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龍鳳酒樓頂樓,燈火輝煌,明如白晝,香薰四設(shè),香如春園。
“各位仙師赴宴,讓子琪受寵若驚,結(jié)識各位仙師,也是子琪此生的莫大榮幸。”吳子琪坐在側(cè)位,端起酒杯,神采奕奕。
“吳姑娘見外,不必稱呼仙師?!敝髯嗄甏笫忠粨],哈哈笑道。
“就是就是!早就讓你叫我姐姐了!”
“好,我還是第一次當大哥,有趣!”
吳子嬴在旁邊夾菜,被狠狠踢了一下腳之后,強行擠出一個笑容。
本以為花幾個靈石就能徹底打發(fā)掉自己的妹妹,誰知道吳子琪又讓嬋姐找到自己,開出了一個自己無法拒絕的條件。
那就是這一場修士聚會。
主座男子,是蒼霞劍派內(nèi)門碧竹峰弟子,歐至誠!這位歐至誠,雖然只有煉氣八層的修為,但其身份,卻是在場眾人中,最為重量級的。
理論上來講,內(nèi)門弟子筑基前都不能下山。但升仙大會期間,各內(nèi)門弟子都領(lǐng)了職務(wù),歐至誠的運氣非凡,受命前往惠安城駐守。
結(jié)識歐至誠,可以說是包括吳子嬴在內(nèi)的修士們的主要目的。
吳子琪認識歐至誠,還是通過那日跟他哥打架的黃從賢。
歐至誠,就算身份再高,修為再高,說到底,也只是一個社交經(jīng)驗有限的小青年。吳子琪王朝大族出身,在仙師面前又不會怯場,高明的社交技能齊出!歐至誠哪見過這種的?這如何能抵擋的了!
一次見面留下好印象。
二次見面引為知己。
第三次見面,便恨不得早十年認識了。
至于歐至誠是起了色心還是把吳子琪當妹妹看待,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為了籌備這一場宴會,吳子嬴幾乎被妹妹掏空了口袋。
龍鳳酒樓為什么敢以龍鳳為名,自然是主廚的技藝,征服過仙山中仙師的味蕾!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宴席上其樂融融,賓主盡歡。
甚至連吳子嬴跟黃從賢,都有些不打不相識的感覺在里面了。
借著酒勁,黃從賢怒罵吳子嬴這個當哥哥的不心疼妹妹,而吳子嬴,也借著酒勁,把自己在那王朝大族中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地吐出來,什么被欺負啊、克扣錢財啊、不給房子住啊之類的,引得眾人直咋舌。
也就是吳子琪,對他要好一點。
“說來也有趣,今日我在城中閑逛時,遇見一拐子拐賣孩童,但在我出手之前,便有另外兩位道友出手了?!崩淝橹v起了下午遇見陸牛兩人的事情,“在下上前攀談,要想結(jié)識一二,不過那二人稱有要事在身,并未搭理在下?!?p> “那可能是人家怕你是主導(dǎo)那拐子偷孩童的邪修!把人家嚇跑了!”
“胡說!冷公子一表人才,怎么可能是邪修!”
“或許是那二位道友,真的有什么要事吧?!崩淝樾Φ?,然后又忽然轉(zhuǎn)向歐至誠,“對了歐兄!那二位氣質(zhì)跟你很像,或許是你門人!”
“噢?被派遣到惠安城中的師兄弟,我大都認識,你形容形容他們的樣子,下次我必把他們叫來喝酒!”
“那二位,一男一女,男的,呃,模樣周正……”
“有多正?”一女修笑著插嘴。
“說來慚愧,在下一直覺得自己的皮囊還不錯,不過見了那位修士之后,竟有些自慚形穢……”
“哈哈哈哈開玩笑!這世界上還有比冷公子俊的人?”
冷情笑著搖頭,繼續(xù)道,“女修細眉大眼,不過表情略有些死板,頗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出塵氣質(zhì)……”
“前來惠安城的我宗內(nèi)門,并無如冷兄所言的二人?!睔W至誠道,“外門……也不大可能,城中外門弟子我大都見過一面,若是有那種人,自己應(yīng)當是有印象的。”
“或許也可能不是歐兄門人。”冷情忽然一拍大腿,“對了,我想起來了,那男修稱女修為雁師姐?!?p> “那這二人,應(yīng)該并非我宗人士。”
酒宴繼續(xù)。
吳子琪忽然問了一句:“冷大哥,你是在哪兒遇見那兩修士的呢?”
“在芙蓉大街,有個白墻大宅子的對面?!?p> ……
“這飯館看著又破又舊,連招牌都沒有,沒想到菜肴如此美味。”江寧雁與陸牛走出一家小飯館,感嘆道。
陸牛點頭:“此處飯館大都招待販夫走卒,他們對伙食質(zhì)量有要求的,不求精致好看,但求量大實惠下飯?!?p> “與你那兔子不相上下?!?p> “其實我那兔子更好吃一點,主要是缺了一味配菜,不然更加好吃?!?p> 江寧雁不置可否:“今夜不回山里了,找個客棧歇息吧?!?p> 升仙大會期間,外來客激增,客棧供不應(yīng)求。大多數(shù)外來客,都集中住在城外便宜的客棧、甚至民居之中。能有錢承擔(dān)漲價后的客棧費用的,大都也是富足之人。
但兩人一連問了幾家,都是客滿。
還有一家,卻只有一間單人房。
陸牛沒有什么旖旎幻想,繼續(xù)帶著江寧雁找下一間客棧。就算住進一間房,也不大可能發(fā)生什么,大概率,是陸牛和江寧雁各自閉目修行等天亮。
城中沒有房,兩人便一圈一圈地向外找,天黑之后目不視物,兩人便也不怕引起騷動,提上了速度。
但一直找到城外,都沒有遇到一家能住的客棧。
基本上都是客滿狀態(tài)。
至于民居,陸牛也問了十幾家,都是沒有空房子可住。有好心的,也問過兩人要不要在柴房客廳委屈一晚。
“雁師姐,再往前走就是出城了,城外恐怕也不太會有空房。”
“那只好……”
“住店?”
在江寧雁剛要放棄的時候,一名男子湊上來,問了一句。見兩人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便繼續(xù)道:“我這有,一兩銀子一晚!有熱水!有飯食!怎么樣,住不???”
“幾間房?”
“怎么,你們?nèi)硕喟。€有四間,有一間一張床的,三間兩張床的,還有椅子可以拼起來當床,被子管夠!”
“住,在哪兒?”
“跟我來?!蹦凶勇使垂词?,示意兩人跟上。
跟在男子后面,江寧雁忽然問陸牛:“陸牛,客棧如此爆滿,怎么還會有出來攬客的?”
“開設(shè)客棧需辦證繳稅,這間,就是俗稱的‘黑店’。”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蹦凶踊仡^,哈哈笑了一聲。
即便有著蒼霞劍派的庇護,惠安城,還是修上了高大的城墻。城墻圈起來的地方,離城門大路越近,人氣越旺,越遠,便越偏僻。
男子七拐八拐,把兩人帶入某個小巷子之中,周圍雖有燈火,但大部分地段,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到了?!蹦凶舆M了一個院子,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著兩人。
“這?”江寧雁打量著這年久失修的破房子,疑惑地看向陸牛。
“還真是個黑店?!标懪@了口氣。
“不對?”
江寧雁在某些方面似乎反應(yīng)遲鈍。
“知道是黑店,老實把銀子交出來吧?!蹦凶营熜Α?p> 而此時,一名裸露上半身的青年,也關(guān)上了院子的大門,站在一邊。周圍,也有三人圍了上來。
看清這一對男女的模樣之后,有兩人相視一笑,像是在慶祝今晚的收獲中,多了一份加菜。
“原來是劫匪?!苯瓕幯慊腥淮笪?。
陸牛點頭,想著是自己出手呢,還是讓江寧雁體驗一把毆打凡人的感覺。
江寧雁想了一下,又問陸牛:“惠安城中,城衛(wèi)不管這事?宗門執(zhí)勤弟子也不管這事?”
“城衛(wèi)人手有限,這些地方鞭長莫及,要么,便是同流合污。至于宗門弟子……大都也只是盡職而已?!?p> 所謂的盡職,便是站崗、巡查,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于修士的異常之后,上報。
當然,也有很多弟子處于新鮮勁和正義感,會去干涉,但時間長了,他們會發(fā)現(xiàn)罪惡一直在發(fā)生,自己根本忙不過來。漸漸地,便漠視甚至無視。
曰:人道循環(huán)。
江寧雁略一思考,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
男子不耐煩地走上來,一棒子敲在陸牛旁邊的地上:“是不是沒聽懂?”
這一下震懾,尋常凡人,根本遭不住。
“你們要多少銀子?”江寧雁又問道。
“多少?全部!”男子道。
借著燈籠的亮光,他看到眼前這兩人神色如常,居然一點都不慌。于是便瞬間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仙門升仙大會即將開啟,城中的仙師也多了起來,這兩人,該不會是扮作普通人的仙師吧?
不,不對吧,仙師怎么會到這犄角旮旯來找客棧?
從業(yè)十年,男子的職業(yè)經(jīng)驗,在否定著這對他而言糟糕的可能。但心中的不安,卻無法忽視地壯大了起來。
“這個,師姐,我代勞還是……?”
江寧雁搖頭:“不如我給你演示一下,蒼霞劍訣的劍意吧?!?p> 劍意?!
劍意,乃是蒼霞劍訣的精髓,但具體如何,卻很難說的清道的明。人們只知道,這玩意兒對蒼霞劍訣有巨大提升。
但陸牛壓根不知道什么是劍意!
江寧雁隨手抽出孤鴻,青光微亮。
周圍的人見了,根本沒帶遲疑的,轉(zhuǎn)身就開跑!
跑!
真他娘的是仙師!!
再不跑就沒命了?。?p> 他們可不是傻子?。?p> 對于逃跑,這一窩劫匪恐怕是演練過無數(shù)次。
將兩人引到這的持棍男人轉(zhuǎn)身跑向破房子;守門的那個一時情急打不開門,直接開始翻墻;其余幾個,也各朝一個方向跑去,最開始相識一笑的那兩個,其中一個直接推倒了另外一個來為自己爭取時間。
江寧雁看了看手中的孤鴻。
這一點亮光,就有這么大的威懾力嗎?
既然對面已經(jīng)喪失了戰(zhàn)意四散逃竄,江寧雁也沒心思再一招一式地給陸牛演示劍意。當然,這些人,是不會放過的。
江寧雁輕輕一劃,用劍氣切了幾根野草,再將那幾根野草覆上青光。
接著,手一甩,這些野草便像離弦之箭一般飛出,準確無誤地命中了這些人的心臟。
“砰!砰!砰!砰!砰!”
一連五聲重物砸地的聲響,院子里,變得安靜起來。
江寧雁收回孤鴻,對陸牛道:“以后有機會再給你演示吧,你若是領(lǐng)會劍意,在宗門大比上,便能多幾分勝算——說起來,你會參加宗門大比吧?”
“應(yīng)該會參加?!标懪|c頭。
每當升仙大會過后,蒼霞劍派便會組織一場宗門大比,其目的,便是讓新入門的弟子瞻仰一下前輩風(fēng)采,讓他們在修行之路上,有一個目標,有一個希望。
同時,也是宗門中解決仇怨,劃分地位的一種方式。
內(nèi)門優(yōu)勝者能得到豐厚的獎勵,外門優(yōu)勝者甚至有機會能升入內(nèi)門。
自然,也能激勵弟子變強。
陸?,F(xiàn)在是煉氣六層巔峰,如果接下來突破繼續(xù)失敗的話,便可在煉氣六層的組里,名列前茅。但陸牛其實并不愿意在煉氣六層叱咤風(fēng)云,到第七層,才更有挑戰(zhàn)性。
“那就好?!苯瓕幯銙吡艘谎燮品孔樱瑳]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令人在意的地方,招呼著陸牛離開,“說起來,因為我受傷的緣故,缺席了八峰小比,那師父應(yīng)該會讓沈師妹去吧?這樣一來,估計她得最后一個選弟子了……”
“比試決定挑選弟子的順序?”
江寧雁給陸牛解釋了一遍規(guī)則,也將外門弟子難以接近的八峰,給陸牛講了一講。
主峰凝青峰,劍訣路數(shù)最為正宗,掌門云蒼為峰主。
江寧雁所在的落熒峰,峰主長老徐問素,風(fēng)格輕靈迅捷。
長春峰,峰主長老鄧福祿,主打持續(xù)戰(zhàn)斗,靈氣綿延不絕。
觀雨峰攻勢如雨,爆發(fā)十足;碧竹峰攻勢強勁,一力降十會;九龍峰注重神識,單人可御多劍;聽泉峰廣積靈氣,以劍道法決殺敵。
最后的破霧峰,隨心所欲,因材施教,不拘一格,峰上弟子,天賦在宗門中算得上頂尖,但或多或少,心性都有一點點問題。
“陸牛,你若晉升內(nèi)門,會選哪一峰?”
“我還能晉升內(nèi)門?”
陸牛還真沒想過這一天,他的資質(zhì),他自己知道。這輩子能筑基,那都是天道垂青了。
“想想呢。”
陸牛略一思考,便道:“如果有的選的話,我會選凝青峰吧,畢竟我也沒什么特點?!?p> 江寧雁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她的道基神通,乃是看透靈氣的雙眼,她見過的外門弟子,體內(nèi)靈氣總量和運行規(guī)律大都相同。起初,陸牛在她眼里也同樣如此,跟外門弟子并無不同。
但就在今天,江寧雁發(fā)現(xiàn),自己看到的,陸牛身上的“普通”靈氣,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看到的,只是表層。
但仔細查看之后,卻發(fā)現(xiàn)并無異樣。
總之,江寧雁對陸牛產(chǎn)生了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