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寒月的童年往事
寒月瞳孔赤白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夢到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那夢如此真實，令他不愿意醒來，不愿意離開。
那年他六歲，那天傍晚，夕陽將天空籠罩成紅色，一片燦爛。
寒月靜靜的坐在屋子外的石頭凳子上，仰著頭，望著天空發(fā)呆。
按照往日慣例，父親和母親差不多這個時候該回來了，肚子突然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寒月低頭，揉了揉肚子。
他餓了。
轉過頭，看向去往山下的那條小路，低下頭，臉上露出失落之色。
父親和母親還沒有回來。
肚子再次向他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他輕輕的站起身來，想了想，還是弄點吃的吧，否則等父母親回來，就會看到了一個餓癟了的男孩，肯定就會罵自己是個笨蛋了。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臉上立刻露出狂喜之色，這腳步聲，他太熟悉了，是父親！
只不過，今天父親的腳步聲有些奇怪，顯得稍顯沉重些，不過，這小小的細節(jié)在他小腦袋瓜中一閃而過，赫然雙身，張大嘴巴，正要大喊。
他呆住了，愣愣的望著父親，張大的嘴巴，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來。
身穿灰色粗布衣衫的方臉男子背上，一個白衣女子正耷拉著腦袋，兩只手無力的垂下來，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那方臉男子也怔怔的望著不遠處的小男孩，剛硬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眉頭緊緊皺起。
他望著寒月，張了張嘴：
“月兒。”
寒月如夢初醒，望著那垂著頭的女子，臉色發(fā)白，大叫一聲：
“媽媽！”
他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驚恐，立刻向男子奔去。
那方臉男子是寒月的父親，名極寒，他背上的女子就是寒月的母親，名冷月。
耷拉著腦袋的冷月，似乎聽到了小男孩的呼喊，頭部微微動了動，卻再次耷拉下來，似乎極其痛苦的樣子。
寒月緊緊攥住父親的褲腳，仰起頭，望著女子，大聲的喊道：
“媽媽，媽媽，媽媽！你怎么了？”
極寒臉上露出無比復雜的神情，望著小男孩：
“月兒，媽媽受傷了，快打開屋門，讓媽媽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p> 寒月微微一愣，松開父親褲子的衣角，轉過身，立刻跑向屋門，手腳非常麻利的打開屋門，然后沖進屋子里弄好床頭。
極寒定了定神，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屋子走去，臉色憂愁。
緩緩將背上的女子輕輕的放在床上，極寒又沖一直呆呆望著媽媽的小男孩說道：
“月兒，去打盆水來，先給媽媽洗把臉?！?p> 寒月微微一愣，迅速轉身，沖向屋外，去準備去了。
他一邊從屋外的儲水池中打水，眼淚不自覺的滑落下來，嘩嘩的水聲不斷響起，本盆中的水越來越多，可此時這個小男孩的心卻越來越難受。
剛才母親躺在床上的瞬間，他看的分明，母親腹部的白衣早已被刺目的鮮血染紅一大片，其余衣服上到處都是被刮出來的大小不一的小孔，母親的臉非常蒼白。
他心里一直抽搐，他知道母親受了非常重的傷。
來不及細想，端起木盆，他快速沖向屋子，木盆中的水撒出去了一些，他完全不在意。
極寒接過小男孩的木盆，放在床鋪邊緣，又望了望小男孩，嘆了口氣，轉身去拿了條毛巾過來，認真的開始擦拭女子的臉頰。
寒月站在窗口，淚水止不住的流下，緊緊抓住媽媽的手，搖晃著，嘴里不停的喊道：
“媽媽，媽媽！”
女子臟兮兮的臉頰，被清水洗過之后，露出了原來清秀娟麗的臉龐，只不過此刻上面有一些淤青，她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小男孩，眼神中充滿溫柔的神色：
“月。。。月兒。。。”
冷月的聲音微弱而無力，伸出右手想要撫摸兒子的腦袋，卻無力的垂了下來，她此刻虛弱了。
身側的極寒忍住眼力的悲傷，望著不停呼喊的小男孩：
“月兒，媽媽現(xiàn)在沒有力氣，你不要晃她的手，她會疼的?！?p> 寒月立刻松開了緊緊攥住母親的小手，臉上仍舊掛著淚珠，定定的看著母親。
冷月靜靜的看著兒子，眼神流轉，聲音緩慢而無力，蒼白的嘴唇緩緩蠕動著：
“月兒，媽媽就要去天國了，你要好好的聽爸爸的話，好嗎？”
身側的極寒，微微閉上眼睛，撇過頭，不讓兒子看到自己臉上極力壓制的悲傷，此刻的他內心無比的難受。
寒月站在那里，呆呆的點點頭：
“媽媽，天國是哪里？你帶我去好不好？”
稚嫩的童聲，輕輕的敲打在女子柔軟的心房，她蒼白的臉上，突然浮現(xiàn)一絲哀傷，眼淚如噴泉一樣呼嘯著沖出眼眶，她難受極了，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顫抖起來，引起了腹部傷口的疼痛，她的額頭迅速流下汗珠，臉色漲得通紅，劇烈的咳嗽起來，嘴角緩緩溢出鮮血，蒼白的更加蒼白。
寒月被母親的舉動嚇住了，他大聲的喊道：
“媽媽，媽媽，你怎么了？”
極寒立刻扶住女子，臉色微變，右手緩緩放在對方肩膀上，微微用力，一股強大的力量注入女子身體中。
女子劇烈的咳嗽緩緩停了下來，腹部的傷口的血液也逐漸停住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在極力忍受劇烈的痛楚，片刻后，她臉色恢復正常，側頭望了望身側的男子，輕輕的笑了笑。
她緩緩轉過頭，望著床前的小男孩，笑了笑：
“月兒，媽媽要去的天國，離這里很遠很遠，不過，那里是個很美好的地方。”
頓了斷，她輕輕的撫摸著小男孩遠遠的腦袋，露出抱歉的神情：
“不過，這次媽媽無法和你一起去，只有等你長大了，才能去哪里?！?p> 寒月靜靜的望著媽媽，淚水無聲的滑落。
“是啊，媽媽這次只能一個人去，等你長大了，爸爸也會去哪里，跟媽媽見面，然后在那里等你?！睒O寒望著小男孩，臉色露出微笑來，輕輕的說道，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小男孩的肩膀。
其實此刻，他內心無比的痛苦，超級的痛苦，可是，決不能在兒子面前表現(xiàn)出來。
寒月唰的甩開父親的手，猛的抓住母親的手，臉色無比激怒的吼道：
“不！我不要！我也要跟媽媽一起去天國！”
極寒臉色一僵，下一秒，苦澀的笑了笑，眼眶中眼淚不停的打轉，再打轉。
冷月任由兒子抓著她的手，臉上露出愛憐而悲傷的情緒，極力忍住眼淚掉下來，她定定的望著兒子，語氣柔和：
“月兒，這次媽媽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媽媽要去的地方太遠了，你現(xiàn)在還是個小孩子，沒有辦法到達那個地方?！?p> 頓了頓，她繼續(xù)說道：
“只有等你長大了，才可以去那個地方?！?p> 寒月咬著牙，鼓著腮幫子，滿臉都是極不情愿。
極寒這時也加重了一絲語氣：
“月兒，這一次，媽媽答應你，她一定會在那里等你，你要相信媽媽！”
“我不，我就不答應！”沉默了片刻的寒月突然爆發(fā)出極大的聲音，他猛的撲進媽媽懷里，緊緊抱住媽媽。
冷月突然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腹部的鮮血再次不斷流出，她的臉再一次蒼白起來，但這一次，她沒有松開兒子，只是愛憐的摸著兒子柔軟的頭發(fā)，眼神中滿含淚水。
極寒伸出的手，縮了回來，他知道，妻子這一次撐不了太久了，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內心各種情緒不停的翻滾，再翻滾。
輕輕的撫摸著兒子柔軟的頭發(fā)，冷月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側過頭，望了望身側的男子，眼神中充滿了溫柔，清秀娟麗的臉龐無比璀璨。
極寒微微一愣，咬著牙，輕輕的點了點頭，定定的望著女子，兩行淚無聲的從眼角滑落。
這一刻，即將到來，雖然他心里早有準備，但是無法言說的傷痛，徹底淹沒了他。
冷月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再次摸摸兒子的頭發(fā)，嘴唇顫抖著：
“月兒，媽媽先走了。。。”
還沒有說完，那張清秀美麗的臉龐，緩緩失去了顏色，蒼白如雪，那雙白璧無瑕的瞳孔漸漸的失去了色彩，她慢慢的閉上眼睛，頭向側方緩緩一歪，撫摸著兒子的雙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可是那嘴角，卻帶著一絲安詳?shù)奈⑿Α?p> 極寒渾身打了個冷顫，快速扶住倒下來的女子，將她的頭輕輕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緩緩的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流下，不斷的流下。
這一刻，還是到來了，他的心好痛。
感受到母親的變化，緊緊抱住她的寒月，緩緩的松開了手，他緩緩后退了兩步，仰著頭，靜靜的看著閉上眼的母親，眼神呆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抵著床頭，大聲的哭喊道：
“媽媽，媽媽，媽媽！”
凄厲無比的童聲，響徹在整個屋子，讓人心里無比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哭累的寒月，緩緩仰起臉，臉上滿是淚痕，他呆呆的望著母親，臉色因為大聲的哭喊而變得無比通紅。
他愣愣的望著母親，嘴唇不停的顫抖，喃喃道：
“媽。。。媽。。。媽媽。。?！?p> 一滴眼淚悄然的從少年的眼角滑落，紫玉微微一愣，再次緊緊抱住少年，她的淚水同樣無聲的滑落。
紫玉只有緊緊的抱住少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懷中的少年，內心激起無數(shù)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