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再睜眼。那張慘白的臉,在她眼前無限放大。“娘子,和我走吧,”這陰測測的聲音,讓她下意識的恐慌。
而此時的霍暨寒只是推開了江允,她卻是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軟綿綿的就要倒地了。
霍暨寒只能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江允,醒醒?!比嗽趺催€突然暈過去了,不論他怎么喊,這回她卻是怎么沒醒過來。
像是被困在了某個地方,她聽得見霍暨寒在叫她,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江允,江允?!?p> 啪,江允突然睜開眼。陸神棍飄在她面前,“我死了?”她醒來見到的是陸神棍,說明自己已經(jīng)到了陰陽司,接下來就要接受審判,去陰曹地府了。
陸神棍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好歹在陰陽司呆了這么久,居然能被人把差點把生魂扯走了當鬼新娘,你真是出息了。”
還活著啊,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我無緣無故怎么成鬼新娘了。”江允明明記得,自己還在路邊呢,“真是缺德,找死人結陰婚就夠缺德了。居然還盯上了活人,肯定是誰要害你,沒有生辰八字貼身之物,能召你的生魂嗎?”
陸神棍一句話跟個棒槌,給了她一錘,能有她生辰八字的,除了大伯一家,她想不到其他人了,“你還是趕緊想想辦法找到施法的人吧,不然啊,你來陰陽司的機會都沒有,”陸神棍一甩衣袖,氣的不想看見江允。
“哎呀,別氣別氣,”江允認真思考了下,突然想起,“不行,我得回去了,”還有個霍暨寒呢。
醫(yī)院,病房門口。
“很奇怪,生命體征都正常,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可能是太累了,暈倒了,先掛個葡萄糖觀察一下。”霍暨寒這會兒一顆心也懸著,當時江允臉色就不對勁,他甩開的時候,就直接暈過去了。
“謝謝醫(yī)生,”他轉身回病房里,看到臉色蒼白的江允,手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胸膛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著,昭告這個人還活著。
雖然他之前一直懷疑江允有目的性的接近他,可眼前活生生的一條人命,他也忽略不了。再者,江允也沒做過傷害他的事,反而還救過他,他開始反思,是不是真的自己想太多了。
江允掙扎著,顫顫巍巍地總算是睜開了眼睛。霍暨寒起了身,“醒了,我去叫醫(yī)生?!?p> “等…”江允喉嚨干澀勉強發(fā)出了一道聲音,“別走,”她掙扎著爬了起來,“我沒事,”
霍暨寒看著她的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你確定?”他很是懷疑,江允點了點頭,“走吧,出院?!彼F(xiàn)在這么虛弱,撞見鬼魂太危險了。
“不行,你這樣子,還是住一晚上比較好?!苯士戳搜刍趑吆砗蟮牟AТ埃粡垜K白的女人臉龐,這會兒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仿佛下一秒便要沖上來了。
果真是,人善還要被鬼欺呢。
“不要,我不喜歡住醫(yī)院。”江允執(zhí)意,掀開被子,還沒落地,一陣鈴鐺聲傳來,她低頭看著腳腕上的紅繩,上面還有個小鈴鐺。
她沒忍住,眼皮抖了抖。
“幫我按下呼叫器,讓護士幫我拔一下輸液器,”江允干涸的嘴巴上起了一塊又一塊死皮,皺皺巴巴的。
“我出去叫人,”霍暨寒還沒轉身,江允一把拽住了霍暨寒的手,“別走?!?p> 霍暨寒只感覺手心冰的嚇人,“你別走,”江允閉了閉眼,“拜托你了,”她現(xiàn)在不想看到那些東西,現(xiàn)在自己這么虛弱,那些東西肯定爭先恐后的想要占據(jù)她的身體。
恐懼,時隔多久的恐懼,再次襲來。一如她小時候的無措,閉上眼睛,她就看不到了。
霍暨寒這回沒有甩開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鞍?,小兩口這么甜蜜,”護士打著趣,察覺到手上的輸液器取掉了,江允這才睜開眼睛。
感覺身體恢復了點力氣,江允這才松開了霍暨寒的手,“不好意思,”此時的江允,像一只受驚的小獸,說話也是軟綿綿的。與往常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出醫(yī)院時,江允瑟縮在袖子里的手,幾次試圖拉住霍暨寒的手,但她都忍住了。實在是,不合適。萬一霍暨寒誤會自己對他有意思怎么辦,跳進黃河里都洗不清了。
江允拖著遲緩的步子,霍暨寒還算有點良心,放慢了步子等她。
“我開車,”江允老老實實的爬去了副駕駛,毫不矯情。開玩笑,她開車,開到鬼路了怎么辦。
她現(xiàn)在這虛弱的身體,太容易陰邪入體了。而且腳踝上這紅線的主人,怕是逮準了機會,也想要把自己召喚回去,她可真是,倒霉啊??磥磉€是要盡快找到施法之人,不然后患無窮。
霍暨寒停好了車,兩個剛進去,劉姨坐在客廳搖椅上,迷糊著眼撐著爬起來了,“你們總算回來了,”她這才覺得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去了。
“哎喲,你這小姑娘手怎么這么涼,身體也太差了,你等等,先把這碗湯喝了再去睡覺,”劉姨一拉住她的手,便眉頭皺的跟要夾死蚊子似的,念念叨叨的去了廚房。
江允視線隨著劉姨飄向了廚房,沒忍住嘆了口氣,她現(xiàn)在都不想回頭。一群跟腳的鬼魂,礙于霍暨寒在這兒不敢接近,卻還是蠢蠢欲動想要沖過來。
小時候她都不敢生病,一生病這些鬼魂就特別囂張放肆的要占據(jù)她的身體,得虧她熬過來了。
劉姨在廚房盛著湯,看著霍暨寒欲言又止。他剛走兩步,江允下意識的也跟上了,“我去衛(wèi)生間,你也要一起?”
呃,江允連擺手,“你去,你去,”她揮了揮手。她現(xiàn)在也不敢以血化符,這不精氣消耗的更快嗎,給了外面那些鬼魂可趁之機嗎。
要不借點霍暨寒的血?不行不行,這也是有時間限制的,忘記她睡死了,一想到這個后果,她沒忍住抖了抖身體。
“冷啊,我地暖溫度再調高點,先把湯喝了,”劉姨端著托盤,“謝謝劉姨,”劉姨轉身往地暖控制器走去。
喝碗湯身體總算感覺回來了些溫度,她捧著碗,視線總忍不住釘在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霍暨寒,這個行走的大號屏蔽器,現(xiàn)在在她眼里發(fā)著圣潔的光。
“樓上客房都收拾好了,就在你房間旁邊,你等會兒帶小江上去,”劉姨站在霍暨寒身邊囑咐道,他點了點頭,“去睡吧,我看著,”
劉姨看著江允,“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
噠,噠,噠。
拖鞋落在木地板的樓梯上,江允盡量放淺了步子,跟著霍暨寒,腦子里有些記憶呼之欲出,但是卻怎么也沖不破那道桎梏。
“這間,”她晃神的功夫,霍暨寒已經(jīng)帶著她到房間門前了,江允推開了門,依依不舍的看著霍暨寒進了旁邊的房間。
啊,她的大號屏蔽器,就這么離她而去了。哎,霍暨寒突然一下子也沒那么讓人討厭了,畢竟他還是有點用處的。
江允一進房間,便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她打算,今天晚上,不睡了。睡著實在是太危險了。她經(jīng)歷過被占據(jù)身體的事情,多少有點后遺癥。
倚著床頭,打著瞌睡。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道縫,刺骨的寒風灌了進來。她一個激靈,身體一抖,猛地睜開眼。
她落地赤著腳,起身去關窗戶。
一道魂魄趁機飄了進來,江允定睛一看,像是今天在半山腰露了個頭的小鬼,“回道觀去,別在我這兒呆著?!贝皯舯魂P上,寒意卻還沒能立馬被驅散。江允取了條毯子把自己裹著。
小鬼驚奇的在江允身邊轉了一圈,“姐姐,你要結婚啦,”小鬼看著她腳踝上若影若現(xiàn)的紅繩,可以的話,她想給小鬼一個爆栗,“結什么婚,你知道什么是結婚嘛?!?p> “知道啊,就是拿著大花轎抬人嘛,我昨天還看到了呢,他們是去接姐姐你的啊?!苯拭碱^一凝,“在哪兒看到的,”江允聲音一沉,小鬼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
“道長說你不會抓我的對不對,”很顯然,小鬼知道她的身份,“不會,”江允這會兒也沒心情抓他。
“嘻嘻,那我說,”小鬼人小鬼大的飄到凳子上,輕飄飄的坐在上面,“就在城郊的那片墓地,好像是家姓陳的人家,她們的兒子去年死的。好像死的時候還挺年輕的,”
小鬼有模有樣的說道,“才二十歲吧,所以她們這個月請了個神婆,說是要給他們兒子說門親事。不過好像找了半個月也沒找著,生辰八字對的上去的,純陰女子太少了?!苯事犞」碚f的話,身子坐在凳子上,把腳瑟縮進了毯子里。
嘴角一勾,“誰教你說的這些話?”這話可不像這個小鬼能說出來的話,“沒有,就…”小鬼連忙捂住嘴,搖搖頭,眨巴著眼睛。小手指了指她的身后,眼神劇烈搖晃著,“我走了,”他跑的飛快。
江允沒有回頭都知道,她眼皮一抖,現(xiàn)在的她,打不過,先跑。
她催動體內(nèi)速度,一個呼吸間就到了門口,握上了門把手,下一秒喘著粗氣。剛拉開門,后脖頸卻像是被什么攥住了,死死的扯住她的身體。
行啊,大不了硬剛。江允下意識便要咬破舌尖血?!敖?,”天知道霍暨寒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如沐春風,身后那道強大的吸力,瞬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