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瓶兒略一猶豫,還是將自己氣海丹田內(nèi)的一張淡銀色符箓,化為星星點點的一眾符文,通過兩人握在一起的雙手,傳渡給了李清茂。
那一眾蝌蚪也似的銀色符文,一旦通過李清茂手腕上的脈門,進入他的奇經(jīng)八脈當中,便爭相往他的泥丸宮匯涌而去。
少時,他的眉宇之間依稀現(xiàn)出了一張淡銀色符箓的影子。
“林掌柜,多謝了啊。”李清茂輕柔自己的眉心,向著林瓶兒傳音說道。
“別人把關(guān)乎身家性命的物件兒都給了你,數(shù)年之后的西部蠻荒大陸一行,李掌柜你自己掂量著辦吧?!绷制績翰粍勇暽膾昝摿耍q自被身旁之人抓緊的那只玉手,以傳音秘術(shù),如是說道。
“唉,容我再考慮一下吧,眼下的情形你也看見了,類似于這等級別的險地,像我這種低階修士,根本就沒有多少用武之地?!?p> “得虧臨行之前洗化了斬魔劍的劍胚,這才勉強能夠破開高階對手的防御,否則……憑咱遁術(shù)如何了得,也不能傷敵分毫啊。”
“再者,就算我日后僥幸進階至了筑基期,恐怕蠻荒大陸一行還要托庇在你的護體魔氣之下,只是為了那卦象不明的一次占卜,咱幾個就要以身犯險,不值當啊?!?p>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你倆都堅持的話,咱……也得從長計議吧。”
輕自嘆息一聲,李清茂以傳音秘術(sh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啊,明知道法不傳六耳,此事絕計不能讓我們家三小姐知道,卻又提到我倆都堅持的混賬話,成心氣我,還是想著要賴賬啊。”
“好吧,誰讓奴家有求于你呢,那就依李掌柜之言,咱從長計議,但愿不會讓我等到花兒都謝了?!?p> 林瓶兒凝注著遠處一高一矮那兩道身影,跟李清茂傳音說著自己的心事。
李清茂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那道高大的人形,堪堪解除了“法天象地”的神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一個數(shù)丈高大的巨人,恢復了原來的身形,但是依舊出挑、挺拔。
那道矮小的身影,則是將紫色巨劍,化為一道劍氣匹煉,重又納入自己的泥丸宮里,不見了蹤影,其一身氣息也萎頓到了極點。
顯然,其人在方才那石破天驚的最后一輪拼斗當中,徹底敗下了陣來。他的身形本來就矮小,眼下銳氣受挫,背影就越發(fā)顯得單薄、佝僂了幾分。
這道矮小身影,方才于大戰(zhàn)之際,始終有芒刺狀的劍氣護盾護體,讓人等閑不敢直視,此刻護盾不在,李清茂赫然發(fā)現(xiàn)對方竟是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
頭發(fā)花白,臉上皺紋橫生不說,他右側(cè)袍袖還空蕩蕩的垂落下去,顯然是少了一臂,月夜下,冷風中,這獨臂老人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悲涼之感。
“林掌柜,那老人的右臂……”
“他先前就少了一臂,只是礙于先前的劍氣護盾,你看不真切罷了。其一身法力似乎被封印了大半之多,在奴家看來,這人在全盛之時,應(yīng)該有元嬰初期甚至是中期的修為?!?p> 不待李清茂說完,林瓶兒便出言打斷道。
這廂里,李清茂跟林瓶兒正說道那獨臂老人之際,對方卻將一雙渾濁的眸子,往靈樞天目劍所化的透明巨劍看了過去。
“先主人昔年常說,‘藥醫(y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佛家講求的是緣法,老奴既已落敗,這就不再執(zhí)著于什么佛門神兵了。”
“道……道友,金磚不厚,玉瓦不薄,只要活著,你我總有再度相見的一天,屆時,老奴陪你一醉方休?!?p> 之于這獨臂老人來說,對面之人,至少其軀殼還是他原主人的,雖然兩人前一刻還在殊死相搏,可眼下他已經(jīng)決定要放手了,面對自己的“老主人”,其內(nèi)心不免產(chǎn)生一些別樣的情愫。
他……是一個念舊之人。
“砰砰砰……”這獨臂老人倒頭便拜,一連磕了數(shù)個響頭,這才幾步一徘徊的往這處地下石殿的入口處走來,往李清茂等人的身旁走來。
“那道挺拔的人影,果然就是此間正主的話,這獨臂老人大概率是他的老仆人”。
“只是左近的風水格局被外面的‘小六乘夜叉陣’阻斷,正主的軀殼在修持‘太陰魂道’時出了岔子,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人了?!?p> “李掌柜,你說小僧猜測的對不?”
明心禪師遠遠的打量著那道佝僂的人影,不無傷感的向著李清茂問道。
“大抵……是這樣吧。”李清茂揉了揉鼻子,有些唏噓的說道。
在這個寒涼的秋夜里,在人情淡薄的修仙大環(huán)境下,他寧愿相信這都是真的。滅人欲,苦修到性情涼薄,這不是他李清茂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