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省靖城。
城外山壑里草木一陣輕微的晃動,不同尋常,湊近點能隱約聽到虛弱的求救聲。
一個蓬頭垢面、衣泥帶水的男子曲躺在濕冷的泥土上,一時看不清樣貌。
順著坡上是一帶臥倒的雜草,顯然,男子不慎從上面滾落至此。
山間野外,天氣若是晴好的時候,運氣好些,男子倒是也能遇到一些樵夫,可如今這陰雨連綿,又加之因為疫情影響,附近的人基本已經(jīng)避難走空了,哪里能獲得什么救助。
雨水不停地打在男子臉上,沖洗掉一些沾染著的稀泥,才勉強可以看出來此人正是前幾日獨自趕赴靖城的朱玉朗。
行路艱難,朱玉朗連日趕路早已疲累不堪,行之此處恰能看到靖城城樓,心里一陣恍惚,加之不甚熟悉路況,這才落得現(xiàn)在這般狼狽。
“也罷,也罷!”朱玉朗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我死了倒不要緊,只是恨不能跟這害人的疫情斗上一斗,要死也能博得一個死得其所?!?p> 朱玉朗閉眼靠下,幾近絕望,也不再掙扎。
突然,一根藤繩被順著山崖扔下,三五分鐘后,緊跟著有人爬下山來。
朱玉朗聞聲強撐起半邊眼皮,瞇起半邊眼睛,隱約得見一個活物,體型頗高。
“莫不是幻覺所至?”
“大抵是死期將至,來拿我的牛頭馬面?!?p> ……
朱玉朗思維跳躍,腦海里把野獸神魔的情況出現(xiàn)一一梳理了一遍。只是唯一漏掉了一個叫做“人”的物種,打死他也不會相信此時會有人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可事實擺在眼前,若要問形體高大的活物為何物?前些日子遇到的高宇是也。
高宇自那日得知朱玉朗獨自一人前往靖城之后,便再沒有跟村里人離開,而是折返回來打算給朱玉朗打個下手。畢竟他對于靖城的情況也更為熟悉,他相信他能幫到朱玉朗。
只是高宇也沒想到朱玉朗這么快就需要他的幫助了,就比如這次,他在朱玉朗后面不遠(yuǎn)處剛好看到朱玉朗從此處滾落了下來。
“朱叔?!备哂詈把矍暗哪凶?,見男子沒有反應(yīng)高宇激動地沖將過去抱著男子一陣搖晃,“朱叔,朱叔……”,這次喊的聲音很大,抱的力度很大,搖晃的幅度也很大。
“咳咳……”,朱玉朗裝死失敗,卻也被高宇一陣騷操作,“折磨”地三魂不見了五魄,“你再不停下我就真要死了?!?p> “朱叔,太好了……”,說完后高宇一陣尷尬,朱叔這幅慘烈形象自己竟然還說好,“我的意思是你還活著……太好了”。
額……這好像也不太合適。
在高宇的幫助下,二人終是到了靖城樓門下。
靖城,樓門緊閉,只在城上和門洞處各留有幾人看守。
“你們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看守的人照例盤問了一番,好奇怎地還會有人來靖城,因為這幾天都是只有想方設(shè)法出城去的。
“我是大夫,途徑此地,聽聞靖城染了瘟疫,特地趕來想為靖城百姓略盡綿薄之力。”朱玉朗慷慨陳詞。
“先生高義!”
樓上的人傳話下來讓門洞前的人開門將二人請了進(jìn)去。
“請問先生怎么稱呼?”開門的人很是客氣,“二位先作休息,待我稟報給大人好作安排?!?p> “叫我朱大夫就好?!敝煊窭蕸]有坐下,“疫情當(dāng)下,先且不必麻煩,我自行前往最為嚴(yán)重的地方,待遇到困難再來叨擾?!?p> 說罷,朱玉朗找負(fù)責(zé)的人討要了少許吃食,又領(lǐng)了通行的憑證,帶著高宇走了。
“朱大夫高義!”城樓處幾人看著二人逐漸模糊的身影又是一陣感慨。
……
朱玉朗的目標(biāo)很明確,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從疫情最先出現(xiàn)的地方展開調(diào)查,弄清楚疫情產(chǎn)生的原因,再對癥下藥,想辦法徹底根除。
靖城一村落。
高大的樹木基本落完了葉子,就像剃了頭的禿子,濕漉漉的石板路面布滿了青苔,青苔上有各種動物的行跡。
路旁立有一塊殘破的石頭,上刻二字:“無風(fēng)”。是為村名。
村里很安靜,安靜地只能聽到那些感染了瘟疫,又只能居家等死的村民的劇烈咳嗽。
絕大多數(shù)的房屋光線很暗,暗得讓屋子里的人絕望到不愿意點一盞破舊的油燈。
“大叔,我是大夫,您覺得哪里不舒服?”朱玉朗上門遇到的第一個病人是個年邁的老人。
“你不要過來?!碧稍诨璋道锏睦先伺聜魅緞e人,“我之前只是頭暈,現(xiàn)在開始咳嗽了?!?p> “我們村死了好多人了,阿潤、阿雅、狗娃……”,老人啜泣起來,“他們一開始都只是頭暈腹瀉,后來開始咳嗽了,咳著咳著就吐出血來,用不了多久人就沒了……”
“可是說來也奇怪,瘟疫只出現(xiàn)在我們村里,其他地方還沒有出現(xiàn)?!?p> 朱玉朗詳細(xì)地記錄著老人話里的信息。
一連走訪了十多個愿意說話的病人,大家的描述都基本一樣:頭暈腹瀉——咳嗽——咳到吐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