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跑出去聽人亂講了。”吳媽把壓在眉毛上的包頭帽往上推了推。
小生一溜煙跑進宅院,蹬蹬蹬上樓,坐在書桌前,來不及換衣服,裁紙研墨。
筆尖在硯臺邊沿舔了又舔,歪著腦袋好容易寫下第一句。
“牽扯一件京城督辦的大案?!?p> “京城督辦的案子,原本以為要直接滅門……”小生咬著筆頭。把只寫了一行字的紙拿到一邊,換另外一張。
“抓走涉案的嫡親子孫給田舍教化其變?yōu)檗r(nóng)人……第一位刑滿釋放的嫡子孫回鄉(xiāng),卻發(fā)現(xiàn)早有其死亡證明,而且骨灰已經(jīng)下葬。不為舊族人接受,無法自證身份?!?p> “‘死亡證明’必是壞人設(shè)下離間家族的圈套!”小生喃喃憤恨,“如果當(dāng)時那一家子能耐著性子把事情搞搞清楚,不那么耿直非要以死明志也許…一切會不一樣……”
小生咬著筆頭看窗外一棵開的正盛的海棠花樹出神。仿佛看見了外表和田間農(nóng)人無異,但內(nèi)在志高氣潔的嫡子一家人齊齊血濺族廟的慘狀,該是多么的心意決絕……
吳媽端點心盤過來。
“在外面沒瞎吃東西吧,跟你說過好多遍,小攤販做的東西用料不講究不干凈?!?p> “是,茶樓里的瓜子都是拿鹽巴炒的齁咸?!毙∩@就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上了。
“瓜子不要錢,是賣茶的誘餌。”
小生喝了一口桂花糯米甜粥,記起好像沒吃茶樓桌上瓷盤里的瓜子。
瞧著就不會拿起來,區(qū)區(qū)幾顆不說,還一個個都孤零零的不挨著。雖說是白給但顯盡吝嗇。
“你又寫的什么混賬東西?!眳菋屢闷饋砜矗∩旄觳采w住字跡,“我出門一趟又花路錢又花茶錢,總得有點收獲?!?p> “你大了,有好奇心正常。但是…亂七八糟東西聽多了會霍亂了心智?!?p> “我沒你想的那么笨?!毙∩鸭垙埵掌饋砑奔比M抽屜里,轉(zhuǎn)身回屋里換衣服。
“一件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兩只貓搶食傳成一群虎在山坡上毆斗,最后被定論成‘山中有老虎,此地不宜行’。那豈不是被流言左右,白白平添了魔怔?!?p> 小生換了衣服出來變成一位清秀的姑娘,包頭帽箍的頭發(fā)貼在頭皮上更顯的小頭小腦。拿梳子把額發(fā)蓬松起來。
“旁人再怎么評說,事實也真真切切的賴不掉。家里的院子怎么就一大半是荒廢的。正門外面為什么有一座石碑橫在路中間啊。藏書閣為什么是空的,常言道家有藏書抵萬金。怎么咱們家就和毀尸滅跡過一般,恨不得把舊事全抹去,抹到一切都空空無有!”
吳媽有些急了,“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無事就是無事,你偏要生出事來不是自找麻煩嗎?!?p> “麻煩就麻煩,我從出生就是本就不該有的麻煩。找麻煩才是我的正事?!?p> “你這個孩子。你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頂頂好的,饒家族沒落也沒委屈你一分一毫。饒這是破家也一直在庇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