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彌漫著誘人而恐怖的氣息,能嗅到血的腥味,一股涼意穿透身體,刺進骨中,仿佛禁錮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釋放。
血池后正對著的是一幅畫,正是城堡主人薩爾瓦托雷伯爵的畫像,畫中的他正在屏神凝息,閉目深思。
血族伯爵以一種類似詩朗誦一般,緩慢而輕柔的語調(diào)感嘆:
“你的‘正義’,不堪一擊?!?p> “你殺死了一位無辜的少女,以她淋漓的鮮血,鋪就你英雄的道路?!?p> 這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無疑是極具諷刺意味的,那另外五位無辜少女的凄慘死去,仍歷歷在目。
更別說,他此刻沐浴的血池,又不知犧牲了多少條生命。
感嘆完之后,薩爾瓦托雷伯爵復(fù)又用解釋性的語氣說明:
“我的月影結(jié)界會將你困死在大廳,永遠無法出來,非侯爵級存在無法打破。每每天亮,結(jié)界和結(jié)界內(nèi)部的一切生命體均會消失,進入一個特殊的世界,直至下一次月亮出來,結(jié)界才會重新降臨,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可惜,它有很大的缺點,非以結(jié)界內(nèi)部的某樣物品或是生命體為結(jié)界中樞,一旦中樞被破壞,結(jié)界自然也就失去了效果?!?p> “所以,為了最大程度確保結(jié)界的效果,我將結(jié)界中樞放在了少女的身上?!?p> “我以為你不會殺她,可惜,我失算了?!?p> 他能感受到,那位少女身上的充滿活力、時刻奔涌的甜美血液,生命十分蓬勃。
葉清這才明白,這位伯爵臨走前做了什么,可怕的是,他對此沒有一點察覺。
恐怕,真如這位伯爵所說,即便是靠著黑焰,他也不一定可以突破。
可是,葉清并不想聽他廢話。
如果是平常的話,他并不介意從一位血族伯爵的口中獲取更多的信息。
葉清身上冒出仿佛無窮無盡的黑色烈焰,地下空間的潮濕空氣一瞬間被蒸干,涼意瞬間消失,變得燥熱。
眼神微微發(fā)冷,淡綠色的眼眸仿佛沁入了幽深的寒泉之中。
薩爾瓦托雷伯爵看著這危險的一幕,嘆了一口氣,嘴中輕聲喃喃:
“我并不想做到這一步的……”
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他再度用右手食指在虛空輕點兩下,同時嘴唇微動,似乎在念誦著什么。
灼熱的火焰化作長蛇直撲過來,邊緣火舌曲卷,將血池的大半血液瞬間蒸干,濃重的血腥氣充斥,墻壁都因此染上猩紅。
伯爵無法躲開,似乎接受了命運一般,閉上眼睛,等待審判的來臨。
“嗯?”
葉清釋放完火焰,不僅沒有覺得心安,反而覺得伯爵的那個位置,有一股未知的危險正在醞釀。
“火焰是非常危險的東西,下次請小心使用?!?p> 被淹沒的地方傳出一個聲音,嗓音與薩爾瓦托雷伯爵一致,但給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薩爾瓦托雷伯爵給人一種輕浮、不羈之感,像是一位多情的詩人,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聲音,則多了穩(wěn)重。
話音剛落,炸裂開的黑色火焰瞬間收攏,被一只手掌捏在手心里,不斷跳動,宛若掙扎的飛蛾。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烏爾里?!ぜ迂悹枴た茽柼厮?,是一名侯爵,很高興見到你,銀月的眷者。”
明明依舊是薩爾瓦托雷伯爵的模樣,但一舉一動間,分明能認(rèn)出兩個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這位更加穩(wěn)重,更具有上位者的氣息。
他從血池中爬出來,抖落身上的血液,臉上有親切的微笑。
黑焰沒用!
要不要試試安眠之息?
葉清的腦子里瞬間閃過這兩個念頭,并很快付諸于行動。
“請不要這樣,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p> 名為烏爾里希·加貝爾·科爾特斯的侯爵有些責(zé)怪的瞥了葉清一眼,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輩,手指在虛空敲了敲。
隨即又喃喃自語道:
“像是群鴉之主的力量……”
葉清感覺的到,空氣的流速和方向變了,以那位血族侯爵的意志為中心。
安眠之息無色無味,沒有力量波動,完全是隨著葉清的呼吸而被釋放出來的,這種隱蔽程度,幾乎不可能被察覺。
加上那位異化的古蘭特子爵,這位侯爵是第二個了。
那位受紅月污染而成為怪物的古蘭特是憑借對危險的一種預(yù)知、直覺才能及時做出反應(yīng),并不清楚具體的危險是什么,而這位血族侯爵可以清楚說出葉清的恩賜來源,又是靠的什么?
“我的本體并不在這附近,只是因為赫爾曼的呼喚,短暫借他的身軀降臨,這維持不了多久。”
“你要殺死赫爾曼,我并不在意,只是一位伯爵,死了便是死了。”
“不過,這座血池你不能破壞,這關(guān)乎親王大人的重要布置?!?p> 烏爾里希臉上掛著微笑,語氣隨意,一點不在意的說出了這種可以稱得上是隱秘的事件。
加之,他對葉清的態(tài)度也過于親切友好,明明他殺了這么多的血族,于雙方而言,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有血海深仇的不共戴天之?dāng)场?p> 總之,態(tài)度十分曖昧。
“我可不管這是不是那位親王的布置,我只是覺得,這血池太臟了,還是燒掉比較好。”
說出這話的時候,葉清一點沒顧及烏爾里希所站的血族立場。
并非他不忌憚眼前這位強大的存在,而是,他感覺這位侯爵的態(tài)度似乎極為敷衍,回應(yīng)呼喚也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wù)一樣,走個過場。
當(dāng)然,對面的烏爾里希并未因此感覺到了冒犯,甚至面上的微笑一點變化也沒有,深邃的眼眸波瀾不驚,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不同意,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烏爾里希攤攤手,無奈地說。
“那么,再見了,我們以后會有機會再見面的?!?p> 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只見薩爾瓦托雷伯爵的眼神一瞬間變得茫然,又逐漸清明,可沒等葉清做些什么,他突然痛苦地捂住頭部,跪在地上。
“不……不要……”
他的毛孔中不斷滲出大量的烏黑色血液,還有白色的細(xì)小的類似蛆的長蟲混在里面,看起來惡心極了。
沒過多久,在這種極度的痛苦折磨之中,英俊的臉上還殘余著茫然與憎恨,徹底失去了氣息。
“好狠……”
葉清輕輕呼了口氣,轉(zhuǎn)身的瞬間,黑色的火焰將整片罪惡之地徹底點燃,一點點吞噬殆盡……
……
不知過了多久,這片地下空間的火焰才一點點熄滅。
血池被烘干,到處都是灼燒的痕跡,扭曲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流淌著褐色的混濁油脂。
那殘破棺槨里爬出一個通體由血液組成的類人型生物。
它四處張望了一下,旋即爬進了墻壁上掛著的那張畫里,也是唯一完好的物品。
畫上,正閉目沉思的薩爾瓦托雷伯爵的表情有些改變,嘴角勾起一抹邪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