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開吧。”他握住我搭在車門上的手。
我走向副駕駛室。一路上做了很多夢,長的短的,噩夢美夢,還有夢中夢。夢里我夢見我腦癌治好了,跟陳元打卡各種網(wǎng)紅景點,跟劉岳手牽手走在大學校園的林蔭小道上,腳底的樹葉吱吱作響。醒來卻是青天白日,我還是那個得了不治之癥的廢人,我也必須要把身邊的人推遠。
夜間休息的時候,我們坐在車前蓋上,看星星。月亮躲在云后面,星星寥寥無幾。
“前年的今天,我給你送了我自己編織的手繩,去年的今天,你分給我一袋葡萄味的旺仔QQ糖,可是今年……”
“劉岳,不管你有沒有把我當回事,我都是真真切切地喜歡你。跟你的每一次搭話聊天,我都要提前想很久;送你東西怕被拒絕,都是塞給你就跑;知道你跟別的女生有接觸,我只能暗自生氣。你真的太難琢磨了,你一不理我,我就反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其實我什么也沒做錯,你也沒錯,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你忽略了我太久太久了,當初你說你配不上我的喜歡,你感覺你虧欠我,可是現(xiàn)在,要彌補也沒機會了?!?p> “我三百七十二篇日記里,一百五十二篇都是你?!?p> “劉岳,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p> “真的好喜歡啊……沒機會了,沒機會了……”
“你不用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你又想滿足一個快死之人的需求,你又不愿意違背內心的初衷。你只需要當我付錢陪玩的人?!?p> 我躺下去,看著他的背影,清瘦挺拔。我輕拉住他的手,閉上眼睛。
二十一號,五月。
“王女士,不好意思,今天預約的人多,我們只能到傍晚再拍了?!?p> 站在鏡子前,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我沒有真真正正地為劉岳穿一次婚紗,也沒有實現(xiàn)要和陳元同一天結婚的夢想。
晴天,傍晚,海面上反射出天邊金黃的光,有海鷗撲棱著翅膀飛翔。
“來,新郎新娘靠近一點,對,很好?!?p> “新郎低頭親吻新娘?!?p> 劉岳靠近我,熟悉的氣息。挨到鼻尖了,快要挨到嘴邊的時候,我頭一暈,整個人往后一仰,劉岳原本托著我的腰的手,更加用力了。有眼淚從眼角滑出來,誰說話我已經(jīng)聽不見了,氣息在一絲一絲減少,回頭只看見攝影師的嘴在上下閉合。
劉岳眼里好像泛著淚光,“抱歉,她累了,我?guī)厝バ菹ⅰ!?p> 天邊泛紅色了,是漂亮的火燒云,夕陽的光照進來,我的眼前翻滾著不同的畫面。
小學時候,被爸爸逼著做課外試卷,一邊抹眼淚一邊寫。
初中時候,每天游蕩著,過一天算一天,作業(yè)抄別人的,考試瞎寫。
高中時候,認真努力,得老師賞識,被別人嫉妒,說三道四。
大學時候,拿全額獎學金,每天想著怎么能把劉岳搞到手。
工作時候……
還無緣無故地想起來,高中時,因為跟陳元搞打,故意捏碎她的餅干,被她追著罵。
眼淚濡濕了頭發(fā)和枕頭,眼前已經(jīng)呈一片半透明景象。
“劉岳,我可以嫁給你嗎?”我抬起戴了戒指的右手。
他雙手握住我的手,滿眼淚光地看著我。
我明白了。
耳邊的海浪翻滾聲不見了,窗外也沒有海鷗在翱翔了,什么地方也都沒知覺了,昏沉沉地只想睡覺,大概會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再也不會醒來了。
這一次,是真正面臨了黑夜的到來。
大概半分鐘過去了,我站起來。看見劉岳還是剛才那樣,握住我的右手,放在臉邊,小聲啜泣著,眼淚滴在我們倆的手上。我想去安慰他,可是我摸不到他,我一碰他,手就縮回來了。
我真的要走了,保重,劉岳。
走之前,我聽見劉岳說,“王玟舟,你可以嫁給我?!?p> 劉岳,我可以嫁給你嗎?
王玟舟,你可以嫁給我。
夕陽落下了,外面是暗藍色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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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趣排骨
Be才是人間百態(tài) 致我勇敢的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