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過后,本尊改了主意,不準備取你性命啦。眼下是放開神識,讓本尊種下神魂印記,從此臣服于枯榮門,還是要慷慨赴死?”良久,大漢凝注著遠處那道挺拔人影,如是問道。
對方勉強接下枯榮仙尊一擊,此刻正忙于壓制周身翻涌不定的氣血,聞言,斂盡周遭所剩無幾的尸氣,厲聲道:“冷老鬼,彼此彼此,你以為自己這等借尸還魂的伎倆,能支撐多久嗎?要本座為奴為仆,做夢吧?!?p> “哈哈哈,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道是名震蠻荒修仙界的云山圣僧去哪兒了,原來躲在此間與天地爭命呢?!?p> “看你這一身尸氣,想來并不順利吧?佛家講究因果,圣僧此前也超度亡魂無數(shù),眼下……就讓本座送你一程吧?!?p> 護持在對方身上的尸氣斂盡之后,現(xiàn)出的是一個灰袍加身,面目柔和的青年,大漢一旦看清對方的形貌,登時心念電轉(zhuǎn),準備先拿話穩(wěn)住對方,再伺機收攝那佛門重寶“靈樞天目劍”。
那云山圣僧出身于西部蠻荒大陸的“落鷲寺”,憑元嬰后期修為,闖下了諾大的名頭,素有蠻荒第一佛修之稱。
其昔年無故失蹤,還成為了修仙界的一樁公案,不曾想?yún)s出現(xiàn)在了這處芥子空間當中。
枯榮仙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眼下雖然憑借元嬰后期手段,震懾住了在場一干人等,但是自己這個強行提升修為境界的秘術(shù),確實也不能維持太長時間,況且……
中間又有了老僧這個變故,為了防止夜長夢多,這枯榮仙尊才打著暗度陳倉的主意,準備對靈樞天目劍下手了。
那廂里,佛門重寶所化的透明巨劍,雖然少了那道巨蛟虛影的糾纏,但是正周身劍芒大放,籍此消磨著劍身上燃起的一蓬淺青色冰焰。
這蓬冰焰顯然是李清茂的手段,它看似隨意的蔓燒著,卻在闊大的劍身上,留下了一道玄奧異常的符文法陣。
此法陣甫一出現(xiàn),便驅(qū)使著淺青色冰焰,往劍身內(nèi)部探索而去。
冰焰當中寄附有李清茂的一縷分魂,通過神魂秘術(shù),他眼下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巨劍內(nèi)的具體情形。
像“枯禪功”里記載的那樣,這“靈樞天目劍”內(nèi)部果然有一座佛宗法陣,法陣雖小,但是復雜的緊。
李清茂的分魂太過弱小,雖然有冰焰護持,又得自己在劍身上布下的陣法相助,但是面對這佛門陣法,也感覺頗為吃力。
好在他通過“枯禪功”上面的記載,知道對方陣法的破解法門,兼且這佛宗法陣又不具備太強的攻擊力,這才能夠讓他的分魂在內(nèi)里按部就班的破解著一道道阻礙。
眼下其分魂與對方陣法的核心只隔一道屏障,只要破開,就可一窺其中究竟。
但這最后一層屏障比前面解開的,又要繁復許多。
而且,那枯榮仙尊沒能以雷霆數(shù)段拿下遠處的灰袍青年,似乎改變了策略,轉(zhuǎn)而打起了巨劍的主意,這讓李清茂焦急起來。
他在佛門巨劍上留了兩個后手,眼下尚未布置妥當,可不能讓枯榮仙尊壞了自己的好事。
況且事關(guān)生死,一旦出了差錯,他憑借“太乙化清符”或許還能活命,但是林青璇、林瓶兒等自己一方的幾人,怕是都要折在此地了。
李清茂承受不了如此代價,只得悄無聲息的同林青璇等人拉開距離,硬著頭皮將袖底飛起一口小劍,斬向了枯榮仙尊。
“這都是些什么,最低等級的法器也敢往本尊身上招呼,你小子……仗著幾手三腳貓的江湖把式,就敢跳出來蹦跶,怕不是嫌自己命長了吧?”
枯榮仙尊眼見那口迎風狂漲的飛劍,被自己的護體金風碾成了齏粉,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也不怪他有這樣的反應(yīng),放眼整個修仙界,練氣期小修士跳出來同元嬰后期大修士為敵,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個笑話。
獅子搏兔,在某些情況下固然需要全力施為,但是一百頭獅子,一千頭獅子呢?怕不是,嚇都會把兔子下破了膽吧?
“是嗎……閣下修為高絕又如何?地位尊崇又怎樣?你我的神魂到了九幽冥獄,還不是要直接對話?”李清茂駢指成劍,將數(shù)道森寒的劍氣往枯榮仙尊招呼了過去。
這等程度的攻擊,大漢理都不理,袍袖輕拂,李清茂左近的虛空當中,重又出現(xiàn)了一道粗大的颶風。
這次的颶風呈淡金之色,單以威壓而論,較之于此前那道灰色的存在,強大了數(shù)倍不止,務(wù)求一擊斃命,仙尊無意跟李清茂這等小修士過多糾纏。
可是李清茂尚且不曾在颶風之下斃命,枯榮仙尊卻被那幾道不起眼的劍氣破開了護體金風,其中兩道劍氣還洞穿了他的左肩。
傷口處鮮血汩汩二流,劍氣縱橫交織,一幅受傷極重的樣子。
“先天庚金之氣……南宮琴,你們一個個的當真好手段。”枯榮仙尊出手如風,將數(shù)道法訣打在自己受創(chuàng)的左肩,暫時壓制傷勢,雙目陰冷,狠狠的盯著南宮琴,一字一頓的說道。
“什么‘枯榮仙尊’,家祖父大人的手下敗將而已?;氐侥阊巯碌那樾?,以部分元神占據(jù)了還丹初期修士的軀體,卻能夠施展元嬰后期的大神通,你以為自己能堅持多久?一盞茶還是一炷香?”
南宮琴也不客氣,針鋒相對的回應(yīng)著,這是她的脾氣性格使然,當然……也是因為另有依仗的緣故。
那是一座倏忽而現(xiàn)的淡金色法陣,隱現(xiàn)七色佛光的厚重壁障,將他們一方的幾人,牢牢的護持在其中,佛光普照,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連一眾小修士都不愿意任人宰割,更何況圣僧與那中年文士,他們好歹也有半步元嬰的修為,只要苦苦支撐過這段至暗時刻,或許還能再爭取一下近在咫尺的佛門重寶。
“師姐說的沒錯,憑你什么仙尊,什么大修士,要取我等的性命,那就放馬過來吧。”明心將后背交給了林青璇三女,瘋狂運轉(zhuǎn)著她們傳渡過來的法力,將淡金色大陣中,凝成了一面形如滿月的菱花古鏡。
古鏡迎風便長,將鏡面上晃起的道道銀芒,次第打向了氣息漸弱的獨臂老者,銀芒與灰氣糾纏做一處,讓不堪重壓的老者,獲得了一次喘息的機會。
圣僧也出手了,在滾滾尸氣的簇擁下,背后雙翼一展,化作一道金線,往枯榮仙尊迫近而來,看情形,他還是習慣于近身肉搏。
同樣擅長近身作戰(zhàn)的還有那中年文士,他將不遠處的巨蛟虛影,化作一道青虹,沒入自己泥丸宮不見了蹤影之后,凌空一個鷂子翻身,化為一頭巨蛟,游身往不遠處的枯榮仙尊撞了過去。
李清茂眼見目的已經(jīng)達到,胡亂打出幾道劍氣,在枯榮仙尊疑惑的目光當中,堂而皇之的遁出了周遭已經(jīng)被金色颶風鎖死的,鐵壁銅墻也似的那一處虛空。
“尋常的遁術(shù),面對被扭曲的虛空,根本無計可施,莫非是傳說中的‘搬運術(shù)’?將自己從必死的局面當中搬運出去,這種仙術(shù)當真有點兒意思?!?p> “如此神通,卻不知是你小子自己的本事,還是托庇于合歡宗的‘太乙化清符’,不過,無所謂了,本尊早晚讓你身死道消,成為我修仙路上眾多機緣當中的一環(huán)。”
枯榮仙尊身形在附近虛空當中穿進穿出,輕松寫意的躲過了圣僧與中年文士的必殺一擊,恨恨的說道。
李清茂遁出絕地,將身形隱沒在遠處的虛空當中,默默的感知起自己那縷分魂的破禁進度來。
透明巨劍內(nèi)部,分魂在冰焰的加持下,一刻不停,終于破開了陣法核心處的最后一道壁障,而后豁然開朗,置身在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山谷當中。
山谷不大,止有方圓數(shù)里的樣子,分魂按照“枯禪功”上的記載,穿過山坡上的一排排屋舍,繞過明鏡也似的一泓清泉,出現(xiàn)在了一座小小的道觀面前。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幾塊藥田,幾株桑竹之屬,一個布衣釵裙的婦人,俏立在天桑樹下,正巧笑嫣然的看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