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告別
那三枚小當量“氣爆核彈”無一例外全都是銀白色的，它們呈圓球形狀集體向前滾動著，周身密密匝匝的縫隙中不斷溢出濃厚的灰色蒸汽。
“哧哧哧——嗚嗚——嘎吱嘎吱”伴隨著蒸汽增加，幾乎蓋過圓球本體，一種奇怪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朦朧灰霧里，圓球沿泛著紅光的縫隙迅速解體，又憑借相連傳導(dǎo)束重新組合。
組合時，灰霧已經(jīng)不再釋放，所以完成后很容易看清它的樣子。
銀色部分完全不見，取而代之是孔洞密布的堅硬半膠狀物。
最低面有一排突起，次第釋放具有推動作用的氣體。
這個看起來匪夷所思的膠體圓球持續(xù)滾動，末了，它又突然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這是因為內(nèi)部的小當量核彈正在爆炸，沖擊波方向轉(zhuǎn)換對動力推進造成了一些微小影響。
再次啟動之后，它的可怕之處才會真正顯現(xiàn)！
“轟轟隆隆……嗡嗡嗡——滋……”
那多孔洞的圓球開始劇烈顫動，并且伴隨著發(fā)出打雷般的沉悶聲響，第一枚“氣爆核彈”被引爆了。
而與此同時，“瘋狂博士”賀盧方在無人阻擋的情況下已經(jīng)乘坐著貨運大電梯直奔地下實驗基地而去。
忝談及時聽取了金小釵的建議，提前將自己智能軀殼的第二項超級附加功能“電磁氣流漩渦”啟動了。
三秒預(yù)熱也在第一枚“氣爆核彈”爆炸初期的那一瞬間完成。
有了這短暫的緩沖期，小當量“氣爆核彈”初期爆炸所產(chǎn)生的沖擊波悉數(shù)被“電磁氣流漩渦”吸納了。
吸納了高爆能量的“電磁氣流漩渦”運轉(zhuǎn)的也就更快了。
四周空氣急劇變熱的同時，用來維持第二項超級附加功能“電磁氣流漩渦”正常運轉(zhuǎn)的那四塊能量電池，電量消耗也在加劇。
充能的速度趕不上消耗的速度，按照“網(wǎng)絡(luò)量子警察”給出的時間測算。
最佳逃生時間只剩下三十秒，如果第二枚和第三枚“氣爆核彈”也陸續(xù)爆炸的話，那么這個時間還要縮短。
沈司其和特別調(diào)查小組的其他成員們也都第一時間知曉了這個緊急的狀況。
但他們都沒有選擇逃跑，而是依然在快速有條不紊的組織那些被解救出來的人質(zhì)先行撤離。
四散逃離的原生態(tài)人質(zhì)跑的最慢的那一個也已經(jīng)到達安全區(qū)域了。
最佳撤離時間此刻僅剩下十五秒了。
“師傅，您一定要撐??！一定要撐住呀！”
沈司其看著自己的師傅為了確保大家的生命安全，已經(jīng)幾近虛脫的在苦苦支撐著，所以也就倍感心痛。
“司其，時間不等人，你帶領(lǐng)小組成員快點撤，快撤。這是命令，命令！”
忝談幾乎是歇斯底里喊著說完這句話的，畢竟再耽擱下去，誰也活不成。
“師傅，師傅，您一定要撐??！撐??！”
沈司其此刻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即便是她不想走，可是架不住小組其他成員的拖拽。
“最佳撤離時間還剩五秒，5…4…3……”
平視顯示器眼鏡上傳來了“網(wǎng)絡(luò)量子警察”給出的最后安全時間。
按照這個時間來計算，沈司其等人是不可能撤離到安全區(qū)域的。
為了能夠再爭取到寶貴的幾秒鐘，忝談果斷地切斷了自己“生保系統(tǒng)”的電量供用。
多省出來的那一絲電量全都被用在了“電磁氣流漩渦”上，而就在忝談閉上眼睛的那一刻。
平視顯示器眼鏡上最新給出的安全撤離時間變成了十秒。
有了這寶貴的救命時間，沈司其等人也全都安全了。
地戍局第三部門倉儲室內(nèi)，那一塊被盛放在特殊容器里已經(jīng)巖漿化的“固氮神石”此刻洶涌澎湃的更加強烈了。
而“綠透”好像是聽到了某種召喚一樣，也跟著狂躁的上下蹦跳起來。
當它的手指觸碰到“固氮神石”上時，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
巖漿化的“固氮神石”就像是一個大功率吸塵器一樣，咆哮著就將“綠透”給吸納了進去。
伴隨著巖漿化逐漸退去，重新復(fù)原成固態(tài)的“固氮神石”也歸于平靜了。
但與這平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被忝談牢牢控制住的那三枚“氣爆核彈”已經(jīng)逐次引爆開來。
“大哥，在這個神奇的世界里能與你相知相識是我的榮幸！咱們，咱們來生再見了。”
肖飛通過意念力跟忝談做著最后的告別，在這依依不舍的告別聲中，隱匿在忝談腦海深處的那一顆“心眼”好像受到了爆炸沖擊波的影響，開始變得越發(fā)明亮起來。
終于在最后一刻，這顆“心眼”徹底地看清楚了勇攀雪山之巔的那一個神秘之人的樣貌。
當?shù)谌丁皻獗藦棥币舱懙臅r候，周邊近兩百米的空間內(nèi)地表上可見的物體瞬間就開始向爆炸的中心點位置坍縮而去。
忝談的智能軀殼連同他腳底下的地皮一起被壓縮扁塌掉了。
沈司其此刻已經(jīng)身處安全區(qū)域了，淚流滿面的她不忍直視爆炸中心點的慘狀，所以就將臉蛋緊緊的埋在了古天怙的胸膛上。
“司其，司其，你快看，你快看……”
古天怙突然興奮地有些過了頭，他連搖帶晃的就要拉著沈司其去看什么。
因為剛才經(jīng)歷了血腥的刺激，所以古天怙視物會出現(xiàn)重影的毛病已經(jīng)自行恢復(fù)了。
“我不看，我不看。師傅他老人家沒了，就這么沒了。嗚嗚嗚~~嗚嗚~~”
沈司其傷心欲絕地痛哭著。
可是轉(zhuǎn)機也就在她痛哭的過程中誕生了。
只見“氣爆核彈”卷起的氣浪馬上就要將已經(jīng)壓成扁球狀的忝談的智能軀殼，跟其它的雜物一起融合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伴隨著星星點點的亮光閃起，氣浪爆炸的核心點處隱隱約約地有一個橢圓形狀的裂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膨脹。
等膨脹到兩個籃筐那么大小的時候，“綠透”從里面探出身形來。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已經(jīng)扁縮成球狀，含有忝談原生態(tài)物質(zhì)的殘破軀殼給一把撈了起來。
在橢圓形裂口的籠罩下，“綠透”和忝談殘存的原生態(tài)物質(zhì)一起被保護了起來。
而周邊沒有處在這個裂口保護范圍內(nèi)的所有物質(zhì)，包括多達五米之深的地皮全都被“氣爆核彈”爆炸所產(chǎn)生的氣浪給層層吸納，然后又裹挾壓縮成了一個大球狀。
當一切都歸于平靜之后，那個閃著星星點點光輝的橢圓形裂口也便就消散不見了。
“綠透”原本還想再掙扎一下，可是當那個裂口消散的時候，它就像是一塊牙膏一樣硬生生的被擠壓了出來。
“哇哦！那是，那是我們的超級大寶貝。它，它居然還能打開時空之門。這，這太神奇了！”
沈司其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綠透”的出現(xiàn)讓她重新看到了希望。
“剛才的那個裂口不是時空之門，時空之門只是民間的叫法。確切的說，這玩意兒應(yīng)該叫做‘蟲洞’?！?p> “可是，這么有限地空間里怎么會出現(xiàn)如此高級的東西？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p> 金小釵伸出機械手一邊指向沈司其耐心地解釋著，一邊又指向“綠透”百思不得其解的連連搖著頭。
而沈司其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心里面最關(guān)心的始終還是師傅忝談的安危。
可是忝談已經(jīng)殞命了，剛才那么強力的沖擊波擠壓，別說是原生態(tài)的頭顱了，就連半機械形態(tài)的智能軀殼都碎裂的只剩下足球那么大小了。
“超級大寶貝，你快點救救師傅吧！快點救救師傅吧！”
“綠透”的小手里面此刻捧著的正是殘存有忝談原生態(tài)物質(zhì)的球體，如果它能和那個金小釵口中所說的“蟲洞”一起早來那么幾毫秒，也許忝談就不用死了。
可世間又哪里會有那么多的如果和也許，人之所以會死，其實一切都是定數(shù)。
“綠透”看到沈司其傷心欲絕的樣子，心靈自然備受沖擊。
還不等對方再行催促，它便就伸展開手掌在包裹有忝談原生態(tài)物質(zhì)的球體上不停地摩挲了起來。
血肉已經(jīng)在氣浪的沖擊下被榨干了，所以扒拉到最后，只剩下兩粒像微塵一樣閃耀著光輝的殘渣掉落了出來。
這兩粒殘渣便是嵌入在忝談大腦深處的“固氮神石”微?！穹N。
坊間傳言“固氮神石”可以攫取人類的靈魂，按照這一傳言來理解，現(xiàn)在的“神種”里面已經(jīng)分別容納了忝談和肖飛兩人的靈魂。
只是這靈魂想要復(fù)活，恐怕還得經(jīng)過一些特殊的處理。
“瘋狂博士”賀盧方趁著爆炸產(chǎn)生的混亂已經(jīng)逃到了地下實驗基地之內(nèi)，伴隨著發(fā)射井架的緩緩就位。
他開動引擎駕駛著“宇十二太空飛船”，循著事先設(shè)置好的坐標RS 1235-1405-7-2071999-288 A4一飛沖天追尋那個古老而又神秘的組織“首神惟帝”而去。
當飛船飛過喜馬拉雅巔峰之時，山巔之上那個時常出現(xiàn)在忝談“心眼”之中的神秘巨人也終于顯露出了真身。
他就是久未露面的夜不然！
凜冽刺骨的山巔絕境之風(fēng)肆無忌憚地吹打在他的四周，而他的腳底下還有一塊剛剛被清理出來的巖石。
雖然已經(jīng)做了深層清理，但是奈何風(fēng)力太大，只一眨眼的功夫冰渣雪沫就又重新覆蓋到了巖石的表面上。
影影綽綽的這半遮半掩的巖石之上，似乎印刻著某種奇怪的符號。
從正面看，這個符號呈現(xiàn)出半對半叉的樣子，對號的一邊線條分明，是鮮血一樣的殷紅色；叉號的一邊略微模糊，浸染深夜的藍。
在紫外線投射角度的微小變化中，對號的一邊和叉號的一邊竟然可以互換過來。
深沉寂靜中，它似乎在傳達著某種重要的訊息。
而與此相對應(yīng)的是，夜不然的手臂上居然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符號。
這個奇妙地符號正是“瘋狂博士”賀盧方苦心研究的《永生圖》里面記載的代表“首神惟帝”組織的符號。
當夜不然將手臂上的這個符號跟巖石上的那一個完全重合在一起的時候，神奇的事情出現(xiàn)了。
星星點點的一個空間裂口開始在這塊巖石的正上方慢慢地膨脹開來，當裂口達到一定的深度，夜不然便奮不顧身的縱身一躍就跳了進去。
伴隨著如同“伽馬射線暴”一樣的光芒閃耀而起，裂口蛻變成了“蟲洞”。
如果將這塊巖石看做是禁錮著“蟲洞”的一把鎖的話，那么夜不然手臂上的符號便是打開它的鑰匙。
現(xiàn)如今“蟲洞”已開，為了隱藏這不可一世的光芒，巖石通過層層傳遞將光能又轉(zhuǎn)化成了勢能。
在勢能的作用下，珠峰每年都會出現(xiàn)不同程度地上漲。
夜不然游離在“蟲洞”之內(nèi)，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他的雙腳重新落定，也便就來到了一處虛無之地。
偌大的宮殿之內(nèi)，一共擺放著九把巨型長椅，長椅之上全都坐著“人”。
這些“人”比夜不然不知要高大上幾許，以至于需要仰視著才能夠看到祂們的全貌。
可是越看越覺得有一股反噬的力量在不斷地輻射出來，尤其是罩在祂們身上的那一套黑色的斗篷，越看越陰森。
帽兜之下還有火一樣的光芒射出來，看起來像是眼睛。
說是眼睛，其實除了所在的位置一致之外，還真就不像是眼睛。
按理說，眼睛之下就應(yīng)該是面容了。
可是，不管是橫看豎看，還是左看右看，都無法一窺全貌。
冥冥之中，那面容所在的位置，總是有一團虛無縹緲的物質(zhì)若隱若現(xiàn)的覆蓋著。
越是想要看得清，反倒越是看不清。
夜不然闖入的這片虛無之地，跟“瘋狂博士”賀盧方在催眠的狀態(tài)下經(jīng)由《永生圖》看到的“首神惟帝”所在之處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比起博士來，夜不然還多出了一種選擇。
那就是大殿的中央位置上，有一個表盤一樣的裝置。
它的主體由兩根三腳架狀支柱巨型表盤和懸浮其上的半透明顯示屏構(gòu)成。
表盤呈45度傾斜，主支柱側(cè)旁尚有長短不一的罅隙，萬余條纖細而分外清晰的光線自此生發(fā)，以矩形走勢蜿蜒向上，偏轉(zhuǎn)，糾纏，分離，蔓延……卻是于紛繁的變化當中造就了些許穩(wěn)定感。
延伸所可及的終點，偌大的時鐘平面上，沒有指針，沒有刻度，分成二十四塊的表面次第點亮，虹彩定向流淌，沉寂之中兀自輝煌。
光斑每轉(zhuǎn)動一次，半透明顯示屏便點亮一隅。
那光斑似乎先前轉(zhuǎn)速極快，今一瞬間減慢了許多，似為這突如其來的“訪客”所驚擾，然而它隨即尋回了本初的節(jié)奏，于是顯示屏也漸漸發(fā)生著改變。
“滋滋……”
顯示屏閃爍，幾行若有若無的字跡緩緩浮現(xiàn)——“追尋過去，更改未來，千百次折回，明白現(xiàn)在終究不復(fù)現(xiàn)在?！?p> 霎那間，字符全然消失無蹤，顯示屏凝作孤立的純藍色塊。四下里僅存一個不斷回響的冰冷系統(tǒng)提示音——
“不甘作結(jié)的存在，回到此方，選擇熟悉的過去，未知的現(xiàn)在，還是虛無的未來？”
伴隨聲音回響震蕩，有風(fēng)從大殿角落的陰影之后相繼穿過，微微吹動了那些“人”的斗篷，吹散了空氣里的沉重，只剩表盤的光斑不改它的秩序，一如既往地擺時間之動。
浸染在擺動的節(jié)奏里，回響理所當然的減弱。
直到聲音的痕跡也即將徹底淡去，“訪客”——夜不然，決定做出應(yīng)答。
“我選擇……如同未來般迎接過去?！?p> 恰是他抬頭回答的時候，屏幕略作閃爍，藍光于是徑直傳入他的淺灰色瞳孔，將眼瞳后面那“未來般的過去”映照的遠比周圍場景更加宏廣。
伴隨著時間流轉(zhuǎn)，在地球一處平靜的海邊沙灘上，忝談和沈司其正在仰望蒼穹。
時不時的，師徒兩人還會說笑上一陣。
“師傅，您這幅新更換的智能軀殼果真不同凡響，居然跟原生態(tài)的一模一樣！”
沈司其作為標準的原生態(tài)人，從骨子里是抵觸更換智能軀殼的。
只不過當她看到自己的師傅以另一種形態(tài)重新活過來的時候，這種抵觸心理多少發(fā)生了一絲改變。
“司其，你知道嗎？人類發(fā)展的未來在太空，有了全新智能軀殼的加持，那里，那里，還有那里以后都將會留下人類的足跡?！?p> 忝談仰望蒼穹，指點宇宙。
在他的豪言壯語中，時光繼續(xù)流轉(zhuǎn)，回到了他死去的那一刻。
“綠透”手捧閃耀著光芒的“固氮神石”微?！穹N，那里面分別吸納了忝談和肖飛的靈魂。
為了讓忝談再生，“綠透”的手心處開始萌發(fā)出根須一樣的觸手，這些觸手小心翼翼地將神種團團包裹住。
伴隨著“綠透”身軀發(fā)生奇形怪狀的扭動，它頭上如同瓶塞形狀的物體“嘭”的一聲就彈落了下來。
而彈落過后，空余的那一塊地方會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疤。
彈落下來的物體也是閃著奇光的，有點像水滴的形狀。
“綠透”將水滴拾起連同神種一起全都含在了嘴里。
等到眾人一起乘坐電梯而下，來到“瘋狂博士”賀盧方的地下實驗基地，看到那原本應(yīng)該留給鄺兆宇和鐵漢的全新完整版本智能軀殼的時候。
“綠透”再次展現(xiàn)神技，只見它猛吐兩口，將包含有忝談和肖飛靈魂的神種水滴分別吐到了這兩幅全新完整版本智能軀殼的身上。
如同“瘋狂博士”賀盧方最后完成永生的那一幕極其相似的是，忝談和肖飛也借殼復(fù)活了。
當所有的這一切在夜不然那淺灰色的瞳孔里面一閃而過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在“未來般的過去”重啟之日，他要多帶上幾個人……
（全書大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