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吳墨一看了眼桌上那枚黃橙橙的銅板,瞬間收回了貪婪的目光,“二位差爺,您問的都是客人的隱私,我不方便透露吧?!?p> 李昌平還沒發(fā)話,一旁的年輕快手一拍桌子呵斥道:“讓你說你就說,我們是府衙的捕快,這位李大人是捕班的班頭,有什么隱私是我們不能知道的?”
捕快?
吳墨一看到兩人袍子里穿著的深藍色快手制服暗自確認了兩人的身份。
北朝刑法森然,冒充公職人員尤其是快手這類手握實權的吏員,視情節(jié)嚴重程度,少則杖刑二十關押半年,多則斬首流放。因此,就連史書中也鮮有假冒快手的先例,是故,在吳墨一的印象中這二位差爺理應是快手無疑。
他們來酒館里尋人,這人八成是犯下了罪過,又或者是牽扯到某起案件之中,身上至關重要的線索。
吳墨一簡單分析,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盡可能把目光放的貪婪一些,吞了口吐沫,指著桌上的銅板說道:“既然二位差爺是府衙的捕快,那我自然是盡力配合,不過這位大人剛剛說過,只要我配合,這枚銅錢......”
“自然是你的?!崩畈诫S手摸起銅錢朝吳墨一丟去,見吳墨一欣喜的捧著銅錢隨后小心翼翼的塞進懷里,李昌平滿意的點點頭手指輕扣畫像,繼續(xù)說道:“看看吧,這人你有沒有見過。”
吳墨一沉浸在扮演見錢眼開的小市民角色里無法自拔,見捕快老爺發(fā)話,樂呵呵的低下腦袋盯著畫像辨認起來。
這副畫像明顯是有人倉促間所作,運筆用墨都極為潦草。
不過作畫的應該是個經(jīng)驗老道的畫師,勝在將五官刻畫的極為傳神,畫像上的人須發(fā)雜亂無章,眉眼里透著一股子凜冽的殺氣,左臉顴骨處清晰可見一道兩寸來長的刀疤尤為顯眼。
這人是誰?
這是吳墨一的第一反應,他沒急著回話,而是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現(xiàn)在腦子里粗略的思忖一遍。
能被捕快盯上的人,要么是敵國奸細,要么是江洋大盜,再或者也可能是在城里作奸犯科之輩。
第一種身份過于敏感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打探線索,那么很有可能這人就是后兩類其中一類。若是真的如我所料,那么我正?;卮饝摏]什么問題,不用擔心被當做同黨之類的問題。
經(jīng)歷了前世無數(shù)次的內卷之后,吳墨一充分體會到“槍打出頭鳥”這句話的意義。
猶豫片刻,吳墨一局促地開口說道:“這人我好像是有些印象,前幾天來過店里吃酒,是自己來的,身上似乎還背著一把砍刀,一副江湖客的打扮。他,他是不是犯下什么了罪狀?!?p> “少他娘的廢話,不該問的別問?!崩畈綄悄坏姆磻€算滿意,市儈、貪婪,這是一個市井小民該有的表現(xiàn)。
拿起面前的酒壺給自己倒?jié)M雜酒,清冽的酒香四溢瞬間勾起了李昌平肚子里的酒蟲。
這位嗜酒如命的捕快頭子端起酒盅仰頭喝下,意猶未盡的繼續(xù)說道:“你說前幾天來過,具體是幾天前?”
“兩天,大概兩天以前,因為他臉上有刀疤,我有些印象?!?p> “他那天來都要了些什么吃食?”
“吃食?無非是些酒肉,具體記不得了?!?p> “除了隨身攜帶的刀,他身上還帶了些什么?比如捕獸夾?又或者是野獸皮毛之類的東西?”
“不記得了,應該沒有吧,這雪一連下了幾天,城外的山林哪里還能捕得到野獸,聽二位差爺?shù)囊馑?,這人是個獵戶?”
吳墨一小聲詢問,換來的卻是年輕快手再一次出言呵斥,“還問,怎么著,想跟我們去衙門里走一趟?”
吳墨一連連擺手。
李昌平則是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濁氣回答了吳墨一的問題。
“這人是個獵戶不假,前些天外出打獵至今未歸,如果再有他的消息你就去衙門里報案,如果能協(xié)助我們把人找到,衙門會給你五錢銀子當賞錢。”
“五錢銀子?”吳墨一不可思議的伸出左手,他一個月的工錢只有十枚銅板。
按照二十枚銅板一錢銀子的比例計算,五錢銀子可是他整整不吃不喝近一年的收入。“哎差爺,我有這人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去衙門里報官?!?p> 看著吳墨一屁顛屁顛離去的背影,年輕快手滿臉疑惑的看向李昌平,邊斟酒邊問道:“頭兒,你為什么把獵戶失蹤的事情告訴他,這小子擺明了是奔著錢去的,你瞧瞧他那個一問三不知的樣子,這一枚銅板,花的可太虧了。”
提起吳墨一的回答,他心里的氣就不打一出來,除了知道這人兩天前來過酒館喝酒之外,他們并沒有得到其他可靠的信息。
李昌平咧嘴嘿嘿一笑,接過下屬遞過來的酒盅攥在手里,并沒急著去喝,而是看著略顯混濁的酒液說道:“這幫人心里想的什么,我比你清楚,如果我不找個理由告訴他咱們尋人的目的,我敢保證,咱們前腳走出這扇門,后腳就有十個版本傳出去你信不信?”
將酒盅里的雜酒一飲而盡,李昌平跟著往嘴里又塞了兩塊熟肉?!皼r且也不是一點線索沒有,這獵戶身上只帶著一把砍柴刀,這就說明他根本就沒有進山打獵,這種鬼天氣,雖然山路不好走,可一旦進了山,就必定不可能空手而歸,畜牲是有知覺的,天冷它們也懶得動彈?!?p> 年輕快手點頭如搗蒜,心里對李昌平更加敬佩幾分,跟在李班頭身邊,他總能學到些新鮮玩意兒。
......
酒肆后院的柴房外,吳墨一見四下無人輕輕扣響了房門。
“當當當?!?p> 三聲過后,屋內傳來了說書先生平淡的聲音。
“房門沒鎖,進來吧?!?p> 推門而入,吳墨一嗅到一股腥臭的氣味兒撲面而來,隨后他將手里的碗筷放在床沿上,低聲說道:“先生,掌柜讓我送來的稀粥,你趁熱吃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