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yīng)該得以一窺他的底牌了。作何感想？”
Binah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到安吉拉的身后。
安吉拉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館長之椅上，體悟著歷史層方才發(fā)生的點點滴滴。良久，她看著彼得離開，才緩緩起身，頭也不回地說道：
“……他走不過科技層的重錘與手槍。更何況我還精心準(zhǔn)備了另外兩層。這份力量能成為對抗那個家伙的有利道具。”
Binah只是微微一笑：“……還是不打算承認(rèn)自己的失策么？火焰并不能阻擋光的步伐，況且……”
“……”
“這點準(zhǔn)備，擋不住洪水。”
“去做你的事，Binah，”安吉拉明顯有些煩躁，就如同一個年輕的女孩厭煩母親的嘮叨一般，“不要忘了我們的交易?！?p> “話雖如此……安吉拉，請把‘她’的力量還給本人。把珍貴的保護傘隨意拆成碎片之人，終要承擔(dān)傲慢的代價。”Binah不緊不慢地說著，腳下絲毫未動。
“……”安吉拉微微皺眉，思考了一瞬，她已然有了答案，“Gebura？”
看到Binah似笑非笑的表情，安吉拉知道自己答對了，只是從容地接著說：
“你多慮了。我本就不打算借助殷紅迷霧的力量——這是替代品。雖然不及原品強大，但區(qū)別也不大?！?p> 說著，一本書籍浮現(xiàn)在了安吉拉的手中。
燙金字樣十分顯眼：艾什莉之書。
“呵呵呵……”
看到此處，Binah只是高深莫測地輕笑了幾聲，轉(zhuǎn)身消失在陰影之中。
……
一套漆黑而嶄新的重甲。
硬化防御面板光潔如新，平整光滑，有棱有角，沒有半點弧線存在。甲胄的縫隙中，白金耀光依舊沸騰。
彼得左手光刃，右手重刀，從光芒之中緩緩走出。
四襲白衣迎面而立，純白西裝配上金邊白大衣，低調(diào)奢華，顯然是來自Hana協(xié)會的收尾人——而他們的領(lǐng)頭人，身著紫衣，站在眾人之首。
紫色中發(fā)向一側(cè)蓋去，遮住一只眼。他盤手而立，神情嚴(yán)肅而淡然，似乎正在靜候著彼得的倒來。
三把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古樸刀劍掛于腰間背后，深紫色的女士正裝與身體貼合良好。盡管紫發(fā)與紫衣相互搭配得不錯，可那張男士的臉配上女士的衣衫總給人以一種十分別扭的感覺。
感受到彼得逐漸走來，他緩緩放下了盤起的手，睜開了冷峻的雙眼。
“……你好。我是Yesod，負(fù)責(zé)接待你的司書之一?！?p> “那我也姑且同你打個招呼吧。你好，我是彼得，希望你能把路讓開，而不是與我為敵。”彼得沉穩(wěn)的聲音自重甲頭盔下響起，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悲傷與十足的壓迫感。
“我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zé)。”
“職責(zé)……Yesod先生，也就是說，你——你們，都是被迫與我戰(zhàn)斗的么？”彼得將重刃插入堅硬的地面，朗聲問道。
然而Yesod只是搖了搖頭：“不能這么說?！?p> “這樣啊……看來這是你的工作?！?p> “沒錯。不必同情我，擊敗你也并不值得高興。你在為自己的目標(biāo)奮戰(zhàn)，我也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zé)而已?！?p> “真是理性的發(fā)言，”彼得點了點頭，“你與上一位一樣，沒有嘗試對我進行任何形式的言語攻擊或干擾，這令我頗感意外，畢竟這有時會起到些作用。”
“戰(zhàn)斗不需要無謂的挑釁，”Yesod只是緩緩抽出身后的樸素重劍，拉開打擊架勢，隨手一捏，五張紅紅綠綠的獨特書頁已然捏在手中，隨手一甩，立刻化為一陣光芒的碎片，爾后緩緩注入Yesod的身體之中。
“極端暴力、清潔、受縛的憤怒、成癮……黑焰?！?p> 伴隨著兩道巨大的藍(lán)色法陣迅速從雙方的腳下展開，電光火石，數(shù)十道拖著深藍(lán)亮痕的魔彈自法陣之中傾瀉而出。就是在那一瞬間，一股詭異的力量燃起，使鐵甲朽爛、銅墻崩毀，一切的堅毅之物統(tǒng)統(tǒng)逆轉(zhuǎn)，優(yōu)點變?yōu)槿秉c——
然而，那道漆黑的身影依舊噴涌著光芒。
站在那里。
永不動搖。
Yesod沒有理會沉默的彼得，只是緩緩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感謝你提供的情感，能讓我自由搭配所需的特殊力量——我不想浪費時間，速戰(zhàn)速決吧。全體進攻！”
話音未落，Yesod周身的四名司書立刻化為白影交錯，各自馭起四卦之印，手中黑影變幻，黑黑白白、虛虛實實，一瞬間交織起嚴(yán)密到滴水不漏的凌厲攻勢！
思維加速。
彼得只是看著他們沖來。
手中握緊雙刃。
敵手都是優(yōu)秀的收尾人，甚至帶著許多不屬于他們的力量，以他一向謹(jǐn)慎的性子，容不得半點大意。
自己方才還感受到了某種自己絕對不會認(rèn)錯的存在——異想體。它們的力量似乎正以某種奇異的方式被應(yīng)用于自己的對手身上。
于是光之子握緊手中重刃。
“來吧……練了這么久……好久沒有和這個等級的對手大動干戈了?！?p> 閉上眼，Geburah與堇紫淚滴的諄諄教誨回蕩耳畔。
睜開眼，漆黑重刃與白金長刀的鎏金閃光迸發(fā)向前。
【大刀直刺/……將能量集中到一點?？刂坪米钋‘?dāng)?shù)牧Χ?。?p> 二人的話語交織。
重刃直刺而出——它如此勢不可擋。噴薄而出的輝耀如同火箭的助推器，助它勢如破竹、疾速無影地推進。在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恐怖的力量已經(jīng)將恐怖的刀刃加速到了恐怖的速度。
沒有人聽到音爆，因為光芒將之裹挾，推開了周遭的空氣——
化作流光。
洞穿。
光芒隨著重刃爆發(fā)，將面前的Hana協(xié)會收尾人的整個胸膛撕開，爾后爆發(fā)而出，化作一道傾斜的光柱，直破天際。
“四卦揮——”
【大刀橫斬/……將能量匯聚于一線。把握下一步的動作?！?p> 在第二名從側(cè)面沖來的收尾人砍出象征著Hana協(xié)會絕學(xué)的第一刀時，兩道白金色在一瞬間于交錯的二維平面內(nèi)綻放。能量被嚴(yán)格地約束在平整的光面之中，白姚爆發(fā)而出，鎏金肆意于其上揮毫潑墨。
那名Hana協(xié)會收尾人在一瞬間僵住。
光刃迅捷無影，在同一時間交錯斬出，如此銳利，以至于斬過之后，竟是未能讓他人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被斬者出了動彈不得之外，有任何不對勁。
于是第二名司書化作光芒。
“蒼穹之槍！”“馭卦上挑！”
二者的攻擊自背后包夾而來。彼得不用去看。
只是聽從心流……
【大刀縱劈/……毫無保留地傾瀉你的力量吧?！?p> 他將重刃捏在手中，如同握著匕首般輕巧。
反身砸去——
“轟——”
光芒轟入大地，大地四分五裂。然而還不止于此，光芒自大地的裂縫之中爆發(fā)，將撲來的二人淹沒……
“來吧……下一個是……”
但這次，當(dāng)彼得抬起頭，望向Yesod時，那道紫色的身影卻只是一閃，不在原地。
等等，這熟悉的力量波動，帶著成長的訊號……
彼得怔了一瞬。
只是一瞬，粉光撲面——Yesod的背后不知何時已然有了一雙幻粉蝶翼，撲閃著讓他化為疾光——
那是艾什莉的力量！
“悔恨！”
巨大的鋼鐵重錘猛然出現(xiàn)在Yesod中，他用理性從每一個角落中汲取著他能調(diào)動的所有力量，然后將它們合而為一，盡數(shù)攥在手中，揮出能震碎精神的三連擊！
第一錘當(dāng)頭砸下，狠狠地命中了漆黑的頭盔，一聲震天，硬生生將頭盔壓下一寸！
“咚！——”
第二錘猛擊腹部，帶著砸爛一切的無邊仇恨，一聲撼地，硬生生將彼得擊退半米！
“咚！——”
第三錘。
繞著周身，甩過整整一圈，蓄滿一切的力量。
Yesod要用這一擊，打碎彼得的精神。
“咚?。。 ?p> “破碎”的概念似乎染上了整個科技層，就如同碎裂的玻璃般，打擊點周遭的空間如同蛛網(wǎng)般細(xì)細(xì)密密地碎開，蔓延上整個世界，讓這一切布滿裂痕。
Yesod尚未停下。
縱使眼中已經(jīng)無法準(zhǔn)確地確認(rèn)對方的情況，他還是雙手齊齊發(fā)力，背后的重劍如風(fēng)狂嘯。
“巨蟒沖擊！”
“決斗之舞！”
“下劈攻勢！”
樸素的巨劍爆發(fā)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上下翻飛，如暴雨般轟擊于漆黑的甲胄之上。
Yesod尚未停下。
他的手中，出現(xiàn)了黑白色的雙槍。
“……莊嚴(yán)哀悼?！?p> 霎時間，天地瞬時變得一片清冷的黑白，而Yesod身著白邊黑禮服，緩緩舉起了雙槍——
“叮叮叮叮叮叮叮?！?p> Yesod每扣下一次扳機，便有數(shù)十只黑翼白蝶翩翩起舞。
于是黑翼白蝶如潮水般涌出，鋪天蓋地，毫無目的地四散飛翔，晦明之見。轟然沖擊向尚不明晰的光之子……
疾風(fēng)暴雨，風(fēng)卷殘云……
……
槍聲漸落。
Yesod扣下最后一次扳機。
群蝶緩緩消散，連同他背后的幾抹虛幻的粉一起。
踽踽獨行、打擊架勢、艾什莉的振翅、繆的技巧……以及各種異想體的力量，他已經(jīng)動用了他的全部——一次完美的驟雨打擊，關(guān)鍵而正確的戰(zhàn)術(shù)安排、合理的糾纏與犧牲、爆發(fā)式炮火般的飽和打擊——這一切都是如此至臻至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無可挑剔。
Yesod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zé)，這就是他與科技層在這種情況下的極限、絕對意義上的最優(yōu)解。
他緩緩抽出了身側(cè)的利刃。
沒有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咬牙堅持住，即便是銅墻鐵壁般的意志也會徹底粉碎，陷入無邊的混亂。對方即使沒有灰飛煙滅，也會因為大量的精神沖擊而陷入昏厥——接下來就是單方面的宰割的時間了。
可是當(dāng)?shù)韺訉由⑷?，白霧籠罩之中，為何卻亮起一道白金色的耀光？
沒有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咬牙堅持住。沒有人。
除非……
除非對方的意志如同山岳般堅毅。
除非，對方本身就是希望。
當(dāng)那身噴涌著光芒的漆黑重甲一步步走來，用希望的光輝破開白霧之時，Yesod握著利刃的手有一瞬間松了一下。
“這樣啊……”
“是的。很精彩的攻勢——不，何止精彩，簡直完美，卓爾不凡。如果我沒有特化精神防御，局勢大概已經(jīng)逆轉(zhuǎn)了吧……”彼得并未停下腳步，只是一步步逼近，“那么……還有什么話想說么？”
“……沒有。我們終究只是各司其職，繼續(xù)前進吧——當(dāng)然，即便如此，我也要做最后的掙扎?！盰esod緩緩拉開了斬?fù)艏軇?，面無表情。
“真是……理性啊。”
“是卓爾不凡的理性?！?p> ……
幾番刀劍相交之聲過后，重刃刺穿了Yesod的胸腹。
在生命的盡頭，他只是低眉不語。任憑自己的身體緩緩化作光屑紛飛。
“……卓爾不凡的理性……么……”
漆黑的身影攜著光芒，繼續(xù)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堅定。
……
“嘖……”
安吉拉皺起了眉頭，盯著這一切，有些煩躁地咬了咬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