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見他,是入莊的三天后。
那天路過暮桃齋,雨后清晨,陽光破曉藍(lán)天初現(xiàn),植被上晶瑩的雨珠璀璨而搖曳。
他坐在桃花樹下閉著眼,一手慵懶的支在矮桌上,一手扶著熱茶,似聞花香似聞茶,不介意浸濕的白衣,不介意零落的雨滴。
我看著他的側(cè)顏,慶幸。
他好似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睜眼回望著,然后彎起嘴角,輕輕笑了。
我未停下腳步,回頭,離去。
這是我們初見,盡管定下婚約,盡管都另有所愛。
我在望清閣住下,雖然離暮桃齋很近,但與他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也對,以后要相對一輩子,還怕見的少么。
鋪開宣紙,提筆蘸墨。
“離風(fēng)
今日是與你約定之日,知道你不會回信,可還是想與你而談。初到暉云山莊,一切安好,見過他一次,與你很像,尤其是側(cè)顏。那天桃花飄落,想起那次與你在感慧寺,我們偷偷溜進(jìn)寺里想盜取主持的木魚,不慎被發(fā)現(xiàn)躲在桃花林里整整一夜,那晚的桃花像雨一樣,打在我的心上,似我名,灼我心。
莫要說我,我答應(yīng)過你,向前走,也正在做。
我沒有很想你。
桃灼”
疊好放進(jìn)信封里,再收到錦盒中,盡管快要放不下了。
黃昏,屋外的喧囂漸漸平息,我讓人在院中扎了秋千,點上燭火,出了屋。
院里雖沒有桃樹,卻有顆楊柳,枝干粗壯且茂密,扎的秋千穩(wěn)極了。
我蕩在空中,像鳥一般自由,如血的紗裙飄蕩,像開在天上的紅罌粟。
丫鬟在樹下叫我用膳,我裝作聽不到,急得小姑娘跳腳,逗得我前仰后合。
一個翻身,我落到丫鬟面前,安慰了她幾句,便回屋用膳了。
清晨,推門。
看著秋千,好像還差點什么,哦,池塘和菜園。
丫鬟看著忙碌的侍從,勸我修繕了這些也無用,畢竟以后不住這里,我笑她不懂。
起碼,有一片桃源,要屬于我。
我回答她:“莊主不會介意的?!?p> 祁無歡,我聽說的不多,但傳聞,有位畢生摯愛。
紅顏薄命,美好的年華永遠(yuǎn)定格在了十九歲。
巧的是,我竟也與她相似,他能接受成親,估計也與我想法一致。
如果那人不在了,那與相像之人相對一生,也不錯,可以相互舔舐傷口,相互取暖。
我答應(yīng)過離風(fēng),好好的活下去,活的比誰都幸福。
此后,在成親之前的日子,我便過上了與離風(fēng)在時一樣的生活。
喂魚,種菜,賞月,寫信。
今日又飲了些果酒,顯得更加愜意。
我很少飲酒,之前在離風(fēng)面前耍過酒瘋,嚇得他從此禁了酒。
看著明月,有些想笑。
“我從不后悔與你相遇?!?p> 對月亮說,也對離風(fēng)說。
有些困意,不禁閉住了眼睛。
感覺有人在靠近,駐足。
一股淡淡的桃香飄來,氣味悠長。
我睜開眼,對著月光,看到清晰的輪廓,面容卻有些模糊。
但那雙如墨的眸子,透著溫柔與愛意包裹著我,刺穿了我的靈魂,看的卻不是我,一眼明了。
“莊主也無睡意。”我先開口。
“夜深了,姑娘早些安置吧。”
聲如出谷,眼神卻不變,他比我還要可憐。
仿佛陷入一個美夢,如海中的浮木,抓住便再也出不去。
“莊主晚安?!闭f完便起身,拽了拽紅的發(fā)黑的紗裙回了屋。
呵,離風(fēng),我比他清醒,剛才他來的時候,不是竹香,我就知道,你再也回不來了。
這世上,再無離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