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我和貓
葉子來到我家已經(jīng)三個月了，她知道我的袋子放在哪里，到睡覺時間了她會假裝跑到紙箱，實際上在我關(guān)燈后她會偷偷鉆進(jìn)袋子里睡覺，凌晨五點跳到床上在我耳邊喵喵叫我起床，每次都很準(zhǔn)時，她的爪子越來越長，但沒對我用過，真好。有時候她爪子忍不住扒拉沙發(fā)，我就呵斥她“不可以這樣，沙發(fā)會壞的?！彼龝綆笮”?，找到畚箕解決，我可沒教過她。
她差不多摸清了我60平方米的小房子，嗯……和我兩年前上學(xué)時的教室一樣大。我卻對她一點都不了解。她毛的顏色是橘黃色，帶白色；她是母貓，她是什么品種？她的主人是誰？她有想過到外面去嗎？她的腦袋里整天都在想啥??！
剛開始帶葉子回來那幾天，我憂心忡忡的，生怕有人會打電話到家里，問是不是我偷了貓，或是警察打電話，讓我去一躺警局。走路也注意路旁的小廣告，但忘記了，小廣告是小時候才有的物品，現(xiàn)在的路上哪里有什么小廣告，更別提“尋貓啟示”了。
平安渡過沒人來電的半個月，我終于放下心接受她。
你以后就叫……葉子
ー喵嗚
怎么樣？
ー喵
我不是貓，當(dāng)然無法理解貓的想法。
她的身體逐漸有了姿色，不是那個姿色，是姿態(tài)和神色。不知道貓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樣的，貓的世界里有人類普遍的美丑之分嗎？我覺得葉子算是很可愛的貓了，可惜我家的小鏡子只有她的頭那么大，要不然得給她好好看看。
五月的這幾天都是好天氣，是出去散步的大好日子。我在工作后就再也沒有主動出門過，為了葉子，這點惡習(xí)改掉吧！
繆～葉子？
外婆家也有一直貓，外婆告訴我要喚貓就這樣叫。
葉子對著窗外的世界喵喵叫個不停，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我走到陽臺把葉子抱下來，他們貓光溜溜的，讓我一瞬間想起來小時候去田里抓泥鰍。放在我提著的口袋里，這個口袋對于葉子來說還是有點大的，所以想要從里面翻出來的難度為“不可能”。
下了樓，我們慢慢走在油柏路上，周圍的建筑在我沒注意的幾年里發(fā)生了驚天的變化。
以前剛租到這里，有種魔幻的感覺，曾在大學(xué)時，我來這里打臨時工，記得有家店的燒餅好吃，而且只要六塊錢，我家里沒錢，有一個弟弟，我想盡快工作，然后打錢回家，那才是要緊之事。燒餅店的老板看我常去，有時候會拉我談起自己讀書年代的事，我只是敷衍地點點頭說自己還要工作然后離開。
現(xiàn)在那家店的地方被拆遷，修了一個四層高的大超市，我去逛過超市，在第三層也有賣燒餅的店，但我沒有買。
雖然我的成績只是勉強(qiáng)考入大學(xué)，在大學(xué)里努力學(xué)習(xí)也沒有起色，但我還是覺得，我應(yīng)該沒有對不起的人，沒有欠別人錢，也沒有貸款，還實現(xiàn)了小時候的兩個目標(biāo)，就是不抽煙，不喝酒。有時候公司里會有人遞煙，但我從來不接。
她只是乖巧的探出點頭，葉子好乖～呢。
我拎著貓，腳步輕盈，有種在無人的舞臺獨子起舞。
“我呢，也是很厲害的好吧”我和葉子說，真希望她能聽懂。
——嗚
稍加思索，我的神經(jīng)突然不受控制地說，“比如說我小時候打死過一只ー”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要說這個，困擾了我十幾年的問題偏偏在這個時候……回憶泉水般涌入大腦，說到底我還是很慚愧，我要向它道歉……
道歉并沒有用，一點也沒有。
“我還養(yǎng)活了一只貓，她就是葉子！”說到葉子時，我的心里暖洋洋的。
“還有就是，我還活著，也是很厲害哦?！?p>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
而我活到至今，仍未找到我所屬的方向。
“葉子有找到嗎？”
ー喵
為什么貓不能說話呀……不，仔細(xì)一想，并不是所認(rèn)為的不會說話那么簡單，人類有人類的語言，貓也有貓的語言，我聽不懂她說話，只能說明我們語言不通罷了。
我想扔下袋子，一個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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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到家中，葉子叫著跑到我腳邊蹭我的褲腳，一邊酥酥地喵喵～叫，一步也不離我。
在網(wǎng)上查閱得知，貓咪需要做絕育，葉子是母貓。
最近的寵物醫(yī)院……要多少錢??？這也很要緊，如果要上千我就看看有沒有不結(jié)扎也能解決的方法。
等到這周放假，我立刻帶著她去了寵物醫(yī)院。
六百塊，嗎？
我看向手里抱著的葉子。
要不…我們回去找找別的辦法吧。
我很沒出息。
我對葉子說了聲抱歉。
我離開了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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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育手術(shù)做完后，葉子明顯沒有以前那么活潑，我只好翻資料，把與絕育相關(guān)的知識全都查了一遍，看到這是正常的才放下了心。
繆～
葉子只是側(cè)頭瞄了一眼，毛甚至都沒動，尾巴沒好氣地拍打地板，好像在向我抱怨。
我在醫(yī)院大門口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做給葉子絕育手術(shù)。
不做是不行的，如果不做，葉子會發(fā)情，會忍不住隨地大小便，會很痛苦，會生病，加快葉子死亡，葉子不能死，我不能失去葉子。
盡管我知道死亡終究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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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我會葉子一起吃了西紅柿雞蛋湯，還有炒土豆，還有剩飯，葉子不挑食，但是好像討厭西紅柿，西紅柿全都被挑在一邊，盆吃得很干凈。
吃完飯，我以為葉子會躺著休息，沒想到她還是活力滿滿，跑得滿屋子都是她的足跡，還拿她去踩過水的腳掌扒拉我的褲子，真是拿她沒辦法。
我拿出電腦放在桌子上，打開電腦，查看微信群里老板發(fā)的消息，【有人@我】，我點進(jìn)去，是組長發(fā)的:你這里怎么設(shè)計的？界面這么亂給誰看？還有字體，間距，你是老員工了還能這么馬虎么？重新寫，下個星期就要交了，火速。
主任在群里對我發(fā)表了重要意見，還指出我是老員工，就好像我是這個程序的中流砥柱，我的作用有多么的大，我設(shè)計好能得到多少效績一樣。
我十分明白是我的錯，我插入工作u盤，撐著疲倦開始修改程序主頁。
一改就是四個小時，我合上筆記本，好累……整個人躺倒在床上，沉重的眼皮再也不想睜開，意識就這樣消散。
醒了，手和腿的意識還沒有找到它的肉體，但是我的腦子先清醒過來。
葉子……我勉強(qiáng)翻身滾到沙發(fā)邊緣，雙手撐地狗爬式的站了起來，暈暈乎乎地打開燈，不行，眼睛苦澀，我身體的水平傾向一側(cè)，只好原地坐下，粗喘著氣。
腦中的天空閃過星星點點，我要缺氧了，我會不會死掉啊，呼吸不過來，動不了了，想躺下去，心好壓抑。
我從未想過我會在21歲死掉，但現(xiàn)在就要發(fā)生，我陷入了黑白的世界，神經(jīng)也隨之放松，我感到渾身冰涼，寂靜的家里，只有我沉重呼吸聲。
突然，房間里響起了有規(guī)律的翻動書頁的聲音，我聽出來是葉子，她晚上總是跑來跑去。
聲音消失了，她來到我腿邊，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使勁兒用頭頂我的大腿，但是我無法思考，心一陣陣的發(fā)慌，意識支撐不住上身順勢躺在地上，地板很涼。我大口呼吸，這個姿勢讓我輕松很多。
葉子這時候叫了起來，用她棉柔清澈地嗓音，她一會兒蹭我頭發(fā)，一會兒蹭手，滿屋子跑，我聽著她忙碌的聲音和叫聲，判斷葉子應(yīng)該跑遍了每一個角落。
不知道有多久，最后葉子來到我身邊，不再做聲，怎么了？我的心又揪起來，剛剛到現(xiàn)在已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呼吸，我睜開眼睛，手遲鈍的反應(yīng)機(jī)能才感受到葉子身體的溫度。
她蜷著身，頭搭在我的手背上，打著呼嚕。
沒事就好。
我疲倦地再次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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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我至今活著的意義。
早上收拾好電腦和資料后，我輕手輕腳離開家趕到公司，進(jìn)門看到主任，他就讓我過去一躺，果不其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還問我昨天晚上為什么不回復(fù)，我不知道原因，也沒有回答，實際上他發(fā)消息時已經(jīng)十點了，修改完程序后我準(zhǔn)備私發(fā)主任“我明白了”，但是忘記了。
他口沫橫飛了有五分鐘，這五分鐘內(nèi)我只是低著頭，默默忍受。等他扯得差不多了，我繞開他走到辦公桌，他楞楞地看我把U盤放在桌子上，轉(zhuǎn)身離開。我還還有工作，不是來浪費(fèi)時間的。
從這以后，公司的氣氛好像怪了起來，當(dāng)然之前也很怪，但現(xiàn)在怪的矛頭指向了我這邊。
因為群里留下的印象，我走到的地方，大家有意無意的開始躲閃，我去飲水機(jī)旁接水，兩個女生看到我立馬挪步三米，像在和我保持安全距離，而八卦的話會傳到我的耳邊，比如他怎么和個怪人一樣，沒有朋友嗎？心理出問題了吧？怎么讓這種人進(jìn)了公司？
現(xiàn)場彌漫著上學(xué)時才有的孤立氣息，原本我對這種事毫不關(guān)心，現(xiàn)在我卻在意得不得了。
星期五下班后，我收好電腦準(zhǔn)備離開，這幾天公司發(fā)生的事讓我耿耿于懷。
人總是需要一種流轉(zhuǎn)在表面的滿足感，為了使自己開心，樂觀，他們稱之為活在當(dāng)下?？墒撬麄儾]有如自己所言活在當(dāng)下，甚至沒有想為什么要這么做。
回到家后，葉子并沒有在我轉(zhuǎn)動鑰匙的一瞬間就飛奔到門口端坐著，也沒有叫聲表示“我在這里”，已經(jīng)好幾天了。
葉子在袋子里睡覺，她的呼嚕聲讓我安心。
去散步那天，下午夜色漸近的時候，我們到了一個公園，那里沒人，我坐到石凳上休息，把葉子放下來，想給她跑跑解解悶，難得在外出前洗澡的她把沐浴露的香氣填滿整個帆布袋。
葉子好像不愿走動，從袋子里出來后，她靠近我的手然后躺了下來，頭緊貼我的手，我不敢把右手拿開。葉子的尾巴在空氣中像鐘擺一樣搖來搖去。
“累了嗎，想睡覺嚕？”
——
“那我們還是回家好了?！?p> ——嗚
她的叫聲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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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趴在陽臺，臉拉在手前，不像是睡覺的樣子。但是與前幾天不同的是，那個帆布袋，也被扯到了陽臺，是葉子干的。
這可怎么辦呢，不能一直這樣吧，難道說有的貓在夏天特別困嗎，還是說葉子就是那只特別困的貓？
因為不想打擾她，讓她徒增煩惱，我還是要先上網(wǎng)查一下。
肉食動物、作息時間、年齡、警惕性……啊，年齡！我還不知道葉子幾歲呢，我只是和她相處了六個月，我……
還有可能是生病，疲憊，季節(jié)，有沒有可能是生病啊，畢竟是肉眼看不出來的，還是要帶葉子去醫(yī)院一趟才行。
葉子～繆？
她沒有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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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逐漸力不從心，手腳放不開，再也無法按自己的想法做任務(wù)，只要和上面滿意的要求相匹配，就可以，不要去過多操心。
我發(fā)生了轉(zhuǎn)變。
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葉子沒有哪項指數(shù)偏高，皮毛也沒有受傷，拍片看了，里面沒有任何錯位和毛病。
也就是說，葉子什么問題也沒有。
我問了醫(yī)生，她最近特別困，而且精神狀態(tài)不好，是什么原因。醫(yī)生叫我?guī)Щ厝ピ儆^察幾天。
不是……我一個外行人看不懂，這次檢查一定有問題，但是他們不告訴我，一定是這樣。搞什么啊這庸醫(yī)！
我控制不住情緒。
我十分清楚是我不對，隨意揣測是不正確的。
我雙手抱著帆布袋走出醫(yī)院，把葉子放在自行車的前兜，這個時候，袋子動了起來，傳來葉子的叫聲，喵～是微弱又無力的聲音。
葉子……
我不敢想象，我想逃避這個結(jié)果，這不是真的，我在做夢，我生病了，葉子好好的，不可能，不會的，葉子不會——
喵嗚～
我推自行車經(jīng)過這條路時，就是在這里和葉子相遇。
她的毛被打濕，一直在抖，我也灰頭土臉，像一只……一只加班到凌晨的人。
她在自行車的前兜探出頭來，高興地向我宣告，她的眼睛往四周看，那天的雪將一切染白，她的顏色是很淡的橘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成熟穩(wěn)重了，她很靈活，把前腳搭在兜框，甚至可以直立上辦事，和我對視時，我會側(cè)過頭去。
別人的話，能給她更好的生活，而我不行，她可能會被拍成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被大家夸可愛，但我不行，她可以一直外出，解觸到外面充滿陽光的世界，但我不行。
我能擁有的少之又少，但有一點我想確認(rèn)，一直以來，我應(yīng)該還算一個不錯的朋友吧。
她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寵物，我不能把她當(dāng)成寵物看，讓她必須聽我的，這是錯誤的，貓本身是不受控制的生物，只是她把我當(dāng)朋友，愿意在我身旁?；蛟S我想得沒那么清晰。
她站在我身后時，是她選擇了我，還是我選擇了她呢？
在自行車騎進(jìn)小區(qū)，到我那棟樓的大門前時，已經(jīng)奔波了三年的自行車的前車架忽然傾斜，我反應(yīng)不過來，整個人向前倒去，袋子被滾到一邊。
自行車散架了。
我用手撐著，膝蓋著地的爬到袋子邊上，小心翼翼的揭開帆布袋，看到葉子沒事，但眼睛一閉一閉的，喉嚨發(fā)著嚕嚕嚕的聲音，她的手在動，她想伸出袋口，她好像看到了我。
都是騙人的，說什么能活十二年，都是騙人的！
我再也無法承受。
我看到一個笨蛋。
??！我崩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ー啊啊啊啊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就在旁人眼里痛哭失聲，對世界傾嘔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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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
30號下了大雨，我去上班的路上都濕噠噠的。
近日來，葉子水也不動了，從月初開始不吃飯，現(xiàn)在我去換水的時候，也能水沒有變化。
葉子一直待在陽臺，她渾身無力的樣子，在陽臺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不能動她，我下班會輕撫葉子的毛，大概有十分鐘，還是半小時，她沒有反抗。
一進(jìn)公司就有一股愚鈍之風(fēng)襲來，這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走到我的桌子前，發(fā)現(xiàn)上面我熟悉的書一本不剩。
我四處環(huán)顧，沒有一個人通知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個小時過后，主任到了，見我站在已經(jīng)屬于別人工作桌旁，把我叫了過去。
“額……是這樣的，公司呢最近要內(nèi)部調(diào)整，可能崗位會有變動，你等一下我看看文件……找到了，你被調(diào)到了……”
我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看著他假裝不知道在我面前翻找通知文件的虛偽丑相，看著他恍若自己高高在上的模樣。
“那個軟件只有我……”
我還沒說完立刻就被打斷。
“我知道，新來的那個人比你優(yōu)秀得多，那方面?！?p> 我忘記了我并不是多么有經(jīng)驗的老員工。我沒有多說什么，我理解，我接受，我被淘汰了。
我曠工一天。
回到家，客廳亮堂堂的，因為現(xiàn)在還是白天，對哦，現(xiàn)在還是白天。我感到胸悶，把兩邊窗簾拉了起來，屋里暗下來，唯有陽臺沉悶的白光單獨開出一道死氣。因為葉子在陽臺，我不能不看著她。
她還在呼吸，她的身體還在動，頭垂下微微顫抖著，聽到我的聲音，葉子明顯在抬頭，但抬不動，我手輕撫她的頭，她的耳朵，她才安心放下，可能就一毫米，但我感受得到。
還在白天，我竟然無可適從。
我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我回想過去沒有葉子的時候，我的白天在干嘛，但我記不清，睡覺？看電視？玩手機(jī)？沒有一個是答案。
我以前總會想一個人了了一生，不結(jié)婚，不戀愛，一個人活著，也沒什么不好，就不用承受那么形式主義，彩禮，嫁妝，錢，在很多人面前對她說“我愛你”，在大家的目光中，親吻她，擺出笑臉說，“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婚禮還要收錢，名為份子錢，怎么可以這樣……我知道我無法評價他人，我什么都不算，但是愛，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
世界上有太多我沒辦法理解的事，在認(rèn)識葉子之后，總算能放下心來面對。
我很久沒給母親打電話和聯(lián)系了，只是每個月從六千塊的工資里打幾百回去，我剛進(jìn)公司時，工資還是三千五，沒想到如今漲了快一半了。
我沒什么開銷，房租是八百塊一個月，家里堆了幾箱方便面和很多掛面，我一下子就買了好多，雖然一個人生活，但是有時候也會學(xué)著做蔥花雞蛋面，外婆經(jīng)常煮給我吃，很香，雖然雞蛋總是煎不出想要的形狀，面的味道也缺少很多。
香油，耗油，料酒……看到這些就有種暈乎乎的感覺，還是放一點醬油好了……
我決定查看我的銀行卡，這三年存了多少錢，有沒有十萬有沒有十萬我是全勤我是全勤我是優(yōu)秀員工……好吧只有優(yōu)秀員工是我自己評的。
三年零八個月。
121825。
我深吸一口氣，內(nèi)心說不出來的開心，十二萬誒！這可是十二萬哦！我也很厲害的嘛。
錢的問題解決了，接著就是房子的問題，我每天都會打掃，垃圾產(chǎn)出也少，設(shè)備都是好的，墻也沒有問題。
我找到鑰匙，到門外插進(jìn)孔里，這樣房東來的時候也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我找出寫日記的紙，最新一頁的日期停留在兩年前的6月30號。
筆也落了塵，我擦干凈，把紙也擦干凈，接著在紙上寫下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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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到公司人事部辦理了離職，離職流程出奇的順利。
今天是8月31日，財務(wù)那邊結(jié)清后說要二十號才能下發(fā)，對我來說工資不重要了。
我回到家，家里空氣稀疏，天氣為悶熱的狀態(tài)，我開始煮面，水燒開，放面，雞蛋是煎還是煮？煮吧，把面放一邊，煮了雞蛋，又炒了土豆，炒完，面塊涼了，我又把面放在電磁爐上，這個時間我開始剝蛋，忘記放鹽又倒了點兒鹽，大概都好了，我取大碗往碗里倒了丁點醬油，然后把面單獨倒在碗里拌，倒湯，但不多，我把剝好的雞蛋放在邊緣，用勺子從中間挖成兩半，我沒那么厲害，這個雞蛋是熟透的，再倒入土豆，但是我沒放蔥花，湯也不到碗半處，因為我知道外婆的味道我模仿不來。
我端到客廳，這個房間其實很小，廚房也是。
葉子ー
繆？
我對她說
你想吃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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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太陽照射進(jìn)家里，葉子仍在陽臺。
我把紙條寫好打了孔掛在鑰匙扣上。
我打開手機(jī)銀行，把銀行卡里的錢一分不差的轉(zhuǎn)入另一個銀行卡。
因為匯款和平時不一樣，工作人員打電話提醒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交代完后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或許有人會撥我電話，但我也沒辦法接了，也不想接。
繆～葉子，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繆？
葉子。
葉子。
繆……
不爭氣的眼淚劃出眼眶。
屬于葉子的袋子我到現(xiàn)在還沒洗過，葉子不讓洗，那里是和她氣味最近的地方，那里是她的家。
而我的家，則是地球上的這個城市的一間小屋，不……我沒有家，我從小不被看好。
我散架的自行車被我用麻袋裝著，因為沒有那么大的帆布袋給自行車用，我也拿不到那么重的麻袋，所以我從殘破的零件中找到自行車兜拆下來，好在它還是好的。
然后呢，一切都準(zhǔn)備好之后，就可以出發(fā)啦！
葉子！出去玩啦！
喵～
我想象她的聲音回復(fù)我。
我走到陽臺，葉子的橘黃的毛在夕陽的映射下閃耀光輝。
我把葉子放在袋子里，攜在手臂上，盡量把開口大些，她還要探出來看看世界呢。
要不我把袋子放在車兜里我端著走？哈哈哈哈哈這也太奇怪了吧！還是不要這樣的好。
我一手提著帆布袋，一手拿著車兜，暮色的街道人也多了起來，他們會往我這邊瞟眼，我這造型就像是撿垃圾的。
葉子。
再往前走，人已經(jīng)漸漸一個都看不見。
葉子。
我停了，坐在地上，把袋口微微拉開，我看到了葉子的胡須。
我一個人張開口，卻什么都無法從嘴里吐出來，我想說話，但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我坐著冰涼的水泥地上發(fā)呆了很久。
我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到底是為何？我腦袋空空的，沒有答案浮出。
屬于葉子的袋子，里面有她的氣息，屬于我的袋子，里面有我的氣息，在我的袋子里，那氣息單獨縮在角落，在這世界的一鍋濃湯中，我連蔥花都算不上，所以我常常覺得自己是不重要的，屬于我的袋子里，裝著我的靈魂，它渾濁但中心卻溫?zé)嵊歇毺氐奈兜?，我不知道答案是否能在這個袋子里找出。
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或許這個世界那么大，然而那個袋子卻始終在籠罩自己，使之讓我們評價為“正確”或者“錯誤”。
我被束縛在這個袋子里。
而現(xiàn)在我有辦法離開這個袋子。
雖然葉子喜歡袋子，但我想逃離這里，帶著喜歡袋子的葉子一起。這并不矛盾。原諒我吧，葉子。
讓我們一起走到終點。
我想我快要看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