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在我前面。他牽著我,我們倆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下面伸手不見五指。我邊往下走邊試探性地喚道:“小墨?”
沒有人回我。我又加大了點音量:“……小墨??”
弟弟打開他的手電筒,往里面照了照。四周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難道又有機關?我打量著正對著我們的那面墻,考慮著要不要撞撞看。
“糯米,你來了?我知道有個方法一定能找到你‘爸爸媽媽’……”小墨猛地從樓梯底下鉆出來,把我們都嚇了一大跳,我甚至還丟臉地叫出了聲來。
小墨倒還是依然冷著一張臉,即使看到我們瞬間扭曲的五官表情也依然沒有一絲變化,直到看到在我身邊的弟弟之后眼睛才微微地瞪大了一點,“咦?你弟弟?你已經(jīng)找到他們了?”
“沒有,我剛追丟了,然后正好碰上我姐?!钡艿芎芸鞆膭倓偟捏@嚇中回過神來,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早就想好的謊,“所以你剛說的一定能找到我‘爸媽’的方法是什么?”
“這……是機密來的,我只想告訴糯米一個人,不好意思?!毙∧櫚櫭碱^,表情卻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
“可那也是我的‘爸媽’,我不想只是在旁邊呆著,什么都做不到?!钡艿芤舶櫰鹈碱^。
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后連忙拉住弟弟打起圓場:“好啦,小墨愿意幫我們我們就該很感激她了。咱畢竟是非法進來這里的,這種時候可不能任性,說不定一個不好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她大伯的仕途啊?!闭f完頓了頓,又不得不厚著臉皮可憐巴巴地轉頭看向小墨:“可是……說實話我也不想丟下我弟弟一個人……我‘爸爸媽媽’已經(jīng)不見了,現(xiàn)在他不跟著我我心里慌慌的……真的不能帶上他嗎?我發(fā)誓他會很乖的……”
小墨萬年不變的臉上終于流露出一絲遲疑以及為難的神色:“這……你如果能保證他不說出去的話,我就帶他一起去??墒悄銈冋娴囊WC不會說出去哦。”
我拼命點點頭,弟弟也在我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跟著點頭了。
“那就跟我來吧?!闭f完,小墨又鉆回樓梯底下。
我拿手電筒一照,才發(fā)現(xiàn)這樓梯下還有一扇跟墻壁顏色一致的小門,不仔細看真的完全發(fā)現(xiàn)不了。小墨將小門中央的石板摁下之后,便旋開小門,里面是一條窄窄的密道,依然是往下通去,大小僅容一人通過。
向我們用眼神示意之后,小墨便率先鉆進了密道里。
用手電筒打量了一下這個密道,弟弟還是硬把我擠在身后,不許我跟小墨直接接觸,自己則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先進去了。我無奈地撇撇嘴,也跟著彎下腰,邊扶著墻壁邊走進了密道。
密道里面的梯子跟外面的質感不同,是由石頭堆疊而成的,有的因為滲水的低落而長滿了青苔,我踩上去還差點滑了一跤。
“這里到底建了多長時間了?”我郁悶地利用前方的弟弟來穩(wěn)住身形,“感覺越來越不像舊市政府廳,反倒像個古堡了?!?p>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廢止的時間,建立的時間卻一直很模糊。大伯很少跟我講起,他似乎不希望我對這里太感興趣,網(wǎng)上和市圖書館里能查閱到的資料里面不知為什么也并沒有相關記錄?!毙∧穆曇粼竭^弟弟傳來。
我一臉稀奇地說:“居然連市內的圖書館都沒記載?這可是前市政府廳啊,難道不應該被稱為什么‘歷史重要的一環(huán)’什么的,然后被慎重載入F市歷史中嗎?難道是有什么故事?”
“還真有,”小墨頭也不回跟我說,“據(jù)說,是因為這座建筑物一開始不是專門為了市政府而蓋的,而是當時的某個地主的私宅。后來那個地主在這里剛蓋好的時候就突然就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好幾年不見蹤影,而且由于地主與之前的家族斷了關系,沒有親戚子嗣,這座建筑物就成了空宅。被荒廢很多年之后,才被政府回收去做市政廳了的?!毙∧穆曇羲坪踉絹碓竭h了。
我連忙叫她:“小墨,你慢點兒走,這兒的路我們不熟,你要是走遠了我們迷路了怎么辦?”然后又小聲跟弟弟說,“你說,那個地主會不會其實還在這座建筑物里???他待會兒會不會突然冒出來?”
“你真信啊,都說是據(jù)說了?!钡艿芑仡^白我一眼,“先不說這明顯是哪個野史瞎編的——哪座城市的市政廳會愿意將就用他人的私宅來湊合?一個個都恨不得砸越多錢進去越好,好讓他們能夠從中抽取更多的油水——你倒是跟我說說看哪個地主能活那么久?就算真撞見了,也該是一堆白骨了?!?p> “說不定他現(xiàn)在的身份不止是地主了。”我摸摸下巴,“說不定咱能碰上什么超自然現(xiàn)象?!?p> 弟弟干脆懶得答我的話了。
“小墨,還沒到嗎?已經(jīng)下來好長時間了。而且剛剛還有幾個拐彎,你確定你沒有拐錯嗎?”走了這么久,已經(jīng)累得差不多要停下來了的我只能再從小墨那兒博取存在感。
可卻沒有人回答我。我有些奇怪地推推弟弟:“小墨呢?她是跑遠了嗎?怎么不回答我?”
弟弟卻直直朝前倒去。我急忙伸手一抓,手指卻只來得及擦過他的衣服,不得不眼巴巴看著他倒在地上——幸好樓梯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頭,前面是平地,所以不至于磕傷頭部。
“于洛?!你怎么了?!”我嚇得聲音都變了,連忙一個奪步跨過他從前方將他扶起。
他卻似乎像是昏過去了一般,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要不是還有呼吸我?guī)缀跻詾樗娴某隽耸裁匆馔狻?p> 這時,旁邊傳來一些細碎的響動,然后原本走遠的小墨突然又出現(xiàn)在我身邊:“糯米,對不起……他只是被我用碎碎的麻醉藥稍微弄暈了一下而已,因為我真的不能相信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即使他是你的親弟弟?!彼穆曇魩е唤z憂郁,表情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我被她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是她之后又忍不住沖她發(fā)火道?!澳悄阋婚_始跟他說不要來不就好了嗎?!現(xiàn)在為什么要這樣?!你也知道他是我親弟弟??!”我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對我的家人下暗手,即使只是麻醉的程度也不能忍。
“因為你求我,我沒辦法拒絕?!彼拖骂^,“我不想讓你失望,我想跟你做最好的朋友。”
“……”我無言地看著她,末了嘆了口氣,把弟弟靠著墻安置好,再把我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然后起身認真地盯著她說,“最好的朋友可不是這樣的。不是只有你只有我在一起就好了,不是無條件地犧牲一方去滿足另一方的愿望,而是彼此坦誠,彼此理解,彼此分享自己的心情與心事,彼此愛護對方,彼此守護自己和對方最愛的東西和人,彼此在一起都很快樂?!蔽翌D了頓,“不過這件事我也做的有些不對,我跟你道歉。但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動我的家人,請你以后不要再這樣做了?!?p>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會再這樣了?!毙∧恼Z氣聽起來有一絲嚴肅。我抿了抿嘴點點頭,便不再看她,轉身坐在弟弟身邊,等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