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沈清的手一樣抽空了張超的全部力量,他握緊刀子的手無力下垂,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沈清。
他怎么還有反抗的能力?
而沈清沒有絲毫猶豫,抓住那跳動的心臟,
然后,
用力握緊拳頭!
像是擠爆了裝滿水的氣球。
張超無力地掛在沈清的手上。
臨死前,他也沒能想明白,沈清是如何做到的。
漫天黑霧在向沈清匯聚,涌向他的傷口,一點一點修補著。
四周漸漸變得清朗。
等到黑霧全部散去的時候,眾人看見,一個血人,手里抓著一個頭已經(jīng)垂下的張超,腳下踩著張四海。
他傲然地看著他們,
仿佛神靈帶著蔑視,俯瞰蒼生。
剩下的十個人,逃了。
頭也不回地逃著。
沈清也沒力氣去追。
全部黑霧逆化成陰氣,也沒能完全修補好他的傷口,皮膚表面依舊有數(shù)道劃痕。
但至少,能呼吸了。
他拿出手術刀,用最后的力氣補刀,隨后躺在地上,仰天看著——太陽能板。
媽蛋,我的藍天呢?
“吳安江,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沈清連忙掙扎著爬起來,小男孩已經(jīng)暈倒在一邊。
他走過去,手指放在吳安江鼻子上。
還有點氣,
也就一點了。
后來,男孩走了,簡簡單單地走了。
他坐在自家蘋果樹下,齜著缺了幾顆的牙,抬頭看著那一樹幼嫩未成熟的蘋果,在沈清的幫忙下,還掛上去一個鈴鐺。
小鈴鐺晃啊晃,像男孩一樣快樂。
他笑著說:“哥哥,要是一直都有蘋果吃,該多好?!?p> 縱然臉上還因為被打,腫了起來,但那份笑意是藏不住的。
吳安江是笑著走的,沈清強忍著淚水,始終沒有落下一滴,臉上一直微笑著,把他的骨灰埋在了蘋果樹下。
那是他自己的心愿,希望來生可以變成一棵蘋果樹,自己生出蘋果,自己吃。
為什么人走了,一定要哭呢?
能來一趟,已經(jīng)是一種幸運。
摘下一顆未熟的蘋果,他突然覺得,小男孩就是這樣,還沒長大,就離開了。
用手帕包好,埋進土里,也許來年,就會和吳安江說得那樣,長出紅玫瑰。
會長出來的!
一定!
能結出蘋果的紅玫瑰!
沈清就這么靠在蘋果樹下,一整天,看著遠山的風吹來,搖得鈴鐺清脆,耳畔仿佛又聽見了吳安江的笑容和那帶著奶聲的“大哥哥”。
兩人只在一起呆了短短幾天,
他伸出手,一片樹葉恰好落在上面,彎曲柔和,沈清輕輕一拋,讓那片葉子帶著最后的生機,回到大地。
也許多年以后,會長出一片一模一樣的蘋果樹葉。
夜色降臨,他走到小鎮(zhèn)一座山丘上,那里堆滿了墳墓。
沈清揉了揉自己的臉,抬頭看著星空。
沒有光污染的小鎮(zhèn),不像大城市抬頭是被霓虹燈照亮的天坑,還能看見點點星光。
也許,其中一顆星星上,小男孩正對著他笑。
他揮了揮手。
再見!
吳安江。
……
陰影之門在老婆婆的停尸房打開,沈清走出來,看見老人家坐在床上。
“婆婆,怎么才能變得更強呢?”他輕聲說道。
老婆婆這一次,那雙渾濁的眼此時變成澄清,這個一直不太愛修行的小家伙,似乎開竅了?
“受打擊了?”
沈清苦笑了一下,他覺得,如果自己更強一點,吳安江可能會在這世間多留一會。
第一次在火葬場的時候,身體復原,是梅南山控制黑霧變回陰氣入侵自己,這一次,是小男孩的能力。
自己連黑霧逆化為陰氣都還不會!
還要靠別人救自己!
而且,沈清害怕,如果再來一次,如果小男孩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孩,那自己和他,是不是都要留在那里呢?
連小孩子的夢都保護不了啊!
“不是三分鐘熱度?”老婆婆笑著問。
“不會!”沈清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好!好!”老人家緩緩站起身,手按在墻面上,一道陰影之門涌現(xiàn),“跟我來!”
穿過黑霧,一陣寒冽的風仿佛鋒利無比的刀子,在沈清身上劃開數(shù)道口子,肌膚迅速皸裂,溫熱的血液從傷口流出,轉瞬凍結。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強勁的山風帶起冰血顆粒,如一根根針扎在他身上。
“用陰氣抵御它!”老婆婆的聲音傳來,沈清體內(nèi)陰氣在上一戰(zhàn)中已經(jīng)見底,現(xiàn)在只能繼續(xù)壓榨。
死氣就像海綿里的水,擠一擠總會有。
是用這種方法鍛煉自己嗎?
沈清咬著牙,嘴唇已經(jīng)看不見一絲一毫的血色,整個人披上一層淺白色薄紗。
那點可憐的陰氣剛剛排出體外,就被狂風刮走,消失地無影無蹤。
似乎更冷了些。
他看見老婆婆把一扇巨大的石門緩緩關上,風瞬息而止。
老婆婆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胳膊:“沒凍死吧?我上次忘了關門?!?p> 一股暖意從胳膊傳開,仿佛一壺熱水澆進凍住的機器,融開堅硬的冰,四肢百骸都重新溫熱起來。
沈清舒展四肢,左右觀望,這里像是一個山洞,石門關上之后,黑乎乎地看不太清。
一道幽暗的火焰在三腳火盆里燃起,淡藍色的光焰照亮一方天地,隨后仿佛點著火線一般,一條明亮的藍色光焰順著巖壁燃起。
就像淀真嗣來到地下基地,驚訝于那諾大空間的樣子,沈清仰頭看著周圍,長寬百米的巨大殿堂呈現(xiàn)于他的眼前。
墻壁上,描繪著一幅幅壁畫,無數(shù)小人在為誰而戰(zhàn),天空之上有巨人遮蔽日月,只手壓下。
沈清沒來得及細看,扭頭望向殿堂中心那最顯眼的雕塑,一位女子坐在王座上,一只手倚在扶手撐著頭,另一只手把玩著一塊看起來已經(jīng)殘缺的東西。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那雕像的眼睛仿佛活了過來,他和她對視,跨越千年的時光。
那是為幻想中的神明塑造的雕像嗎?
沈清想著,但他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那是真正的神!
“婆婆,這個雕像是?”
“我們陰神派,最初的創(chuàng)始人,人類歷史上,六位魔神之一,
“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