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再往前,就是我們的故鄉(xiāng)
“當(dāng)然,人生即使苦澀,但依舊不會有人想要放棄。”
昂熱微笑著示意眼前的少年讓開,“讓開吧,孩子,我的目標(biāo)不是你?!?p> “可你的目標(biāo)是將軍?!?p> 少年同樣微笑著,分毫不讓。
他抽出了原本一直插在一旁雪地里的長槍,揮舞,在雪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橫線。
“將軍給了我半卷煙,所以我得攔著你?!?p> “就因為這半卷煙,值得嗎?”
昂熱微微嘆息,伸手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柄折刀。
折刀緩緩被掰開,在漆黑的夜里,這柄刀泛著讓人窒息的寒光。
“我覺得值,它就值?!?p> 少年橫槍而立,眼里毫無懼色。
“只要你讓開,我就能夠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了?!?p> 昂熱抬起手中的折刀。
刀指的方向是營地中央,那是他此行的目標(biāo),而現(xiàn)在他與目標(biāo)之間隔著一個讓他有些欣賞的少年。
“你是說將軍一死,戰(zhàn)爭就會結(jié)束嗎?”
少年愣了愣,隨后卻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昂熱愣了愣,有些疑惑。
“戰(zhàn)爭當(dāng)然會結(jié)束?!?p> 少年的長槍對準(zhǔn)了昂熱,渾身肌肉緊繃,蓄勢待發(fā)。
“但絕對不是因為你我,更不是因為將軍?!?p> 話音落下,風(fēng)雪被貫穿了。
鋒利的長槍刺破空氣,音爆聲掩蓋了風(fēng)的呼嘯,朝著昂熱的腦袋上刺過去。
這是足以超越常人反應(yīng)速度極限的一擊,但很可惜他面對的是昂熱。
“唉……”
嘆息聲逐漸拉長。
時間仿佛靜止了。
昂熱臉上的表情變得冷漠,看著幾乎靜止不動的長槍,他無奈地?fù)u了搖頭。
僅僅是腳下步幅微微一動就避開了長槍的軌跡。
在仿佛靜止的世界中,他繞開長槍的軌跡,朝著持槍的人接近。
一步,兩步,三步,他抬起了手中的折刀。
這將是讓人毫無痛苦死去的一刀。
在這幾乎靜止的時間中斬出的一刀,不會有人能夠感受到任何痛苦。
但是,當(dāng)他的刀即將觸碰到少年的脖頸之時,他卻感覺到了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槍路不對。
因為時間幾乎是靜止的,所以幾乎很難察覺到這柄長槍究竟是否還在向前。
“好小子!”
昂熱的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笑容。
這柄槍不知何時改變了軌跡,或許是在他啟動時間零之前。
這個少年,似乎早就預(yù)判到了他的動作。
這柄長槍正在正以微不可查的幅度急速震動,這是在高速突刺下突然抽回造成的。
少年的手腕在他靠近之前就已經(jīng)改變了角度,這柄長并沒有朝著前方突刺,而是在朝著他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橫移。
時間變慢了不代表動能消失了,即使看似如此緩慢的長槍,一旦接觸到他身上,這股力量也是難以想象的。
如果他沒能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的小動作,在殺死對方的一瞬間解除時間零的話,時間流速恢復(fù)的話,這柄橫移的長槍將重重地砸在他身上。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可惜了?!?p> 昂熱感嘆一聲。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類能夠讓他感到驚訝了,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稚嫩的少年。
這樣的少年如果成長起來,一定會像他的摯友路山彥一樣吧?
他仿佛在這個少年身上看見了自己曾經(jīng)摯友的影子,同樣的膚色,同樣堅定的眼神,同樣為國而戰(zhàn)的滿腔熱血。
于是,他出刀的手有了些許的遲疑。
在他眼里,這原本就是一場無意義的戰(zhàn)斗,無意義的戰(zhàn)爭。
他其實可以繞過這個少年,直接去取敵將首級,但是總不能負(fù)了這些令人敬佩的戰(zhàn)士。
“噗——噗——”
兩道鮮血噴濺,又幾乎在一瞬間就被風(fēng)雪凝結(jié)。
可惜的是,這兩道鮮血都不是昂熱的。
此刻,昂熱已經(jīng)來到了少年身后收起折刀。
“嗡——”
時間流速恢復(fù)后,長槍揮舞發(fā)出刺耳的翁鳴聲。
少年的臉上和胸前濺起了雪花。
劇烈的疼痛讓他揮槍的動作走樣,但他依舊咬著牙完成了動作,只是沒能命中目標(biāo)。
他的臉上是一道猙獰的刀疤,從臉上一直劃過眼睛,他的胸前是一道足以致命的傷口,貫穿了左胸心臟的位置。
“噌——”
長槍插在雪地上,少年的身姿屹立不倒。
“你輸了?!?p> 昂熱收起折刀,緩步朝著營地的大門走去。
“是啊,我輸了。但你也一樣是輸家?!?p> 少年面朝著的遠(yuǎn)方,天空被信號槍的火焰染成赤紅色。
他看著那與國旗一樣顏色的火焰,嘴角咧開,笑得很燦爛,很得意。
昂熱疑惑地回過頭。
他也看見了那道信號,在他的印象中他們的部隊沒有發(fā)射這種信號的打算,也完全沒有必要。
無論是裝備還是兵力都完全碾壓對方的情況下,還要發(fā)射求救訊號之類的那簡直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此刻,他終于明白了這個少年的話。
結(jié)束戰(zhàn)斗的并不是他們,也不是坐在軍營里的那位將軍,而是這支‘奇跡’一般的軍隊。
“我其實一直不太明白,這里并非你們的國土,為何如此拼命呢?”
昂熱放棄了繼續(xù)往軍營里去的想法,因為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走到少年身邊,與他并肩而立,看著天空中燃燒著的赤紅色。
“因為再往前,就是我們的故鄉(xiāng)了……”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像是流淌著的時間一樣,在風(fēng)雪中逐漸消失。
······
突如其來的威嚴(yán)氣勢讓房間里的岳向桐和岳耀文都感到有些緊張。
他們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眼里閃過同樣的疑惑。
“他突然怎么了?”
這似乎還是他們頭一次看見這個男人這樣亢奮的狀態(tài)。
岳驍眼中燃燒著的戰(zhàn)意仿佛像是幾十年之前融化風(fēng)雪的夜晚那樣。
失敗是有的,但他從戎多年來從未有過吃‘?dāng)≌獭慕?jīng)歷,即使是面對昂熱這樣的敵人,最后的勝利依舊是屬于他們的。
這原本是一次精心準(zhǔn)備的考核卻在途中出現(xiàn)了這樣大的紕漏,這樣的‘事故’激起了他久違的‘好勝心’。
而他的好勝心只有勝利,沒有失敗。
這算是從戰(zhàn)場上帶下來的‘壞毛病’。
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一陣打回去就是了。
但最后的勝利必須是屬于他們的。
因為,除了勝利沒有什么能夠回報那些頭顱和熱血。
因為,沒有人可以攪亂這些頭顱和熱血換來的寧靜,無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