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冷了清秋,殘枝枯了春花;
白了鬢發(fā),斷了心腸,幾度悲涼;
風雨幾多驟起。
倩倩寫了一半的作業(yè),心里還是記掛著木子,悄悄的走進臥室,看到自己的父母一個做著一個睡著,房間安靜的只有呼吸聲。
自己也不敢多說話默默的走到床邊跪在地板上低聲的問徐海:“媽媽生病了嗎?”
徐海微笑的對她搖了搖頭,此時門鈴響了,徐海走了出去,倩倩接替了她的位置學著父親一樣撫摸著媽媽的后背。
徐海把外賣擺好,拿起一份素菜粥端到房間放在床頭柜上,拍了拍倩倩示意她先去吃飯。
徐海摸了一下木子的額頭,沒有任何發(fā)熱的癥狀,輕輕的扶著木子坐起,怕她靠著真皮床頭不是很舒服,又拿著一個靠枕放到木子的后背,端起床頭的素菜粥,用勺子輕輕的打著圈讓粥里熱氣散些出去:“無論如何都要吃點東西,你以后無論遇到何事,真的希望你改掉這不吃不喝的習慣?!?p> 徐海邊勸到邊把盛了粥的勺子送到木子的唇邊,木子依然用迷茫的眼神看向徐海,干澀的嘴唇略微的張開。
“以前我不知道你有這個習慣,一生氣就和自己拼命一樣,幾天都不吃不喝。后來知道了,我還很詫異就覺得你是不是腦筋不太好使。如果是我生氣,我會想是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我為什么不吃飯,我是要懲罰我自己嗎?是我的錯,我也要吃飯,我為什么要餓死我自己,死了錯誤就能消失了,這樣的想法在你覺得。我是那么的自私甚至是無情無義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不是不吃不喝就能把事情扭轉(zhuǎn)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我這么自私的人可能會比你更加不吃不喝,可事實不是這樣的,你折磨你自己,除了讓自己身心更加難受病上加病之外還能有什么益處,毫無益處?!?p> 看到木子的眼皮有了一些抽搐,徐海繼續(xù)說教道:“你知道你這個行為在我看來是什么嗎?是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遭罪的只有自己的身體,你自己的這副身體跟著你也是受了罪了,別人惹你生氣,你不是說把氣撒回去,你就只會一個勁的跟自己較勁,我要是你的身體,我老早就不跟你了,你愛去哪就去哪。天天別的身體欺負不了,只會欺負它。”
可能這些話聽來很不正經(jīng)但還是讓木子的眼神有了些許的神采。
勉強喝完粥,徐海扶著木子依舊躺下。
倩倩也急急忙忙的吃完了晚飯,想要看看木子好些了沒有,徐海卻攔住了倩倩讓她不要太擔心。
收拾好一切的徐海,依舊端了一杯具有安神成分的溫水,依舊放在床頭柜上,然后輕輕的在床另一邊側(cè)身躺下:“喝點水再睡吧?!?p> 得不到木子的回復徐海自言自語說到:“我相信因果的,你也問過我好幾次我為什么突然供奉道場,念起經(jīng)來,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可能是人到了死的時候,或者是自己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自己對自己有所審判吧,就是那種你躺在床上,看著房頂?shù)奶旎ò?,想象著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人世了,你過去所有的事情都會像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在自己面向顯現(xiàn),唯一的觀眾居然就是自己,看著自己所做的事情,羞愧的、氣憤的、咒罵的、悔恨的、驕傲的什么情緒都有,審判者居然就是自己。自己的過往的因造就了我現(xiàn)在果,原來我自己追求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毫無意義。自己造的孽卻背負一生。佛說來世輪回,我以前嗤之以鼻,但是我在面對自己死亡的時候我無比祈求要有輪回啊,一定要有啊?!?p> 木子的眼淚再次流出,徐??粗磉叧榇さ哪咀樱俅斡媚咀影参咳说姆绞桨参恐?。
半響木子才慢慢的止住哭泣,徐海拿起床頭的水杯,扶著木子慢慢的喝了下去。沒一會木子在藥的作用下熟睡了過去。
看著木子熟睡的臉龐,徐海依舊輕撫著她的后背:“徐海說,他祈愿輪回。”
塵世間的一切并不能讓死后的靈魂得以安寧,心安自有歸途,心善自有菩提。
熟睡讓木子的精神得到了好轉(zhuǎn),倩倩的歡笑聲也讓屋里充滿著活力,木子恢復些氣力后,凌晨就和領導請了假,不管今天會遇到多少的事情她都需要直面面對:“她說的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p> 送完倩倩上學,回到家中,徐海依舊沒有離開,木子回想起昨天的情形,她不想問任何事情,她知道肯定是和徐海有關,無論昨晚徐海的話多么促動自己,只要一想到“她”的話,心里還是別扭,不想和徐海有任何交流。
徐海也彷佛把想說的話昨晚都說了,看著木子進了家門,自己回房穿戴好整齊,走到木子跟前,看著她躲避的眼神,輕輕的抱了一個木子,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徐海要出門了,保重。”
花落難尋,魂歸無處。
李木宇早早的就從賓館趕到了木子的治療室,白醫(yī)生已經(jīng)在哪里,看來白醫(yī)生昨晚在醫(yī)院待了一宿。
兩人等到徐海進門,白醫(yī)生轉(zhuǎn)頭堅定的對木宇說道“開始了??!”
李木宇點了點頭,就看著白醫(yī)生在那些繁瑣的設備上一頓輸出。
李木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茫然的坐到餐桌邊,飄忽的眼睛時不時看看手機上面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就到了約定的時間。
9點56,李木子又看了一下手機,9點57,9點58,刺激的耳鳴又再次響起,木子捂著腦后,使勁的想甩開這個激烈的聲音,正當她使勁按摩的時候,餐桌的對面響起了自己的那略帶幽怨的聲音:“你準備好了嗎?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沒有準備好啊。”
木子克制自己的不適,抬起沉重的眼皮,用手背使勁擦掉眼中因為疼痛而噙滿的淚水,沒有回答,緊閉著雙唇看向?qū)Ψ健?p> 而對面的“木子”,可能因為太熟悉自己了,能夠明白此刻的自己只是提著一口氣在等答案,一旦這口氣松了,整個人的內(nèi)心根本還是承受不住,“她”看到她所有的軟弱,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李木宇看著眼前不停跳動的數(shù)據(jù),有點煩躁他點了根煙抽了起來,了解他的都知道他平時是煙酒不沾的人,可見此時的他是多么的緊張。
白醫(yī)生不停的在控制臺上輸入著什么,嗆鼻的煙味傳來,雖然知道木宇是因為緊張才忘了此處不能吸煙的禁令,雖沒有責怪但還是敕令他移步去外面的抽煙區(qū),并且一再叮囑木子的數(shù)據(jù)一切正常。
伴隨著白醫(yī)生的輸入,是木子腦中更刺激的耳鳴,一大段一大段的記憶涌現(xiàn)在木子的腦海中……
李木子是什么時候和徐海認識的呢?她記得那時候的科技還不是那么的發(fā)達,周遭沒有那么多的機器人,也沒有那么多的AI系統(tǒng),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斥著煙火氣息,那是在她大學畢業(yè)后的第三個年頭,她回到揚州,在揚州中學的初中部任職語文老師。
她還記得那一年應該是大年初五,她和哥哥還在家里商量著中午做些什么吃食?
雖然母親過年期間備了不少菜,咸魚咸肉香腸掛滿了陽臺的鋼絲繩上,冰箱里各類丸子占滿了冷凍和冷藏空間,但是這兩人一點都不想動這些,就想吃點辣菜。
揚州菜講究鮮、咸、嫩,通過基本的烹飪發(fā)揮食材最原始的味道,不是他們不愛家鄉(xiāng)菜,而是他們離開家鄉(xiāng)外出學習了一段時間后,迷上了個辣口,這不過年期間各種葷菜吃的口發(fā)膩,乘著老媽出去有事,兩人就琢磨著做個辣椒菜換換口味。
兩人準備好材料正在廚房里面炒著,木子就想問問木宇女朋友的事情,各種打聽未來嫂子的情況,木宇對自己的這個妹妹也從不設防,把自己談戀愛的經(jīng)過能說的不能說的描述了個遍。
木宇不像木子在這方面非常的木訥,因為他學識甚高加上長相英俊,南方的男孩子皮膚有些白皙,雖說文質(zhì)彬彬樣但是運動天賦也不容小覷,籃球足球都喜歡踢一些,所以倒追他的人也不少。木宇也談過幾次戀愛,直到現(xiàn)在遇到命定之人才真正穩(wěn)定下來。
如今這么詳細的描述自己的經(jīng)歷也是有目的的,真心的希望通過自己的經(jīng)歷,能夠讓木子也對戀愛感點興趣。自己穩(wěn)定了時不時的就想著自己的妹妹的終身大事。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這個妹妹是不是尼姑投的胎,你說沒有天賦也就算了,對感情的期待都半分沒有,那木宇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這不木宇說著自己的經(jīng)歷也不忘,話里話外的撩撥這個妹妹,這個母胎里面就一直solo的人,時不時的問一下她,喜歡什么的男孩子?。看髮W就沒有和那個男生走的近的?畢業(yè)了有沒有和男同學聯(lián)系的?現(xiàn)在這個單位有沒有男生追求的?有沒有她看上去比較順眼的?最后實在是啥都沒有問出來,就問她有沒有自己喜歡的男明星?
木子在親戚以及朋友同學眼中卻是一般中一般,可能家里的光輝都被哥哥占了。
木子的長相只能算是溫婉,遠在美女如云的揚州,面貌再普通不過了,就是在這個家族中她也沒法和那幾個姨姐妹,表姐妹比,加上這個妹妹的性格呢?更是凡事都不爭,又不愛出個頭,更是從小哪些七大姑八大姨都記住了哥哥,沒幾個能記住這個妹妹的。
木子呢?從小學到高中學習中等,那理科成績完全就是及格上下,好在還有文科頂著,拉拉平均分考個普通中學,上了個師范學院,學了個中文專業(yè),畢業(yè)之后就在家鄉(xiāng)的初中當語文老師,這和木宇沒法比,木宇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生,重點中學,一路晉升重點大學學了最熱門的專業(yè),畢業(yè)直接進入國企。
自家的妹妹在木宇眼中那是清秀可人,尤其是木子眼睛用木宇的形容那是如水一樣的清澈,所以木宇身邊的朋友在沒見過木子之前,都會被木宇所迷惑,會是怎樣一個天仙一樣的妹妹,但是見到本人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審美的偏差會在親情的作用下會產(chǎn)生如此的滑天爐。
自己的妹妹在他的眼中是萬般好,是誰都配不上的那種,但是木宇這種對妹妹盲目的呵護,真真一點都不切合實際。
木子也不像其他女孩那樣的在意別人的看法,就好比木宇在親戚長舌一樣對木子的評價中,那是義憤填膺,為木子憤憤不平,你們說自己的孩子優(yōu)秀就優(yōu)秀唄,憑什么用木子來抬高自家孩子。木子面對這些評價倒是非常的灑脫,反而寬慰暴跳暴跳的的哥哥:“長輩的評價也還算客觀,自己本來就不是美人那一掛的,學習也就馬馬虎虎。人活著不就是被評價來評價去嗎?哪些古人無論有名的無名的要么活在人的口舌里,要么死后寫在史書里,開篇就要加上一個定語,無論你喜不喜歡只要是人都會被說,即使是一個歪脖子樹,因為你是歪脖子,即使是樹不能說話不能動的死物件,那也要被人議論議論,樹是怎么淪為一個廢材的。更何況是人呢?”
木宇對于她這樣超凡脫俗,凡事都了了的性格也是無語,但他依然不停的規(guī)勸著,勸她要不要像其她女生一樣打扮打扮,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現(xiàn)在大街上的美女那個不都描眉畫眼,妝容之精致,希望木子也能精心打扮一些,但是他磨破了嘴皮,依然了了,她也毫不在意,無論是上班狂街依舊是素面朝天。
木子就是活在一個自己世界里的人,她的世界有她自己和周遭一切碰觸的法則,并且這個法則是那么的頑固,就如她的頭發(fā)一樣比常人茂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