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著,火熄滅時,衣服已然干得差不多了。芙蓉穿戴好后,范崇仁才解下布條穿上衣衫。雖然還有半宿要熬,但自少衣裳干了,不至被凍死。第二天一早,芙蓉弄了點果子來充饑,太陽出來后,兩人就找了個陽光好的地方美美的曬起了太陽。
“我現(xiàn)在覺著呀,就算走不出這片林子,能日日這般曬著太陽打著盹,倒也自在?!狈冻缛侍稍谙吀伤拇笫^上感嘆到,陽光驅(qū)走了他身子里的寒氣,那石頭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躺上去舒服極了。
芙蓉亦有同感,也嘆道:“若不是小姐身邊沒人陪著,我也覺得這樣挺好?!彼吞稍诜冻缛噬磉?,兩人也就隔著一臂遠的距離,也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愜意像。
“你說這片林子怎么這么邪門呢?咱們在這里轉(zhuǎn)了五、六天了,就是轉(zhuǎn)不出去?!狈冻缛薀o奈道。
芙蓉坐了起來,蹙眉道:“誰說不是!要是再走不出去,咱倆干脆就在這兒安家算了?!弊蛉盏拇笥炅軡窳塑饺氐念^發(fā),她便將頭發(fā)披散開了,此時烏黑的秀發(fā)散落著,被風吹著拂在她的臉上,她用手將它們都捋到了一側(cè),于是范崇仁就看見了芙蓉光潔的臉頰和白皙的脖頸又在陽光下閃著光。
范崇仁的心跳了一下,忙移開目光。芙蓉并不知覺自己的光輝,看了看天,道:“我去弄些吃的,你生火吧,吃了東西再接著轉(zhuǎn),我就不信咱們轉(zhuǎn)不出去?!闭f罷起身找吃的去了。
范崇仁從石頭上爬起來,在周圍撿那些被陽光曬干的樹叉子,當芙蓉回來時,他的火剛生起來。
芙蓉這次弄回來的是一條蛇。
“這個也能吃?”范崇仁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午餐”。
“好吃得緊呢!”芙蓉道,說著開始處理蛇肉,很快就將蛇肉烤熟了。
范崇仁雖然百般不愿,然如今這般境遇又有什么余地可挑剔?只好硬著頭皮往嘴里送,不想竟真的很鮮美。
“果然不錯!”范崇仁贊道。
芙蓉笑道:“那是自然,若是有鍋,燉上一鍋蛇湯,比雞湯還鮮呢?!?p> “有機會一定要嘗嘗,待回到泠塘,芙蓉姑娘莫要推脫,定要做一次與我解饞?!狈冻缛实馈?p> 芙蓉笑道:“回了泠塘您就是范大人了,我一個小丫鬟可高攀不起。”
“姑娘這么說,是沒拿范某當朋友?”范崇仁正色道,“姑娘救我于危難之間,同我患難與共,此情終身難忘,姑娘若真如此想,倒是看輕了范某?!?p> 芙蓉忙陪笑道:“我玩笑的?!?p> 范崇仁道:“在下雖不是江湖人,卻知恩、義二字,這樣的話,姑娘以后不要再說了?!?p> “都說了玩笑的?!避饺孛Φ?,想了下又哄道:“好嗎范兄?”
芙蓉故意將“范兄”兩字咬得很重,是知錯就改的意思,范崇仁笑了下,道:“這還差不多?!?p> 吃過東西,兩人又一頭扎進密林里,一口氣走了一下午,竟真有了新的收獲——在一塊平坦的空地上,他們看到了一座茅草房。起初他二人樂壞了,以為終于走出了林子,遇到了人家,待到他們在房子里外轉(zhuǎn)過一圈后,才發(fā)現(xiàn)是空歡喜一場。
這房子蓋的很簡陋,除了枯木就是干草,都是林子里隨手可得的材料,屋里也沒什么器物,只有幾個陶罐子和幾個陶碗,一看就是手捏的胚子,粗糙得不得了。灶是石頭磊的,沒有鍋,整個屋子搜下來,只有一把生銹的斧頭是“外來的”。他們還在房子周圍找到了兩塊骨頭,芙蓉說是人骨,但卻只找到了兩塊。兩人推測一番,覺得這應(yīng)是一個被困在林子里的樵夫之類的人,走不出去,就干脆住了下來。
“估計他死后,林子里的野獸將他分食了,身體的其他部分被野獸叼走了……”芙蓉說道。
真是讓人氣餒的發(fā)現(xiàn),難道他們真要留在這林子里當野人?芙蓉嘆了口氣,又到屋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取出一個小鍋大小的陶缽,放在屋前的灶臺上,道:“有鍋了,晚上就給范兄燉蛇湯?!?p> 范崇仁也嘆了口氣,然后道:“我去拾柴火。”
兩人一個拾柴,一個抓蛇,到了柴拾夠了,蛇卻沒抓到,卻是抓了只兔子。
“兔子也好,烤著吃?!狈冻缛实馈?p> 那茅屋前面不遠處就有一灣小溪,芙蓉便到溪邊將兔子收拾了,用棍子穿好,剛烤上,就見范崇仁捧著一個陶罐從茅屋里出來,極興奮的嚷道:“瞧我找到什么了?!”說著來至芙蓉身旁,將陶罐的罐口打開,芙蓉往里一瞧,一股酒香撲鼻而來。
“竟然有酒!”芙蓉瞪大眼睛叫道,“這家伙真行!又會燒陶又會釀酒,快嘗嘗還能不能喝?”
“酒是越陳越香的,如何不能喝?待我嘗嘗?!狈冻缛实?,說著又去拿來兩個陶碗,倒上一碗嘗了嘗,道:“美哉!好酒!”忙將兩個陶碗都滿上了,對芙蓉道:“你也嘗嘗,味道不錯,好像是山梨釀的?!?p> 芙蓉端起陶碗抿了口,味道果然不錯,是甜的,便咕嘟咕嘟喝了半碗,嘆道:“倒比梨花醪還好喝。”
兩人于是你一碗、我一碗,就著烤兔子將那小半罐酒都喝下肚去了。果子酒喝起來香甜,后勁卻大,且已不知道放了多久,自然濃縮得只剩下了精華。芙蓉并不擅飲酒,覺得自己沒喝多少,卻依舊有點惺忪醉態(tài),臉頰是酡紅一片,眼波顧盼流轉(zhuǎn),話也尤其的多了起來。
“這是什么鬼地方!怪不得那些人不追上來,反正進來就出不去,還不跟死了一樣?”
“你說你得罪誰了?刺殺朝廷命官,多大的罪名?竟都顧不得了!”
“其實這兒也挺好!真要是出不去了,便什么都不用想了,曬曬太陽,聽聽鳥叫,也用山梨子釀幾壇酒……”
“到時候我去抓些野雞養(yǎng)起來,讓它們下蛋,咱倆再在前面溪上憋個水塘,養(yǎng)些肥魚,我給你燉魚湯吃?!?p> “就是不知道小姐會如何……我就放心不下她,她一個人……我怕她撐不住的……”說著還落嚇幾滴淚來,看得范崇仁心顫。
芙蓉滴滴嘟嘟的說了許多,范崇仁或是默默的聽著,或是隨著她應(yīng)和幾句,眼睛卻一直拴在她的身上。彼時月亮已然高高升起,如水的月光沖洗著幽黑的山林,寒涼的月色與溫暖的火光在芙蓉的身上奇妙的融合到一起,因為微微的風兒而不斷的晃動著。芙蓉的手瑩白如玉,芙蓉的臉頰紅若煙霞,芙蓉的眼睛又黑又亮,范崇仁覺得芙蓉整個人在月亮下也閃著光。
他醉了,他突然貼近芙蓉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