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可憐的女兒
莊堂臉上露出失落的神情,癱坐在地上,開始講述那些夾雜著美好的痛苦的過往。
莊堂,現(xiàn)年五十七歲,職業(yè)是獄卒,黃芪國地牢年齡最長的獄卒,如果不是魔族的突然出現(xiàn),也許他已經(jīng)退休在家,安度晚年了。
十年前,他年紀(jì)四十七歲,幾十年的好吃懶做,酗酒逛窯子生涯,幾乎無人敢給他介紹姑娘。突然在四十七歲的某一天,不知何種原因,他覺得前半生的日子太沒有意思了,決定找個女人,結(jié)婚,過個普通人正常人的日子。
當(dāng)然,因為他的名聲太臭,正常人家絕不愿意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可皇天不負(fù)有心人,最終
委托媒人,終于還是找到一名女子。
自從結(jié)婚后,他突然變得異常勤奮,準(zhǔn)時上下班,下完班之后就買菜,回家做飯,收拾屋子,即使好友找他喝酒逛妓院,他也直接當(dāng)面拒絕。
他完全變了,以前那個好吃懶做,酗酒逛妓院,貪婪好色之人突然就消失了。
他對自己的女人很好,盡自己的所能付出,換來的當(dāng)然,也是美好的生活。
第三年,女兒降臨,他開心極了,日子過的更加有聲有色。
人生就是很神奇,過去被他唾棄的生活,今天他卻沉迷其中。
美好而平淡的日子一直就這樣平穩(wěn)的過下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半年前,已經(jīng)五十七歲的他,決定在地牢中再干半年,就徹底的退休在家,陪伴妻子和可愛的女兒,這個計劃他思考了很長時間。
二十天前,那天他從菜市場買買了魚,正在家中準(zhǔn)備晚餐,妻子和女兒在外面玩耍。突然外面?zhèn)鞒鲭s亂的聲音,妻子的尖叫聲,女兒哇哇大哭聲,他放下手中的菜刀,快步奔出門外。卻只看到地面上妻子的身體,妻子腹部染紅了鮮血,全身抖的非常厲害,雙眼緊緊的盯著前方,手伸在空中,使勁的抓著,看到丈夫的到來,她丟下一句話之后,就散手人寰。
那句話是,快救救我們的女兒!
妻子的死亡給了他巨大的打擊,這時也猛然驚醒,望向遠(yuǎn)處消失的身影,快速的奔去,那時他的雙腿還沒有殘疾,自然跑的飛快,可是女兒和那群人早已消失不見了。
無奈他轉(zhuǎn)回頭,將妻子背會家中,然后瘋也似的在外四處奔波,尋找自己的女兒,整整半天,幾乎沒有停下一步,可惜,殘酷的現(xiàn)實是,他連女兒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他的女兒,年僅八歲,可愛漂亮,一想到失蹤的女兒,他的心就會揪成一團(tuán),無奈,他再次回到家中。
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望著床上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妻子的尸體,他嚎啕大哭。
那晚,他買了一口棺材,將妻子的尸體放進(jìn)去,半夜將妻子埋葬在城外的山中,他就靜靜的坐在那里,靜靜的呆坐著,望著深夜的星空,滿腔的憤怒無法發(fā)泄,悲痛欲絕。
他曾想過報官,可他更知道,此刻的黃芪國,到處都是魔族的存在,女兒生死未明,掌握基層的官員是那些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報官的話,很有可能遭受殺人犯的的羞辱和嘲笑,那么自己想辦法去尋找吧。
坐在山上,他就那樣靜靜的坐了一整晚。天亮之后,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地牢之中。
這是最為他后悔的決定,同時也是最為痛苦的決定,因為,他進(jìn)入地牢不久,無意間聽說了幾位同事的話語,驚的他五雷轟頂。
同事們悄悄的說,地牢第三層,其中一個房間,他們昨日半夜巡邏時,昨日好幾個女孩被送進(jìn)了那個房間,半夜里,他們曾經(jīng)聽到了無比凄厲的慘叫聲。
莊堂顧不得仔細(xì)詢問,不顧規(guī)矩,等同事走后,瘋狂的向三層地牢跑去,身為地牢看管鑰匙的獄卒,是不允許進(jìn)入第三層地牢的,但此時他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規(guī)矩了。
他跑到那間房間時,那個巨大房間的主人正在呼呼的睡著大覺,鼾聲雷動,地面上無數(shù)的人體殘肢斷臂,森森白骨,黑色的血液凝固,各種顏色的衣服散亂在地面之上。
一一掃過地面,他臉上大變,一個熟悉的小手指,正緊緊挨著鐵籠子的,手指小巧,白骨森現(xiàn),那是女兒的食指,指甲上一道清晰的劃痕,那是幾天前女兒不小心摔倒,手指被廚房的堅硬的棱角劃傷的印記,柔軟白皙的手指此時發(fā)紫發(fā)黑。
莊堂張大了嘴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右手顫動的撿起那截指頭,緩緩放進(jìn)懷中,像撿到了寶貝似的,當(dāng)然那本來就是他的寶貝,的一部分。
他緊緊雙手環(huán)抱,眼淚嘩嘩的流下,難以形容的悲傷席卷他的全身。
也許是顫抖的呻吟,也許是眼淚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牢房中的巨人,突然動了動,如夢出醒的莊堂,嚇的趕緊跑開,那巨人只是打了個哈欠,再次睡去,他不停的奔跑著,從地牢三層,跑到二層,再跑到一層,最后奔出地牢,向城外跑去,向埋葬妻子的山上跑去。
因為跑的太過匆忙,距離妻子埋葬之地的必經(jīng)之路上,他踩空了,結(jié)果掉落下去,幸虧半山腰的一棵樹掛住了他,否則他已經(jīng)滾下旁邊的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這次的跌落沒有要了他的命,但卻讓他的左腿殘疾,于是從這以后,他就變成而來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態(tài)。
他很憤怒,無比的憤怒,因為同事們還說了一句話,那些女孩是被七七大人的右副手灰奇抓去的,并親自送進(jìn)第三層地牢的那件牢房中的。
想到可憐的女兒,被那牢房中巨漢活生生的啃食,他的憤怒就無法抑制,悲傷,難過,悔恨徹底淹沒了他,他愛自己八歲的女兒,那么聰明,那么可愛,勝過這世界上的一切,可是現(xiàn)在女兒卻永遠(yuǎn)的死去了,那么凄慘的死去。
如果昨日自己去了地牢,也許女兒就不會死去,他無比的悔恨,后悔。
于是他做了個決定。
于是他僅僅休息了一天之后,就又繼續(xù)在地牢上班了,一瘸一拐的狀態(tài)自然引起同事的詢問,他解釋道只是自己不小心,從橋上摔了下來。表面上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下班后就開始猛烈的酗酒,那十年前的他仿佛一夜之間回來了。
表面上,他仍舊是一名普通的獄卒,可是他知道,自己做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尋找機會,要向那名魔族的副手報復(fù),對,他要報復(fù)那個強大的魔族副手灰奇,他憎恨所有的魔族。
可他只是一名衰老的老頭,又殘疾,如何能夠戰(zhàn)勝那如此強大的灰奇呢?只有隱忍,隱忍,再隱忍,等待機會,總有一天,他能夠做到,他相信,那是他活下來唯一的希望。
為了活下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所以他才會忍辱負(fù)重,委曲求全,低三下氣。
為女兒報仇,是他接下來余生的唯一目標(biāo)。
莊堂滿臉都是淚水,眼神帶著憤怒,咬著牙齒,臉上夾著著復(fù)雜得情緒,望著身前的黑衣少年,講述了自己的過往。
眾人都靜靜的看著這個瘦弱的白胡須老頭,無人說話,現(xiàn)場一片沉默。
火把之上的火苗,隨著微微的夜風(fēng),來回?fù)u曳,映照著眾人臉上那無法訴說的表情,有震驚,悲傷,難過,有憤怒,也有同情。
靜,安靜的可怕,氣氛變得異常沉重。
周蒙圈的臉色非常難看,臉上帶著憤怒的表情,握緊拳頭,作為一個江湖人士,無數(shù)次的面對刀光劍影,他都面無表情,那是他的生活,無數(shù)次面臨生死,他都淡定從容,但這一次,他淡定不了了,也無法從容。
他是個善良的人,雖然表面上粗糙豪放,對于孩子,絕不殺戮,這是他的準(zhǔn)則,哪怕是敵人的孩子,都不會下殺手。
太殘忍了,太他么殘忍了!
他霍的站起,伸出拳頭,一拳擊中身旁的樹干,噗嗤一聲,整個拳頭穿透了樹干,樹屑飛濺,引起整個樹枝劇烈的的晃動,樹葉紛紛落下。
紫玉也兒很生氣,魔族的殘忍她是知道的,但竟然對如此幼小的孩子下手,還是生吞活剝,太讓人憤怒了。氣的她轉(zhuǎn)過頭,臉色發(fā)紅,緊緊握住劍柄,手掌顫動,滿心的憤怒卻找不到敵人,無處釋放。
眾人心頭都沉甸甸的,仿佛每人頭頂壓了一個石頭般沉重。
寒月掃視著眾人的表情,看著不停流淚的老頭莊堂,臉上浮現(xiàn)一絲微笑,淡淡的說道。
“你說的是那個強壯高大的魔族灰奇,背上背著一把開山刀的灰奇?”
莊堂的眼淚仍在流,他盯著黑衣少年的面孔,帶著無比的憤怒,咬牙切齒的說,“對!就是他!就是那個魔族將我女兒送進(jìn)牢房!”
“哈哈哈哈哈!”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寒月控制不住的仰頭大笑起來。
現(xiàn)場眾人驚訝的望著眼前這個瘋狂大笑的黑衣少年,眼神中充滿疑惑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