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上空的寇星南身形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看似紋絲不動,但其實已經用上了遁虛蹈空的玄妙身法,意圖擺脫卓元節(jié)的殺機鎖定,但那殺機卻如附骨之疽般死死附著在了他的身上。
“常聽人說卓元節(jié)是海外玄門后生翹楚,今日相見,果然名副其實。”
過了一會兒,寇星南的身形重新變得凝視起來,語氣也緩和了許多:“煩惱皆因貪妄生,我兩個不成器的師弟有此下場,確是罪有應得。他們既已為自己的作為付出了代價,也就不必再為后生小輩的糾紛傷害兩宗之間的和氣!”
“卓師兄威武!這是斗法穩(wěn)壓對方一頭,所以這寇星南才又做示弱的說法?!?p> 法陣內氣機平復的袁齊低聲對徐逸說道,望向卓元節(jié)背影的眼神已經滿是崇敬:“不知我何時才能擁有卓師兄這種境界威能……”
徐逸這會兒卻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剛才劍拔弩張的猝不及防,這會兒法陣威壓緩緩退去,這就贏了?
卓元節(jié)卻仍是凝立不動,只是冷聲道:“你同門確是罪有應得,但我?guī)煹軈s是無妄之災。你寇某人代表不了北宸宗,但我?guī)煹苋粜臍獠黄?,那我東玄宗便要舉宗報復!”
“我已經在保留情面,卓某不要欺人太甚!我或許不能力勝過你,但要讓你師弟氣絕不爭,也不算多困難的事情!”
見卓元節(jié)仍是不肯罷休,寇星南也頓時又變得火氣十足。
“師弟,他要殺你,我恐護持不周,有什么保命手段你就用吧?!?p> 卓元節(jié)轉過頭來,遞給徐逸一個眼色,徐逸便也會意、上前一步并掏出召喚師父的信符,作勢便要激發(fā)。
“且慢,請問這位東玄高足是哪位宗師門生?卓某心高氣傲,想必不會為尋常同門如此伸張意氣?!?p> 聽到對方這喊話,徐逸便笑起來:“那你就錯了,我宗同門情同手足,哪怕今日遭難者并不是我,你們北宸宗跨境凌人,不止我卓師兄,我宗中師長也絕不會放過你們!至于我?guī)煶惺钦l,等他法身降臨,你們自然知曉!”
“有趣的后生,你并不是隱藏的修為,確確實實止于煉氣。憑著煉氣期的境界,卻能與宗中高才同游,還能殺傷我的師弟,如果我沒有料錯,尊師應是東玄宗臨止道尊?”
那寇星南遠遠望著氣態(tài)從容、有恃無恐的徐逸,沉思半晌之后才又說道。
難道我庸碌無能的名聲已經傳到了北海?
徐逸聽到這話,心中自是羞惱,怎么這家伙只看他煉氣期的修為就能猜到他師父?
他心中狐疑,忍不住便橫眉看了袁齊一眼,他又不是什么道境大仙,修行多年卻止步煉氣,必然少不了袁齊這一類的大嘴巴在外傳揚,才會搞到人盡皆知!
袁齊低頭避開徐逸埋怨的眼神,尷尬的笑了一笑,然后才又傳音道:“徐師弟,他被你嚇住了,看看能否直接把螭龍討過來……”
徐逸這里還沒有開口,對面那寇星南又說道:“也罷,是我同門有眼無珠,惹到了不能招惹的人。此番我與眾同門遠渡重洋來到東海,自有要務在身,并不是為的與東海同道糾紛置氣。請問徐少君,還要怎么做才能讓你心氣平和?”
“我?guī)煹芩鷮?、厚積薄發(fā),如今已經是筑基在即。日前徐長老行經此間,偶見一條妖獸螭龍于此筑巢,便留下印記要將這螭龍給我?guī)煹茏o道代步。此番我兄弟至此,正是為的收取這一妖獸,諸北宸宗同道若是見過,敬請告知!”
袁齊恐怕徐逸埋怨、不肯幫他討要,忙不迭搶先發(fā)話道,一邊說著一邊死死盯住那名馭使螭龍的北宸宗弟子。
“你、你胡說!這螭龍分明無主,更沒有道尊留記……我求助同門,費了苦功才將它抓捕,絕不……”
那名北宸宗弟子聽到對方意指向他,頓時焦慮以來,大聲呼喊道。
“嚴師弟,不要說了!”
寇星南抬起手不讓那同門繼續(xù)發(fā)聲,他手指虛張、那人足下螭龍便化作一道藍色的晶瑩手環(huán)落在他手中,并一道玉簡遠遠的一并拋向徐逸,微笑說道:“這螭龍新近收服,野性還沒有盡數(shù)消除,我宗頗有幾分馭獸的經驗心得,一并贈送,不知少君是否滿意?”
徐逸斜了一眼一臉期待的袁齊,舉手接下了那手環(huán)和玉簡,才又笑道:“閣下誠意十足,倒顯得我氣量狹隘,此事略過不計。但我也有些好奇,貴宗勞師動眾奔赴東海,不知是為何事而來?同道遠來,我東玄宗忝為地主,也該盡一份地主之誼,才不會被海外同道恥笑傲慢?!?p> “這也沒什么不可說,我與諸同門至此,是為追蹤一頭北海逃遁出來的巨鯤。那鯤獸兇惡難馴,所過之處魚蝦不存,恐其久縱傷害東海生靈,所以務必要將之系回北海!”
寇星南對此并不隱瞞,視線從徐逸握住手環(huán)和玉簡的手上收回,便將此行目的如實道來:“這一頭道境的鯤獸頗曉隱遁之術,我與諸同門已經在左近海域搜尋多日,一直不見下落。若能得東海同道相助,自是求之不得?!?p> 徐逸得知對方目的,便轉頭望向卓元節(jié),卓元節(jié)只是示意他自己拿主意,而袁齊見螭龍已經入手,卻不愿多生事端,只是傳音道:“徐師弟,還是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
“我和兩位師兄,還要在此略作休息,貴宗同道請自便。若有需要幫助,盡管開聲?!?p> 聽到徐逸這么說,寇星南再作道揖告別,然后便率領一眾同門離開了這里。
“本以為此行將要無功,卻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p> 待北宸宗眾人離開后,袁齊便笑嘻嘻把手伸向徐逸:“沒想到這次成事還要落在徐師弟身上,等回到山門,我一定重重答謝?!?p> “答謝倒也不必,但袁師兄你如果不想遭殃,最好還是忍耐一段時間?!?p> 徐逸并沒有把那螭龍手環(huán)遞給袁齊,只是張開了手,袁齊才發(fā)現(xiàn)他是用信符包裹那手環(huán)和玉簡,而那包裹在外的信符已經隱隱泛出黑色,忍不住瞪眼驚呼:“這是、這是什么歹毒術法?徐師弟你怎么察覺的?”
卓元節(jié)見狀也是一愣,旋即便怒聲道:“這寇星南該死!我一時疏忽,竟然沒有察覺……”
徐逸本就覺得對方氣勢洶洶而來絕不是為的賠禮道歉,而那寇星南做手腳的時候雖然沒有什么波動涌泄,但他卻能看到對方手掌符文蜂擁,料想絕對沒存什么好心思,所以才用拿著信符的這只手接下。就算上面有什么歹毒布置,必也難以破壞師父徐臨止親自祭煉的這張信符。
“卓師兄稍安勿躁,現(xiàn)在追上責問,也只是互相扯皮,既然知道他們來意,咱們難道還怕沒有報復的余地?”
見卓元節(jié)又要動身前往理論,徐逸便抬手阻止道。他當然不是一個喜歡吃虧的人,只是不想太簡單的就了結這樁仇怨。
眼見徐逸慧眼如炬,之前又顯露出越境殺敵的威能,這兩人也不再把徐逸當作一個純是拖累的小師弟,只是發(fā)問道:“師弟你有什么打算?”
“我好奇這巨鯤究竟是怎樣的妖獸,竟能勾引的這群人奔波萬里的追捕?”
徐逸自然不信寇星南那大義凜然的說辭,他們這么多人長途跋涉來到東海,絕不可能是為的拯救東海生靈,必然是有什么巨大的利益驅使。
“這巨鯤啊,我倒是聽說過,但是沒見過。傳聞這種妖獸軀體碩大無朋,又有吞噬萬物的威能,常年生活在北海,人莫能近?!?p> 袁齊沉吟說道:“還有,北宸宗有鯤船大艦,能夠載貨巨萬、踏波逐浪如履平地,據(jù)傳就是用這巨鯤的筋骨皮肉祭煉而成。海外玄門之中,北宸宗富比龍島,就是靠著鯤船大艦貨通八方聚斂積累起來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徐逸本來只是想要報復對方,聽到袁齊這么說后,心里便大大的意動起來:“那咱們能不能將這巨鯤截留下來?既然已經逃到了東海,卻還坐任這些北海修士們抓捕回去,這簡直就是在欺我東海無人??!”
“憑咱們三人,怕是有些難……呃,關鍵時倒是可以召喚徐長老助陣,可是咱們也根本不知該要如何抓捕馭使如此強大的妖獸,更不知那鯤船大艦該要如何祭煉打制。”
袁齊聞言后便皺眉說道,而徐逸則渾不在意道:“這都是之后的困擾,沒必要拿來困阻咱們現(xiàn)在的行為。那寇星南害我之心不死,怎么能輕易放過!等到巨鯤入手,讓我?guī)煾竿渥陂T索要一份祭煉大艦的法門作為賠禮,這不正好!”
“徐師弟你真是……唉,有你這樣一個門生,徐長老不必煩惱日常太閑了!”
聽到徐逸這一通盤算,袁齊又感慨說道,繼而又望向卓元節(jié):“卓師兄,做不做?”
“海外玄門垂涎北宸宗鯤船道器者不乏,能得手者卻無。他們的立宗根基,是絕不肯輕易外泄的?!?p> 卓元節(jié)點出了徐逸異想天開的不靠譜,但旋即又說道:“但這巨鯤的確一身是寶,倒也不唯造船一途,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