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落棋無悔

　　洗過熱水澡，棠意禮吃了一大碗雞湯餛飩，終于渾身暖透。

　　荀朗也吃些清粥和包子，然后去洗澡。

　　已經入夜，棠意禮自己上了露臺，眺望的視野，依舊震撼，可這次她選擇了靠墻的位置，因為那里有個壁爐，篝火正燒得噼啪作響。

　　棠意禮身上披著羊絨毯，躺靠在軟榻上，那種真切的，可以灼燒皮膚的溫度，讓深秋的夜風，不再寒冷。

　　她望著火堆發(fā)呆、放空。

　　很快，荀朗洗完澡，也找了過來。

　　棠意禮抬頭，騰出半邊位置，揭開毯子，荀朗很自然地上榻，擁著棠意禮，一起享用這段靜謐時光。

　　浴后的清爽，帶著野梨的芬芳，把人籠住，棠意禮找了舒服的位置，頭靠在荀朗肩膀上，視線正對微微起伏的喉結。

　　“封閉訓練就這么跑出來，不會耽誤正事吧？”棠意禮問。

　　“我和雷教練打過招呼?！?p>　　“那你什么時候回去?！?p>　　荀朗抬腕看表：“一個小時后出發(fā)?！?p>　　似是又怕鬧出今晚的烏龍，他柔聲解釋，“明早和津市的運動員，有場友誼賽，我要在比賽前趕回去。”

　　相處的時間，來之不易，荀朗可能要為此付出一整夜的睡眠，棠意禮沒有糾纏邊角問題。

　　這個溫柔的夜里，她輕聲問他。

　　“為什么不告而別？去集訓前，連給我打電話發(fā)短信的時間都沒有嗎？”

　　比棠意禮的任性更難纏的，是她的聰慧。

　　一針見血，洞悉本質。

　　棠意禮并不是只會作，而是在作的表面功夫之下，結結實實收服男人。

　　哪怕冷酷堅毅，如荀朗，也要被吃得死死的。

　　他承認：“我確實不擅長處理男女關系，你我之間的狀態(tài)，一直很模糊，我想冷處理，等大家想清楚……封閉訓練正好是個機會?！?p>　　棠意禮的指尖，有意無意的，一步一步從胸口，輕輕滑動，行至男人喉結處。

　　她點他：“你想把我怎么冷處理？”

　　荀朗深吸一口氣，按住亂人心的小爪子。

　　“我是希望你自己考慮清楚，如果為了擺脫李驕陽，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實不需要再來找我——”

　　“我的第一個目的，確實達到了?！闭f到關鍵，棠意禮翻身起來，雙眼對上荀朗。

　　“但后來，我又有了第二個目的?！?p>　　兩人的目光膠著著。

　　彼時，棠意禮只穿了一件客房里的大浴袍，手肘撐在荀朗的胸膛上，衣領嚴重傾斜，雪白圓潤的肩，露了半個，雖不至于走春光，但山峰丘壑的走向，已經展現。

　　這時候，懷中的棠意禮，說她還有第二個目的，目光湛湛，繾綣而堅定，那個殺傷力是驚人的。

　　荀朗放緩呼吸，好似解釋，又好似循循善誘。

　　他說：“棠意禮，我是個無趣的人，你想好了嗎。”

　　你想好了嗎，這是一個開關，一旦按下去，落棋無悔。

　　“嗯，讓我想想……”

　　棠意禮眼中笑意飛揚，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叫人移不開眼。

　　“如果……”她手指輕戳男人胸膛，“你能把樹林里說的話……再說一遍的話……”

　　典型的不識好歹，得寸進尺。

　　可神奇的是，荀朗卻覺得四肢百骸，血液正向她指點的地方匯集。

　　荀朗靠坐在那里，落拓而慵懶，他眼眸盛滿金黃色火光，瀲滟的唇，上下輕碰，暗啞說道。

　　“我喜歡你?！?p>　　棠意禮還沒來得及得意，只覺得一只大手扣住自己的后腦，強勢地把她往前帶，很快，男人的唇角帶著溫度，貼在她耳際，長長地嘆息。

　　“滿意嗎，棠意禮?！?p>　　……

　　這是一個安靜的夜，只有擁抱就好。

　　棠意禮兩條胳膊，掛在荀朗脖子上，伴著火光，最終睡去，

　　溫暖的橘色，籠罩山間的這個角落，也給棠意禮的紅唇，鍍了一層金黃的水光，荀朗望著眼前嬌顏，突然覺得今晚連夜離開，是個正確的決定。

　　荀朗把棠意禮抱回房間，中間她醒過來問，你要走了嗎。

　　透過紗簾的夜色，帶著溫柔，荀朗站在床邊，應了一聲。

　　“那你到了發(fā)短信給我。”

　　“嗯?！?p>　　得到了肯定答復，棠意禮不支，終于睡去。

　　荀朗在床邊站了一會，拿起外套和車鑰匙，走出房間，輕輕地帶上了門。

　　……

　　全運會，是國內最高水平的體育賽事，以省為單位，各自派出最強陣容，既為爭金奪銀，更多的，還是往國際大賽選拔人才，為國征戰(zhàn)。

　　在京省，游泳這個項目，人才基本都上A大包攬了，所以，雷教練他們一行人，剛在基地安頓好，立馬有兄弟隊過來下戰(zhàn)帖。

　　吃過早飯，充分熱身后，整個游泳館就像開鍋了一樣熱鬧，加油的、吶喊的、問候你媽我媽的，不一而足。

　　荀朗，他剛剛在短池世錦賽上展露頭角，關注他的人格外多。

　　輪到荀朗時，場面更是來到一個小高潮。

　　隨著一聲尖銳哨響，荀朗縱身入水。

　　在一段極長的潛泳行進之后，水面突然洶涌，十幾雙長臂從大腿位置，騰出水面，抬身向前，荀朗在中間道，水浪最猛，他身子矯捷，始終不受影響，保持領先。

　　程準站在岸邊觀賽，扯著泳褲褲腰，比他自己游還緊張。

　　時間以毫秒記，競技體育的殘酷之處，就是不給任何人以喘息，瞬間定輸贏。

　　程準亢奮地沖到看臺，大聲跟雷教練喊：“贏啦！大師兄贏啦！”

　　雷朋深就像沒聽見似的，安靜坐在人群外，低頭看電腦。

　　“51秒64！”程準不甘心，繞過欄桿，沖到教練身邊：“大師兄平了全國記錄！”

　　雷朋深掀開眼皮，瞥了程準一眼，“荀朗平時訓練的最好成績是多少？”

　　“50秒10?！?p>　　“那你的呢？”

　　程準聲音越來越小。

　　“50秒60?！?p>　　“他都沒你個新瓜蛋子游的好，有什么可高興的？！”

　　雷朋深低頭繼續(xù)看電腦。

　　程準聳肩，對于雷教練的嚴苛見怪不怪了。

　　“您看什么呢，這么認真?！彼纱嘁黄ü勺?，探頭也去看電腦屏幕。

　　那是一封電子郵件——游泳選修課期中考試成績——棠意禮的名字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