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云深不知處(1)
唐卿回來時,外面的雨已經(jīng)停了。
她放下背簍,數(shù)了數(shù)里面形狀各異的草藥,遞給了門口蹲著的小女孩。
“姐姐你終于回來了。大哥哥擔心你,剛出發(fā)接你去了?!?p> 小女孩接過藥簍,將里面沾著露水和泥土的草藥倒出來,泡在面前的水盆里。
唐卿愣了下,輕聲問:“他接我去了?但我并未見到他?!?p> “啊?莫非你們錯過了?”
小女孩撓撓頭,嘀咕道:“沒關系。大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p> 唐卿轉眸,看了看鉛灰色的厚重云層,點了點頭。
這是她和司星燃成婚后第一次外出。
這幾年來,大遼和大陳的聯(lián)系愈發(fā)密切,以震懾之姿,讓周邊其他小國老實起來。
她嫁給司星燃后,也并未搬進他的后宮,而是在大遼定居,偶爾出去逛逛,行醫(yī)問診,倒也樂得自在。
相比之下,司星燃就過得有些艱難了。
雖說兩國聯(lián)合,但遼國要處理的事情越來越多,幾乎壓榨了他陪伴唐卿的時間。
終于,在某個晚上,唐卿被他攔腰抱起,溫柔的塞進馬車里,一路顛簸。
等下了馬車,瞧見的便是山清水秀的小村子,以及往來的淳樸百姓。
沒錯,她被司星燃“綁架”到了這個地方。
對此,男人沒有絲毫心虛,將頭埋在她白皙纖細的脖頸處,濕漉漉的氣息配上那委屈的語調,讓唐卿根本生不起氣來。
“你都不想我的嗎?我特別特別想你……事情都交給商少隱解決吧,我們在這兒好好的玩一陣?!?p> 唐卿沒有拒絕。
她看得出來,司星燃這陣子的確累過了頭,眼底都有隱隱的烏青。
聽說這兒的山上有一種湖澤草,可安神定氣,唐卿便想著采過來煮成湯,讓司星燃喝下。
可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她前腳剛上山,后腳,雨就下了起來。
唐卿和小女孩一起坐在門口,清洗著湖澤草,等司星燃回來。
可直至暮色,都不見司星燃的蹤影。
小女孩終于有些擔憂,猶豫著對唐卿說:“姐姐,咱們要不要去告訴村長,讓他派人去山里找找啊?萬一出事兒了怎么辦?”
唐卿思索片刻,搖頭:“不必。我去找他?!?p> 說完,她拿起一把油紙傘,起身走了出去。
剛下過雨,路上滿是泥濘,不太好走。
但唐卿這幾年來,學著李紈四處游走,早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情況。
她沿著來時的路往上走,四周的植物蒼翠茂密,散發(fā)出一股略帶潮濕的苦澀味道。
倏地,唐卿腳步頓住。
在徐徐微風中,她聽到了一陣細微的、有些不太熟練的笛聲。
不會吧?
她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唐卿放輕了腳步,循著聲音走去。
視野漸漸開闊,在一處天然形成的湖邊,站著一襲玄衣的俊美男子。
少年的身形,在時光的雕琢下,生出寬厚堅實的臂膀,和修長筆直的雙腿。
他背對著唐卿,烏黑的長發(fā)用一根發(fā)帶松垮垮的系在腦后。
那發(fā)帶原本是唐卿的,上面有寶石裝飾,不過被她不小心給弄掉了,落到了司星燃手中。
他像是極為喜愛,幾乎每天都要帶著,這次也不例外。
米白色的發(fā)帶在漆黑的發(fā)絲間飛揚,伴隨著低聲悠韻,落入唐卿心中。
驀地,笛聲停了。
司星燃垂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把玩著手中粗糙的笛子,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片刻后,他又一次吹響。
唐卿找了個干燥避風的地方,坐在倒伏的枯草上,撐著下巴,聽司星燃練習吹笛子。
一曲又一曲,他竟也不嫌煩,極為認真的練習著。
微風拂面,笛聲悠揚,唐卿盯著司星燃挺拔的背影,時間久了,陡然生出一股困倦來。
她打了個哈欠,眼皮越來越沉,最后緩緩睡去。
唐卿又做了個夢。
她已經(jīng)很久都沒夢見過以前的自己了。
這一次,是在墨王府,是她被關進大牢之前。
她看著自己形容枯槁,長發(fā)凌亂,斜臥在貴妃椅上,疲倦的眼眸微垂著。
唐卿揉了揉太陽穴,心道這夢怎么還沒完沒了了。
這時,隔著門窗,傳來一陣腳步聲。
“怎么,還不肯求饒么。我們主子說了,只要你低頭認錯,他不介意幫你——”
“砰!”
唐卿看到自己將手中的茶杯丟在墻上,厲聲呵斥,將那些人給罵走。
仔細一想,之前還的確有過這么一茬。
雖說她此時大勢已去,但畢竟容貌傾城,好歹有個郡主的身份。
因此,許多心懷不軌的人便紛紛尋來,毫不掩飾自己的覬覦。
唐卿對此極為厭惡,罵走了一批又一批。
那些人前腳剛走,后腳,就又有人出現(xiàn)。
唐卿有些意外:這人竟然是一個人來的。
不過她怎么沒印象?
視線落到以前的自己身上,唐卿一怔,了然。
這時的她已經(jīng)絕望,整日酗酒。
現(xiàn)在早就已經(jīng)喝醉了,怪不得沒印象。
那黑影在們窗外沉默的站了會兒,開口,嗓音低沉:“唐卿?!?p> 房間內的兩個唐卿都是一僵。
這聲音……是司星燃?
他來過?
“待會兒,譚陽候世子會親自過來。”
譚陽候世子?那不是云舒白么?
原來,他們兩人在這時候還有過交際的?
不過沒看出來啊,云舒白竟然也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唐卿氣的牙癢癢,思考著出去后,好好地揍他一頓。
司星燃深吸一口氣,沉聲說:“你如果想活下去,那就答應他。他會好好待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p> 憑什么這么篤定?
唐卿蹙眉,可她現(xiàn)在說不了話,連動彈一下都很費勁。
只能繼續(xù)往下看。
喝醉了的她根本沒聽到這些話,只是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可司星燃也不愿多解釋,撂下這句話后,轉身離開。
半個時辰后,云舒白果然親自來了。
也不出意外地,被喝醉酒的自己給罵了出去。
唐卿毫不意外,畢竟這時的自己雖說困于樊籠,但也心比天高,連皇帝都瞧不上。
她只是沒想到,在兩人決定老死不相往來的前世,司星燃竟也惦記過她。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親自殺了自己呢?
唐卿垂下眼,淡粉的唇微微抿起。
恍惚間,四周畫面一閃,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身處一處監(jiān)獄。
唐卿頓時精神起來:好眼熟。這不是上一世關押她的地方么?
意外的是,她這次竟然能自由行動了!
與此同時,遠處的樓梯上,也緩緩走出一行人。
“……都已經(jīng)打點好了,不過只要一刻鐘時間,若是聽到我搖鈴了,您就要快些出來?!?p> “恩?!币坏缆杂惺煜さ穆曇魝鱽怼?p> 唐卿的眼皮跳了下。
這一幕……好像發(fā)生在她被司星燃殺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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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商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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