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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劍仙

第十一章 叩命

逍遙劍仙 風(fēng)一色 3402 2022-05-15 17:27:55

  冰雪消融,雪水和著泥土向山下涓涓流淌,漸漸匯成磅礴之勢,化作飛瀑落入山澗。

  還有幾日便是立春,這應(yīng)是春日前的最后一場雪了。立春一過,便又是一年伊始。

  春雖未至,春日的氣息卻已撲面襲來。在這八百里岏山中,它實在無處躲藏。在這雪水的滋潤下,小綠新芽爭相破土而出,些許暗香浮動,前幾日還杳無蹤跡的動物們,此時已蠢蠢欲動。

  一群糙漢自不會關(guān)心這些,只顧埋頭趕路。李默書流連其間,卻別有一番感受。

  自入了天人境,李默書的劍意便多悟于自然。風(fēng)云、蒼松、大河皆是如此。俯仰天地之間,人如寄生蜉蝣,取一瓢飲便受益終生。

  紅塵練心,山水悟道。

  此時四季轉(zhuǎn)換,潤物無聲,是體察天地之道的好時節(jié),李默書當(dāng)然不會錯過。

  行了半月,此處已近陳國,煙火氣便多了起來,林間隱隱有歌聲傳來,驚起飛鳥一片。

  輾轉(zhuǎn)來到近前,見一樵夫正在砍柴,口中唱著洪亮歌聲。

  “……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司馬衡等人自無心與樵夫攀談,可一轉(zhuǎn)身卻沒了李默書的身影。

  回頭尋去,卻見他在一株枯木前發(fā)呆。

  左明丘正要上前叫喊,卻被司馬衡一把擋住。司馬衡搖了搖頭,示意眾人不要打擾。

  “兄臺,為何不砍此樹?”李默書忽地問道。

  樵夫哈哈一笑道:“先生說笑了,我等山夫靠山吃山,砍柴砍的都是枯樹死木。這枯木上長出新芽,向死而生,又逢一春,砍了不是可惜?”

  眾人聞言仔細看去,果然見那枯木上,一縷綠油油的新芽竟破壁而出,頑強地迎接新生。

  李默書剛才,就是對著它發(fā)呆。

  “枯木逢春,向死而生……”李默書口中喃喃重復(fù)道。

  樵夫笑道:“是啊,一冬就是一場洗禮,留下無數(shù)枯木,這也是大山對我等山夫的饋贈。只是天無絕人之路,嚴(yán)冬之后,總有些頑強的枯木能在絕境之后重生?!?p>  “天無絕人之路……”李默書看著新芽,口中喃喃自語,周身竟泛起絲絲氤氳之氣。

  這一幕,看得司馬衡等人目瞪口呆。

  若說先前他們看李默書,還覺得是與他們一樣的凡人之軀,那此時便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了。

  那是生命層次的躍遷升華,極其醒目。

  老仆更是瞠目結(jié)舌,他沒有醉劍仙那等修為,看不出李默書沒有仙種,只以為李默書以武入道,已然激發(fā)了仙種。

  可李默書于此時得道,卻無仙種氣息,讓他確信李默書只是凡人之軀,并無仙種!

  沒有仙種,竟叩開了仙門,這太過駭人聽聞。

  只是他很好奇,李默書在沒有仙種的情況下,又如何貯存仙元。

  李默書緩緩抬起右手食指,一簇光團懸浮其上,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天地靈氣,并將其淬煉成一縷仙元。

  在這之前,他能與天地靈氣產(chǎn)生共鳴,并粗略地運用,一劍斷風(fēng)雪便是如此。

  這次,他的感觸非常直觀。

  以我為媒,感悟天地,終究是天無絕人之路。

  心念一動,馬背上掛著的景元緩緩飛出,盤桓于李默書周身。同時那一縷仙元也緩緩飛起,隨著景元游走起來。

  李默書閉上雙目,劍意如游絲般蔓延而出。

  漸漸地,人、劍、仙元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劍意為橋,那一簇仙元忽地沒入景元劍中,景元劍泛起層層光暈。

  李默書心中一喜,如法炮制,周身的氤氳之氣在他的操控之下,化作一縷縷仙元沒入劍中。

  片刻后,景元劍似承載不了太多仙元,開始逸散。

  李默書以劍意將那一縷仙元引入體內(nèi),運轉(zhuǎn)完一個周天后,復(fù)又轉(zhuǎn)入景元之中。

  如此反復(fù),三者之間再次達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老仆張大了嘴巴,一副見鬼的表情。

  他修煉數(shù)百載,對仙道自問了解也頗深,卻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竟有人以劍為媒充當(dāng)仙種,在身體之外建立了一個循環(huán)。

  仙種是修行之橋,這是修仙常識。

  但此刻,李默書顯然打破了這個常識!

  如果這樣也可以成仙,那豈不是人人都可成仙?

  但想了想,心中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這位李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在武道上的成就數(shù)百年也難得一見。

  人生匆匆百年,能走到武道盡頭的太過寥寥。

  收劍而立,李默書早已古井不波的心卻禁不住歡喜起來。因為自這一刻起,他算是真正踏入了仙門。仙元入體,不停滋養(yǎng)他的肉身。李默書知道,長生可期。

  “叩開命運之門,這一境便稱為叩命吧?!崩钅瑫牡馈?p>  跨出這一步,殊為不易。

  確實,他的意境感悟遠超境界,否則也不能以武戮仙,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但李默書心里明白,他的際遇不是旁人可比。

  因小花入閑鶴山莊,因明心道長遇醉劍仙,那位前輩劍客含恨而終的警示,甚至于沒有景元劍,他也無法走出這一步。

  這其中若是少了一個環(huán)節(jié),縱然他天資過人,怕也是飲恨收場。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他感觸最深。

  樵夫早停下了手中的斧頭,看得吃驚不已。

  見李默書望來,他連忙拜道:“想不到先生竟是神仙,小的失禮了?!?p>  李默書也是一揖到底,由衷道:“多謝兄臺教我。”

  樵夫連忙擺手,慌亂道:“哪里哪里,我那是瞎說的。”

  李默書笑道:“兄臺在這山中,卻比很多人活的通透,可不是瞎說。倒是你剛才所唱歌謠十分不凡,莫非是你自己所作?”

  樵夫搖頭道:“我哪有那本事。多年前,一位老先生路過此地,是他教我的?!?p>  “哦?兄臺真是好福氣?!崩钅瑫Φ馈?p>  樵夫似是明白了什么,詫異道:“莫非那位老先生,竟也是一位神仙?”

  李默書點頭道:“八成是位得道高人。那歌謠韻律暗含呼吸吐納之法,雖不是什么高深法門,卻有頤神養(yǎng)氣的功效,于你大有裨益?!?p>  樵夫訝然道:“難怪我每日吟唱之后,都覺整個人精神煥發(fā),毫無疲憊感覺。”

  李默書摘下一片樹葉,將一縷劍意灌注其中,贈與樵夫道:“兄臺引我入道,李某無以為報,便將這片樹葉相贈。兄臺可隨身攜帶,若遇危險它或可保你性命?!?p>  樵夫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接過,拜謝道:“多謝先生。”

  李默書又回到枯木嫩芽前,腦海中憶起醉劍仙教小花的一樁小法術(shù),運轉(zhuǎn)仙元,掌心托起一團云霧,輕輕送出。

  云霧在嫩芽頭頂放大,漸漸變成一小朵雨云。

  小雨淅淅瀝瀝落下,灌溉嫩芽,眾人就見嫩芽迅速生長,以肉眼可見地長成了茂密的枝干。原本枯萎的樹干,也重新煥發(fā)了生機。

  眾人何曾見過這等神仙手段,一個個驚若天人。

  這小法術(shù)名為沐雨術(shù),只是以仙力催動生長,算不得高深法門。

  當(dāng)初小花讓一株幼苗開出鮮花,興奮的手舞足蹈,李默書當(dāng)時也只有在一旁羨慕的份。

  現(xiàn)如今,他也能做到了。

  “你送我一場造化,我助你重獲新生,希望你我今后都能各自安好吧,有緣再會。”李默書笑著對枯木說道。

  來到眾人面前,凌夫人領(lǐng)著司馬衡等人紛紛道賀。

  他們并不懂得仙凡之隔,卻也明白李默書已經(jīng)完成了蛻變,真正踏上了仙途。

  親眼見證一名仙人的誕生,他們覺得與有榮焉,同時也激發(fā)了斗志。

  武道盡頭是為仙!

  凡人眼中,仙道渺渺。哪怕到了司馬衡這等境界,依舊縹緲無蹤。可眼前卻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怎不讓人心動?

  李默書自然知道眾人心中所想,卻沒有點破。

  希望幻滅,心氣沒了,他們的武道就走到盡頭了。

  只是成仙且不論,單單走到武道盡頭,世上又能有幾人?

  在李默書看來,走到武道盡頭或許比成仙更難!

  武道本就在一個低維度的世界里,當(dāng)修煉到天人境之后,再前進半步都是千難萬難。

  姚焜也是人中龍鳳,可五十年過去了連天人都破不了,更不要說武道盡頭,其難度可見一斑。

  若是這些人真能走到武道盡頭,他再點撥一二也不遲。

  況且他走的路并無前人走過,他自己也須慢慢摸索。

  “兄臺保重,我等還要趕路,就此告辭?!?p>  待李默書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樵夫卻放下了手中斧頭,坐在樹樁上仔細端詳起那片樹葉,露出了神秘莫測的笑容。

  寒風(fēng)中,他的身形慢慢淡化,再淡化,最終消失無蹤。

  ……

  別了樵夫,登上前方山嶺,極目遠眺,便有一道雄關(guān)隱約落入眼底。

  天龍關(guān)三面環(huán)山,只有一條蜿蜒山道可通,是大武朝數(shù)得上的險關(guān),當(dāng)真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再見天龍關(guān),一番回憶襲上李默書心頭。他與老張、黑馬便是從這里出關(guān),入晉國,開始游歷江湖,至今已十年有余。

  李默書是家中老幺,向來得寵。當(dāng)年大哥、二哥百里相送,一直送出天龍關(guān)也不肯罷休。二人千叮萬囑,江湖險惡不比家中,萬事小心。回想起來,言猶在耳,似在昨日。

  不過他人雖漂泊在外,和家中一直有書信往來,知道家中境況。

  陳國雖小,只有三郡之地,但依天龍關(guān)天險而守,晉國數(shù)十萬兵馬也是一籌莫展。所以上將軍府這些年來,倒也安穩(wěn)。

  “過了天龍關(guān)便是陳國境內(nèi),我等算是徹底脫身了。在陳國修整一番,我們便向允國出發(fā)?!彼抉R衡道。

  李默書與老仆相視一眼,算是無聲的交流。

  只有他們知道,越是接近陳國,越是危險。

  一行人下了山嶺,行不多時,就見一塊巨石擋住了去路。

  巨石上臥著一人,穿著青白道袍,頭戴通天冠,乍看去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只是他眼角上翹,瞇成了一條線,嘴尖如勾,一副奸人面相,給人的感覺頗不舒服。

  道人看向老仆,似笑非笑道:“老狗,你終于來了,貧道在此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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