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奧爾良戰(zhàn)役(七)
勃艮第公國,訥韋爾。
“那群狗娘養(yǎng)的英格蘭人!”訥韋爾城堡中,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正在暴跳如雷。在他得知巴黎發(fā)生的動亂之后,情緒可謂是一波三折:當(dāng)?shù)弥约旱能婈牨挥④娡狄u時,他火冒三丈,同時又非常疑惑;當(dāng)他聽說貝德福德公爵遇刺身亡時,又是一陣幸災(zāi)樂禍;但又聽說自己被英格蘭人指控為刺殺的幕后黑手后,他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大人息怒,這些都是污蔑您的謊言!”旁邊的幾名貴族連忙說道,生怕勃艮第公爵盛怒之下找他們出氣。
不過菲利普自然不是這種無理取鬧的人,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并且向周圍的人提出了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你們認(rèn)為,還有必要維持與英格蘭人的同盟嗎?”
“這……”在場的大部分貴族都陷入了猶豫中,隨后紛紛開始了討論。而菲利普則在一旁傾聽著,沒有任何插話的意思。
“大人,”最終一名子爵走上前來,對勃艮第公爵說道,“這件事需要考慮兩種情況。”
“哦?說來聽聽。”
“如果這是英格蘭的那些貴族蓄意抹黑您、同時借此名義驅(qū)逐您在巴黎的駐軍,那同盟自然是要結(jié)束,而且要立刻澄清您的名譽。”這名子爵為菲利普分析道,“然而,這種選擇太愚蠢了。如今我們與英格蘭人有著共同的敵人,而且還是沒有被打垮的敵人。在您撤出奧爾良后,英格蘭人在那里的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而這個時候又對我們發(fā)起敵對行為,簡直就是要把我們推到法蘭西那邊,顯然有理智的人都不可能做出這種選擇。因此我更覺得,這是巴黎英軍的擅自行動,而非英格蘭王國的決策?!?p> “有道理?!狈评辗鲋掳退伎剂艘粫?,點頭贊同道,“現(xiàn)在不急著與英格蘭人徹底翻臉,必須要搞清楚這件事。我將派出使者質(zhì)問英格蘭的攝政議會。”
“大人英明?!弊泳粑⑽⒐怼?p> “但是,我可不打算吃啞巴虧?!狈评盏恼Z氣突然變得強(qiáng)硬了起來,“訥韋爾伯爵,我的統(tǒng)帥,我們目前有多少可調(diào)用兵力?”
“公爵殿下,五千七百人,其中五千二百人是步兵與雇傭軍,其余五百是騎兵?!痹G韋爾伯爵向他的領(lǐng)主匯報道。
“很好?!狈评胀χ绷松戆澹行└甙恋匮銎鹆祟^部,“再召集八百名雇傭兵,準(zhǔn)備向巴黎進(jìn)軍?!?p> “但公爵殿下——”先前的子爵剛想勸阻,卻被勃艮第公爵直接打斷了。
“無論英格蘭答復(fù)是什么,至少也要給那些英格蘭人一個教訓(xùn)?!狈评战o出了解釋,“英軍攻擊我們,這給了我們重奪巴黎的絕佳借口。那里只有不到三千人的守軍,城墻也沒有奧爾良那樣堅固,相信拿下不是什么難事。如果英格蘭人先前是有意的,那奪取巴黎合情合理;如果是當(dāng)?shù)赜④娚米孕袆樱覀兦叭髲?fù)、恢復(fù)秩序也是說得通的?!?p> “這……”子爵愣了一下,隨后也沒有了異議,“大人英明?!?p> 勃艮第公爵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拄在身前:“那就定下了。召集這里所有部隊后,立刻北上,向巴黎進(jìn)軍!”
“是,公爵大人。”
——
奧爾良,盧瓦爾河南岸。
“沖鋒?。?!”
在貞德、拉海爾與吉爾·德·雷的帶領(lǐng)下,法軍趕在英軍抵達(dá)前登上了對岸。趁著英軍此刻隊伍散亂,數(shù)十名法軍騎士率先發(fā)起了對敵人的突襲。
“是法國人的騎兵!長矛手,長弓手,前去阻擋他們!”走在隊伍前端的英軍軍官見到了沖向己方的騎兵對,立刻朝英軍隊伍中喊話。確實有十幾名長矛手和長弓手聽到了命令,朝隊伍的前端走去,然而英軍還處于快速行軍中,這種突然的調(diào)令使本來就有些散亂的陣型更加脆弱了。
“喂,西班牙人,比一比誰速度更快?”一名法軍的重甲騎士對一位一同行進(jìn)的騎士叫道。
“好啊,”這名名叫阿方索的西班牙騎士應(yīng)聲答道,“那順便也看看誰殺的英國佬多,如何?”
“樂意奉陪!”重甲騎士爽朗一笑。
兩名騎士立刻加快了沖鋒速度,超過了帶隊的貞德三人。
“喂,你們兩個——”吉爾見那兩個人脫離了大部隊,想要喝住他們。
貞德見狀,便用右手高高舉起戰(zhàn)旗,扭頭對身后的一眾法國騎兵喊道:“加速沖鋒!一鼓作氣沖垮敵人!”
“遵命!”
“沖鋒?。 ?p> “為了勝利?。?!”
少女的話語如同往炸藥堆里扔了一把火,立刻引爆了這些騎士的斗志。他們或是揮舞長劍、或是舉起騎槍,爭先恐后地向前方百米處的英軍沖去,并最終不約而同地形成了一個沖鋒縱列。在英軍士兵看來,這個沖鋒縱列就如同金屬組成的巨浪,即將拍打在他們并不緊實的陣型上。想到這里,有些英軍士兵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不自覺地開始向后退去,與仍在前進(jìn)的一些隊友撞在了一起。
“不要后退!不要后退!”那位英格蘭貴族軍官惱火地叫道,“組成防御陣型,盾牌手和長矛手頂?shù)疥犖樽钋懊?!?p> “來不及了!”
聽到這一聲呼喊,英格蘭軍官突然發(fā)覺馬蹄踏地的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近。他立刻扭頭望去,只見敵人的騎兵縱列已經(jīng)距離他們不到二十米。
“該死!”貴族軍官咒罵一聲,隨后自己也轉(zhuǎn)身往隊伍的后方移動。他很清楚自己這個位置的危險,不想和那些賤民一起做炮灰的他,自然是準(zhǔn)備往更為安全的地方跑去。
“呃啊——”
“啊——”
最前排的幾名英軍士兵直接被撞飛了出去,而試圖攔下那兩名比賽沖鋒的騎士的英軍士兵,也被刀鋒毫不留情地斬殺。
“那個家伙是我的!”率先突入的西班牙騎士看見了正在駕馬后撤的英軍軍官,他更加興奮了,立刻將劍鋒指向了那個背對著他的家伙。
“先到先得!”隨行的重甲騎士回敬道,同時也將目標(biāo)變更為那名貴族軍官。
“天殺的,別追我??!”貴族軍官只聽到碰撞聲和慘叫聲不斷從身后傳來,他不僅扭頭望了一眼。就這一眼,讓他頓時心肺停止:
兩名身披重甲的騎士,此刻正直直地朝他奔襲而來,手中的劍刃不斷地砍殺著兩邊礙事的敵人;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目光顯然都焦距在他身上,這讓他驚恐萬分。
“操,給老子讓開,我要離開這里!”他對著面前擋路的英軍士兵怒吼道,試圖加快速度,但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下一刻,他只感覺后頸與腰腹各傳來一陣撕裂的劇痛,隨即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重甲騎士與西班牙人分別斬在貴族軍官的脖頸和腰間,帶著沖鋒威勢和騎士自身力度的利劍,頓時將那個可憐蟲斷為三截,一命嗚呼。
“平手。繼續(xù)!”
“哈,奉陪到底!”
法蘭西騎兵縱列此刻也徹底沖進(jìn)了英軍隊伍中。原本能對騎兵造成有效阻擋的長矛手,因為排布零零散散而幾乎毫無用處;長弓手在不斷接受沖擊的隊伍中自然也無法施展功夫,只能拔出佩劍應(yīng)戰(zhàn),失去了遠(yuǎn)程戰(zhàn)斗的優(yōu)勢;普通的英軍步兵更是悲劇,他們并沒有像那些職業(yè)傭兵和精英部隊那樣訓(xùn)練有素,在重騎兵的強(qiáng)勢沖擊下迅速地失去組織度。英軍隊伍喪失了全部抵抗重騎兵的有效手段,只能任人宰割。
過了幾分鐘,法軍重騎兵從英軍隊伍的兩側(cè)沖出,并開始掉頭返回,順便再騷擾了一下位于邊緣的英軍士兵。法軍騎兵的猛烈攻勢終于平息了。
但英軍隊伍已經(jīng)遭受了嚴(yán)重的士氣打擊,而且法軍步兵此刻也來到了他們的跟前,不等英軍徹底喘過氣來便開啟了白刃戰(zhàn)。伴隨著火炮的轟鳴聲,法軍大部隊如潮水般涌向了他們的敵人。
“殺?。 ?p> “為了法蘭西!為了圣女大人!”
“去死吧,入侵者??!”
法軍本身就士氣高漲(畢竟是他們主動出戰(zhàn)的),同時這些英軍還未從重騎兵的恐懼洗禮中恢復(fù),戰(zhàn)場頓時形成了一邊倒的局勢。前方的隊伍不斷地被擊潰、逃竄,英軍后方隊伍的長官見戰(zhàn)局不利,立刻下令撤回圖雷爾塔堡。
戰(zhàn)斗又持續(xù)了二十多分鐘,英軍部隊損失超過一半,剩余的僥幸逃回了圖雷爾塔堡。本來那些還正在興頭上的法軍打算一鼓作氣,直接端掉這座英軍堡壘,但貞德、拉海爾、吉爾·德·雷等將領(lǐng)一致認(rèn)為他們沒有做好攻城的準(zhǔn)備,因此下令返回奧爾良,并帶上所有俘虜與繳獲的武器。
這一戰(zhàn),法軍大勝。
……
“主啊,我在您面前承認(rèn)我所有的罪,并祈求您的饒恕。我憑著意志決定,饒恕所有傷害或惡待我的人,正如我期盼上帝饒恕我一樣,我也愿饒恕他們……阿門?!?p> 貞德站在一片狼籍的戰(zhàn)場上,十指緊扣,虔誠地祈禱著。雖然在戰(zhàn)斗中一直沖在一線、比誰都勇敢無畏,但每當(dāng)戰(zhàn)斗結(jié)束,她似乎又成為了一位虔誠、善良的少女,希望所有死去的靈魂能夠回歸主的懷抱,不論他們是同胞還是敵人。
“圣女大人,有必要為敵人祈禱嗎?”等待少女祈禱結(jié)束,在一旁等待的吉爾·德·雷對她問道。少女似乎是嘆了一口氣,隨即轉(zhuǎn)頭看向了這位法國將領(lǐng)。她紫藍(lán)色的眼睛中透露著傷感,但更多的是一股堅定的意志。
“吉爾,這場戰(zhàn)爭是所有人的苦難,無論是平民還是士兵,同胞還是敵人……我希望他們能得到安寧,至少在死后能夠得到……”她回答道,隨后又仰頭望向了天空,“所以我聽到了主的呼喚,離開了家鄉(xiāng),踏上戰(zhàn)場。我想結(jié)束這場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