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勝關(guān)關(guān)口,是被人們稱為“青分豫楚、氣壓嵩衡,襟扼三江”的一塊風(fēng)水寶地,也是北望中原,南眺江漢的兵家必爭之地。
站在垛口俯瞰四野,徐卓然心頭驀地一跳:“司馬速一直不舍得離開武勝,總不會是看中了它是軍事要地這一點(diǎn)吧?一個小小的幕僚走狗,難道會有謀反的韜略?”
聽說蘇麻真名司馬速,已是被懸賞緝拿的兇犯,石云驚詫不已:“司馬速到底是干什么的?年前他還帶著米面代林縣丞來我軍中慰問呢!”
主薄聽了說:“將軍不會認(rèn)錯人了吧?他是林大人的管家,勞軍這樣的事情大人也該派我或者縣尉來才是。再說,此事從未聽大人提起?。俊?p> 石云招手從副官手里接過一張緝拿司馬速的通告:“這畫影圖形就是蘇麻,不會錯!”
“米面里不會有毒吧?”主薄被自己的話嚇得忙捂嘴。
“沒事兒,米面已經(jīng)進(jìn)肚子十幾天了!”石云爽快地說。
一直沉默的徐卓然問:“蘇麻每年都來勞軍嗎?”
石云想了想:“反正,我來武勝這三年,他年年節(jié)前來,我還琢磨呢,這個縣丞的架子還挺大呢,不過,能想著我們這些戍邊人的辛苦,也是難得?。 ?p> 然后主薄和石云又聊起了林貫。
石云說:“林貫這次死而復(fù)生,估計(jì)可以升縣令了吧?”
主薄笑:“縣令職位一直空缺十?dāng)?shù)年,有沒有都無所謂,總之是林大人主政......”
一天后,逸姑告訴徐卓然:司馬速現(xiàn)在嶺南陳君鰲處躲避。
卓然還不以為然:“陳君鰲是去流放了,投奔他也是枉然,最多陪著遭罪罷了!”
逸姑隨手折一根柳條抽在卓然手背上:“笨蛋!你以為陳君鰲現(xiàn)在還是犯人嗎?”
陳君鰲和父親本就是京城里的巨富,經(jīng)商有道。
雖被流放,終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手里的錢財還是吃喝不愁。
到了嶺南后,父子倆就把嶺南的茶葉、松茸、靈芝等京城罕見之物通過馬隊(duì)運(yùn)往蘇杭,在蘇杭銷售一半的貨物后,就地再進(jìn)一批絲綢錦緞進(jìn)入京城。
一轉(zhuǎn)手,數(shù)倍的盈利就到手了。
然后,從京城購書畫、瓷器和豪門貴胄喜歡的飾物、脂粉,過巴蜀賣掉部分貨物,再進(jìn)大量的花椒回到嶺南。
嶺南常年多瘴氣,花椒可以驅(qū)寒邪,還有殺菌去濕疹之藥效,在嶺南,花椒的價格堪比絲綢。
一轉(zhuǎn)手,又是十倍的盈利。
十一年后的今天,陳君鰲父子已是嶺南巨富,利益誘惑之下,那些被流放的犯官都成了他們的家奴,那些曾經(jīng)看管他們的軍兵,也早變成了他們的私兵。
甚至于州府的官員,私下里也是陳府的座上賓。
徐卓然聽了,驚駭不已。
他明白,司馬速每年勞軍的錢必是陳君鰲出的,但是為什么呢?
一個商人,難不成生了反心?就算他想反,一個小小的武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于是,徐卓然繪制了一副草圖。
以司馬速為圓心,向東是京城方向,寫下原戶部尚書李功昂;原咸平縣令李皋。
向嶺南方向?qū)懴玛惥?,巨富?p> 在京城與嶺南之間寫下武勝關(guān)。
目前,還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逃亡嶺南的這一路,司馬速真是心驚肉跳。
若非他有些易容術(shù),只怕早就被抓了。
陳君鰲不止一次地對父親陳晗夸司馬速是“忠仆”。
陳家流放嶺南后,第一個來拜訪的故人就是司馬速。
因?yàn)殛愂细缸印坝啦坏脷w京”,所以與京城之間的往來就多虧了司馬速從中的穿針引線。
這一次,他卻真的有點(diǎn)生氣。
司馬速年下里來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說:京城那邊說了,只要林貫不在,就推舉我做縣令!
但是,一柄尺把長的短刀整個扎進(jìn)心窩,人卻沒死,是你司馬速把刀扎屁股上了,還是他林貫是比干,有七個心?
司馬速卻說:“原本,即便他不死,我到天明領(lǐng)著蘇寶爾去一哭一鬧,把人接回自家,直接就下葬了。誰知道來了個徐卓然!”
一聽徐卓然是徐子武的兒子,陳君鰲一拍桌子:“他怎么會去武勝!”
司馬速就把徐列家信和圣上口諭的事情說了。
“此事,司馬先生節(jié)下來時怎么沒提呢?”陳晗托著杯茶,慢步走進(jìn)內(nèi)堂。
陳君鰲和司馬速立刻起身。
陳晗對司馬速的印象一直就不好,他提醒兒子:“我們是生意人,即便和官府打交道也是為了生意,我們做不來官!”
陳君鰲卻說:“爹,有錢的人得罪了官府就是窮人,我們這次被流放不就是例子嗎?但是做官的人就一定會有錢,遇到個山高水低的還能自保,李皋父子也是例子。他們雖住在京郊,但是依然耳目眾多,李功昂還是翻手云覆手雨,現(xiàn)在咱爺倆倒成了他的狗腿子了!”
陳晗坐下,看了一眼司馬速那張白臉:“你若早說了,咱們也能商量出個計(jì)策?。 ?p> 司馬速心里暗笑:神仙也算不到徐卓然會從武勝經(jīng)過?。?p> 但是,他仍恭敬地說:“太爺批評得是。不過,李太爺說徐卓然是兵部尚書之孫,他所謂的峨眉山求醫(yī)只怕是幌子,真實(shí)意圖是測查人心吧?!?p> 司馬速嘴里的李太爺,便是李功昂。
當(dāng)年,就是李功昂給陳晗出的主意,讓他重金買出兒子的命,自愿舉家流放嶺南。
這樣子,他就可以躲開被抄家的命運(yùn)。
只要不抄家,他的家底就在。
“哦?一個駝背少年能懂得什么陰謀陽謀,你殺不了林貫,莫非也殺不了徐卓然嗎?”陳晗笑著看司馬速。
司馬速忙揖手:“李太爺說,自圣上賜那徐卓然佩刀郎后,他就殺不得了。殺了他,圣上必會一查到底,到時候只怕京城里會有無數(shù)個人頭落地,也會壞了咱們的千秋大業(yè)?。 ?p> 陳晗重重放下茶杯,鼻子里哼了一聲:“太祖還有個燭影斧聲呢,他一個小娃娃,就不能失足落水、墜崖,被狼蟲虎豹吃掉嗎!”
司馬速知道,陳晗這是把弄死徐卓然的密殺令交給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