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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后28回

一百一回:時不待傅家求婚配 罪無赦寧府遭籍沒(三)

紅樓夢后28回 銅陵笑笑生 921 2022-06-21 07:47:00

  卜世仁動了暗氣,冷不丁把口袋摜在地下,嚯啷一聲,唬的茗煙一跳站起來,朝后一望,“大舅這是發(fā)那里的邪火,這草又不是大舅種的,我掐個葉子吹《鵲橋仙》,又不是拿刀子剜大舅心頭肉!我娘收了萬兒做徒弟,種花草是行家,常說剪枝剪葉好過冬呢!”搶白了,吹著走開,卜世仁瞪瞪眼,扛起老布口袋,過溪去了。

  祠后,襲人在和翠縷說話兒,看見茗煙,笑問:“卜大舅是那里得罪你了?瞧你把人家半答不答的!”茗煙嘻嘻笑道:“他叫‘不是人’,人都不是,理他做什么!”襲人嗔他:“沒大沒小的,仔細(xì)我告訴二爺,說你一頓好的。”

  茗煙咕嚕:“小蕓大爺是我們爺?shù)牧x子,是他親外甥,他見死不救外甥的急難,我便看他不上!”襲人道:“怪不得二爺出門只把你帶在身邊,原來是個荊軻聶政,不是光曉得取好的滑頭。云姑娘在勸二爺,我沒東西送云姑娘,你去我哥嫂的油坊,拿兩瓶頭榨的蓖麻油跟橄欖油來,我指著這個,留云姑娘多勸會子二爺。”

  琪官來去匆忙,不遑稍歇,花自芳換了衣裳出來,意外見著茗煙,張口就問:“二爺在那里,可在茗玉祠?”茗煙道是,把襲人的話說了一遍,花自芳便向艾官道:“你打點我們姑娘要的東西,蔣二爺這信是急事,擔(dān)著天大的不是來告訴,我趕去見寶二爺一趟?!?p>  寶玉得了琪官報急之信,來見賈珍。遲了一步,他父子都叫刑部拿去,過堂問審去了。楊侍郎捧敕而來,禁錮寧府門戶,兩個主事進(jìn)去登錄人口。賈政束手,賈赦聞訊色變,累上乞本,心存僥幸,力圖自保。

  賈赦屢乞骸骨,一未見允,吏部趙堂官今日又見其本,不勝煩惱。刑部知悉,請得旨意,選派干員,微服出京。賈雨村連忙告病,暗暗的查問了幾日,探明石呆子流落之鄉(xiāng),倒斃之路,親眼認(rèn)了他的墓地碑文,了了這一處的心事,徑來拜見賈赦。

  二人秉燭夜談,語村道:“這回風(fēng)聲,確是不好,永興節(jié)度使叫烏臺糾彈了,參他目無朝廷,心無法度,替珍大爺開脫,欲結(jié)私恩。老爺那二十把扇子,搞不好就是禍端——還須各人自掃門前雪,防患于未然?!?p>  賈赦踱去,踱來道:“這個萬無一失,老夫已命小兒秘藏深山石窟之中。馮胖子腦滿腸肥,敗事有余!吾所憂者,怕他牽連平安州?!?p>  霍大應(yīng)招而來,領(lǐng)了語村的密囑去。送上語村之言并官銀宮緞等物,沙門海舊恨頓消,把那利弊權(quán)衡了,當(dāng)著霍大的面,向那興隆街揖謝語村念舊之恩。隔日俱禮前來,拜謝語村降貴下顧之德,二人各懷鬼胎,重修舊好,再續(xù)前情。此后,過從日密,遂成交契。

  忠王坐堂聽審,大刑伺候了,人證俱在,珍蓉二人打在死牢,法司具結(jié)上奏。罪在不赦,圣旨降下,朱筆御批:“田產(chǎn)入官,妻子俱給屯田兵將為奴。”

  雞飛狗跳,掘地三尺,孫紹祖指點軍牢,曹觀察和嚴(yán)都頭在復(fù)壁、地窖、夾墻內(nèi)額外搜出金珠寶玩。南王長史登記造冊,大至園林房舍,樓臺亭榭,鼎鐺玉石,小至一筆一墨,一碗一筷,都記錄在冊,凡百二十種,千三百項。

  案榻桌椅,諸多粗笨家伙,搬在府門外的寧榮街上,就地發(fā)賣。八斤兒趕了大走騾來,買了幾車子去。仇世封叩謝天恩,領(lǐng)了賞額,余外又兌了銀子上去,圈人取了領(lǐng)票,入?yún)R芳園來領(lǐng)尤氏并諧鸞佩鳳。封門多日,餓斃者十有二三,內(nèi)中就有佩鳳。小仇出去稟明王爺,討得旨意,換個銀蝶領(lǐng)了去。

  家宴小集,暢享天倫,銀蝶捧壺斟酒,首一個是仇都尉的門杯。一個是紅酥手兒款款篩,一個是瞇縫眼兒直直瞅,兩下里都留了意了。小仇慣會風(fēng)月,瞄在眼里,隔夜便送到父親身邊。

  許氏寄廟生產(chǎn),已有三日了,仇世封從養(yǎng)生堂抱了個男嬰家來,洗了三朝,交由三房的呂姨娘扶養(yǎng),尤氏便在他院里做些漿洗的粗活。許氏戴發(fā)修行,送符送福,常隨智善進(jìn)出仇府化緣,那時便見著他腸子里爬出來的了。

  賈珍判斷的是斬立決,父子一道兒綁縛法場,賈蓉在場觀刑,唬死過去,成了一灘爛泥。刀斧手把他架回獄中,待來年秋后問斬,以儆效尤,整肅朝綱。

  文武朝賀,今上封賞有功之臣。忠王老成謀國,勞苦功高,進(jìn)爵世襲罔替親王,吳國丈加俸二千石,周國丈進(jìn)封贊國公,余者加官進(jìn)祿,封妻蔭子,也不必一一贅述。

  月到中秋分外明,人逢喜事倍精神,忠王歡飲達(dá)旦,琪官承歡左右,在池中小戲臺上演唱《錦上花》,王爺舉酒聽來是:

  四海無虞,皆稱臣庶;諸國來朝,萬歲山呼;行邁羲軒,德過舜禹;圣策神機(jī),仁文義武。

  忠王頻頻彈指,擊節(jié)合著拍,贊說“感慨頓挫,好曲,好腔”,笑向漪妃道:“小琪兒跟隨本王多年,隨機(jī)應(yīng)答,甚合吾懷。他又無父母主婚,本王有意替他指婚,指一個好模樣好性兒的女子為配。賈家籍沒,原要挑選,可是那寧國府三代倫亂,為人父者名不副實,為人子者實不副名,都說連門口那一對石頭獅子還不干凈,那有配的上本王跟前人的呢?”

  漣漪二妃燕語鶯啼,俱各道是,飛羽殤來敬大王靖國輔弼之功。忠順王左右各吃了一口酒,看見琪官在下面轉(zhuǎn)騰,一連翻了數(shù)十個筋斗,滾繡球的一般;露出小衣上系的大紅汗巾子,活似鐵扇公主誕下的紅孩兒。

  漣妃笑把那筋斗一一的數(shù)與王爺聽,王道:“那年他得了賈寶玉的汗巾子,而今想來,個中似有天意。本王順天從道,率性指個天婚——趕明兒去問這汗巾子是誰的針線,就把他配了小琪兒為妻。賢愚丑俊,都是他的命,推脫不得?!?p>  二妃稱頌,一個頌王爺愛民如子,一個頌王爺恩重如山。琪官此時演的是《慶團(tuán)圓》,做的是見夫人科,道:“新科狀元河中府尹婿張珙參見?!睗i妃笑道:“洞房花燭,金榜題名,王爺才說賜婚于他,他就頂了狀元,拜起恩人來了!”

  一出已罷,琪官叩請王爺示下,忠王道:“起來罷,把那《長生殿》上旦角戲,不拘那一出,唱一個來醒酒?!辩鞴俦惆选蹲肿皱\》唱來,聽來是:

  恩從天上濃,緣向生前種。金籠花不開,巧賺娟娟鳳。燭花紅,只見弄盞傳杯,傳杯處,驀自里話兒唧噥。

  琪官這日從王命出城,往紫檀堡上去布飾洞房,買辦花燭,凡百一應(yīng)的家什都須緊趕著添置,因此才得了便兒,送了信兒給寶二爺。寶釵緩緩的告訴襲人,要放他出去,“這是你二爺?shù)脑挘彩俏业囊馑?。?p>  襲人措手不及,淚流滿面,凄然道:“跑得和尚,也跑不了廟,就是放我出去,也逃不出王爺手眼。我逃到天邊海外找不見,這里還有別的丫頭,難道要奶奶都放出去?奶奶好歹留下麝月——有他在,我便去了,抑或死了,也是放心的?!?p>  襲人到了辛夷館,琪官人后但以姐姐呼喚,敬愛之心,大似寶玉,此襲人聊可自慰者也。琪官勸慰:“在下下賤之人,寶二爺不棄,弟豈敢掠美以負(fù)仁兄之義?王命不可違背,委屈姐姐下降到此,客寄于斯?!闭f了,告退還往別室起居,以待璧還之時日。

  襲人深居不出,心念寶玉寶釵,無人問得。忽一日媽媽進(jìn)來道:“外面來了個媳婦,提名兒求見奶奶您。大說大笑的,穿戴的倒齊整,自稱是什么璉二奶奶的舅母,如今在長安縣住著。”襲人一時也未擬準(zhǔn)人來,只命帶進(jìn)來。

  王仁家的如今上了賈芹的花船,管帶女孩子,往來紫檀渡柳葉渡之間,做那河面上露水的買賣。原來賈芹目中沒了賈珍,待賈薔也就大不如前了,事關(guān)銀米,便不容薔兄弟插手,還翻出舊日的賬目,爭的臉紅脖子粗。

  賈薔一怒之下,不辭而別,撂下挑子,再不往鐵檻寺里去受氣。王仁是直腸子的鵝,吃青菜,屙綠屎,都是一眼看得見的,賈芹便準(zhǔn)他夫婦進(jìn)來謀了差。

  欲知后文,下回便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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