罷了……”
知道了采莪的境遇與受傷的經(jīng)過,祁雷二話不說就要往院門方向走,祁媽不知兒子要去做什么,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襟,“你要做什么去,菱兒又不是有意要燙傷莪兒的,難不成你還要去找菱兒說理不成。”
“您想哪去了,我一個大男人怎會去找一個小女子說理?”
“那你這個時候急著出門要去作甚?”
“回來再同您說?!?p> 見干娘與祁雷糾纏,采莪從灶前走了過來,瞅著一時有些急躁的祁雷說道:“雷哥和干娘為莪兒的事這樣操心,我怎么過意的去。今后再出門時,我小心著些便是了?!?p> “我擔心的是……”祁雷話未說完,掙開娘扯著自己的手,“你們只管做飯,我去去就回來?!?p> 祁雷一轉(zhuǎn)身出了小院。
“這臭小子一知道點啥事情就是這樣火急火燎的,咱們不去管他了?!逼顙寢尷^采莪,小聲說道:“干娘過去打聽了,王家那個剛剛?cè)⑦^門的新媳婦,果真就是宮里出來的。”
“這種事,干娘如何打聽的出來?”
“你還記得前幾日,過來看你繡樣的那個姓吳的老媽子嗎?”
采莪點點頭,“就是給她繡錦枕,還硬是少給了兩殊錢的那個吳老太,莪兒自是記得?!?p> “就是她,她的一個遠房寡姐便是在那王家門里做下人的。雖說是遠房親戚,但在這京城能落腳的也只有吳老太這里了。每回出來門辦事,她那寡姐是必須要過來敘敘的。照吳老太的話說便是,若哪天她被王家掃地出了門,這里可是她那遠房寡姐唯一能夠依靠的地方,可哪里敢疏遠了。”
“……”
“她們姊妹倆到了一塊什么閑話不說,王家新媳婦的事自都是好奇的佷?!逼顙寢屔衩氐匾恍?。
“干娘突然過去打聽此事,那吳老太會不會起疑?”采莪隨口問道。
“干娘是誰呀?那套話的技巧哪里就那么容易讓人識破了去。”
“若是這樣,云莫必是被繡掌使送出了宮。”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采莪甚是不解。
她同干娘一起回到灶前,二人開始淘米蒸飯。
“能甘心嫁給王家那個實打?qū)嵉寞傋?,這女子還真不能是一般的人?!逼顙屖掷锬笾垐F往鍋里放著,“今后,莪兒你還須格外提防著些,萬一被那個女人知道了你藏在這里,那樣黑心硬腸的人還能饒過了你去?!?p> 采莪點點頭,手中拉著的風箱放慢了速度,她若有所思道:“干娘,那云莫可是繡掌使的心腹之人,怎么也會被陷害到了她的府上?”
“嗨傻丫頭,那些黑心的人哪有什么情意可講,定是為了她們王家的香火,不擇手段了唄?!憋垐F在祁媽的手中快速地翻著花,不一會整整一籠屜就被鋪的滿滿當當,她端過一碗水,指尖沾著不停地淋在鍋內(nèi)。
“可是……云莫決不是可以被人任意擺布的……今天在街上碰到她,看她的樣子卻是神采飛揚的,倒不像是被逼迫的。”
“定是被錢迷了心竅。”祁媽蓋上鍋蓋,“總之,今后留心著些,萬不能讓她們發(fā)現(xiàn)了你?!?p> “可吳老太那兒,會不會……將莪兒無意中講了出去?!辈奢粺o擔心。
“放心好了,她只知道你是俺從小就認的干女兒,因家鄉(xiāng)遭了災(zāi)才過來投奔俺的。這種事情多得很,不會引出她砸牙的興致?!逼顙屔w上鍋蓋,“一會兒得囑咐雷兒,外人面前只可喚你作莪兒,采莪這名萬喚不得了。”
“菱兒……她知道采莪這個名字。”采莪手里的風箱,呼哧呼哧的聲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