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附骨之疽
“顏小希？！”
程安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的尸體。
因為一開始共濟會那件事，他對此女的評價和預期都頗高。
卻不料，她就如此簡單且隨意地死在了這里。
世事難料，眾生平等，誰的命都只有一條。
唯一有點區(qū)別的是，顏小希的舌頭上，沒有長出那種疑似霉菌的、黑色和白色混雜在一起的膠狀物。
“難道造成死亡的源頭，那個怪物的原形，就是這種霉菌？”
“奇怪，為什么顏小希會死在徐主任的辦公室里，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朱蒂和那兩個保鏢又去哪里了？”
程安心中有些推測，也有疑惑。
隨后，他先是伸出手指，在女尸吹彈可破的粉嫩臉蛋上戳了戳，發(fā)現(xiàn)這個成語在騙人，根本戳不破。
這尸體沒有像徐主任一般分崩離析。
接著，程安萬分戒備地戴上了橡膠手套，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女尸伸出的舌頭。
他準備把這條舌頭扯下來，帶回去研究，或許突破口在于這里。
顏小希的舌頭宛如一條溫熱的鼻涕蟲，觸感柔軟，彈性十足，看來死去沒有多久。
隨著程安用力，這條舌頭先是被極限拉長，和一塊橡皮糖差不多。
接著，它沒有被扯斷，而是發(fā)出‘?！囊宦?，彈了回去，彈在顏小希臉上。
“咳！咳咳！”
這么一下之后，這具‘尸體’猛地活了過來。
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量，趴在地上，拼命用手指扣自己的喉嚨，不斷干嘔，咳嗽，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終于，她‘yue’的一聲，嘔出一灘黃水。
一條小指長的白色蠕蟲從她口中掉了出來，在地上翻滾，吱吱尖叫，沒幾秒鐘就干癟下去，死掉了。
程安看得皺眉，微微后退半步。
看來這顏小希果然也已經超凡了，只是她是用了什么魔核晉升的？這能力看著有點詭異和惡心啊……這小蟲子和個蛆一模一樣……
等等，她剛才和死去的徐主任保持著同樣的狀態(tài)……
程安想起來曾在論壇里見到有個人提起過，有一個‘介’類的魔種，能夠無形間侵入人的身體，控制行為，做出和它一樣的動作。
被此蟲進入身體的人類，往往會做出極其血腥的自殘行為，比如用手掏干自己的內臟，挖出自己的眼睛、舌頭、鼻梁骨，吞吃滾沸的油、燒紅的鐵塊，等等。
“你吞噬了一只跗骨之蛆qu？”程安摸了摸下巴，吃驚問道。
“附骨之疽！ju!你認不認識字？”
顏小希咬著牙臉色煞白，沒好氣地抬了抬手：“幫個忙，扶我起來。”
“哦。”
程安過去攙了她一把，幫她遠離地上那攤惡心的濁物。
“你居然不怕我么？”顏小希問道。
“你要是這樣裝傻就沒意思了，要怕這個，我還能活著走到這里來？”
“說的也是?！?p> 這女孩放松自己，身體嬌軟無力地靠在他身上，全靠程安抱緊才不至于摔倒，身體像一團柔軟的棉花，惹人遐思。
程安面無表情，靜靜等她氣喘吁吁，努力調整著呼吸。
看得出來，使用了那種詛咒力量，似乎對她負擔很大，剛剛假死得和真的也差不多。
程安懷疑自己若是來晚幾步，她說不定就真的死了。
“我記得附骨之疽這玩意，屬于非常低等的魔種，壽命很短，
“它的詛咒力量副作用也很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往往要不了幾天自己就死了，
“在彼方，根本就沒有哪個魔藥配方，是使用它來作為主材料的。”
程安回憶著自己知道的一些資料，說到一半，低下頭，對上了顏小希皺著秀氣眉毛，幽幽望上來的眼神。
那表情似乎在說“會說話你就多說點”。
“額……”程安語氣一滯，但還是堅持說完地表示道：“被這個蟲子污染變異的行走，應該死得不會很好看，你非要用這塊魔核干嘛呢?！?p> 他其實也就是表達一下驚訝，沒指望對方會回答。
過了會兒，程安似乎聽到她在黑暗中，輕輕低語了一句：
“不是誰都有選擇的權利的?！?p> 這么煽情，和她冷酷無情的表現(xiàn)不一樣啊，看來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程安不再多問，等她恢復。
片刻后，顏小希道：“可以放開我了?！?p> “好?！?p> 程安松開緊緊抱住她肩膀和腰肢的大手，指了指地上那一塊塊徐主任，“可以解釋這是怎么回事么？”
顏小希用手扶住桌子，臉色好看了不少，略微整理下語言后，條理清晰地說道：
“這村子里有古怪，我發(fā)現(xiàn)了它的存在，因此我本想找徐主任了解一些情況，沒想到他早就被那東西控制了精神，見我識破，想要加害我；
“無奈之下，我只能將他控制住，如你所見，我自己也差點死了?！?p> 顏小希語氣中果然也有對自己的能力不夠強的些許不滿。
程安敲了敲門板道：“你說的那個東西，是什么怪物？”
顏小希道：“我也分辨不出，但被它附身，污染了精神的人，會出現(xiàn)一個特征?！?p> 程安插嘴道：“舌苔上長出黑白兩色的膠狀細菌？”
“你也發(fā)現(xiàn)了？沒錯?！鳖佇∠｜c頭。
程安凝重道：“我聽說，像這樣強大的污染能力，五蟲類是很難做到的，只能是五仙類的魔種?！?p> “有可能。”
這方面，顏小希哪怕比程安多混幾年論壇，多了幾年的‘夢境見聞’，見識卻也和程安差不多。
現(xiàn)世對于彼方的認知，基本都在共濟會論壇里可以找到信息。
而且，認知少得可憐。
像之前有個叫‘曇花一現(xiàn)’的人，在彼方只是九龍某個勢力的掃地雜役，他整理出來的一些魔種基本分類的資料，都能算得上‘共濟會寶貴信息’了。
可想而知，對于彼方的那些魔種，大家都是陌生又陌生。
“你那閨蜜和兩個保安呢？”程安順便問道。
“走散了，可能還在被那怪物追殺，也可能……”顏小希咬了咬嘴唇。
“可能死了?！?p> 程安冷冷說道，“有個女生舌苔長了黑白霉菌，整個人失魂落魄，如果按你所說，她應該也被那東西控制了精神，我們得趕緊回大廳！”
“好?！?p> 顏小希也知道，這個時候提出去尋找閨蜜是不現(xiàn)實的，這個未知的五仙類的怪物，十分強大，而且對他們這些外來者充滿了惡意，分頭行動是取死之道。
兩人一同出發(fā)，來到一樓樓梯口，那廚房的怪物還在堅持不懈地撞門，鐵門已經被它撼動了些許，無法持久。
程安停了下來，想了想說道：“有一個小小的隱患需要根除一下，你去把纏在上面的鎖解開，數六秒后離開?！?p> “好?！鳖佇∠Ｔ挷欢?，直接走上前，幾下把鎖扯開，接著心中默數時間。
“1，2，3……”
一邊數，一邊驚訝地看著程安變化了姿態(tài)。
他扭了扭脖子，像是釋放出了一頭饑餓的怪獸，整個頭部發(fā)生了夸張的變形，鱷魚的巨口顯露而出，牙齒根根鋒利，有血絲從上面垂下。
“他是異肢術的詛咒能力……嗯？這模樣，我好像聽說過……”顏小希暗暗吃驚。
一道隱約可見的血色紅光，從程安的腹部一路攀爬往上，穿過脖頸，匯聚在了口腔。
“1”
程安對豎起一根手指，顏小希便用力，跨嚓一下，把鐵門推開。
廚房內，那由七個發(fā)瘋的人類糅合而成的怪物，看到自己努力扒拉了很久的門被打開，聽到門口有人說話的聲音，頓時嗷嗚怪叫了好幾聲，興奮跑了出來。
“哈哈哈！”
“有新的家人！”
“來啊，來一起！”
“加入我……額”
它們猙獰的、貪婪的表情突然滯住。
門外沒有人，只有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頂著個鱷魚般巨大腦袋的怪物。
有一團金色的，明亮的火種，在那怪物的口腔深處旋轉，膨脹，壓縮！
“？”
七個腦袋，同時露出了疑惑的，恐懼的表情。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秒。
隨后，那團金焰宛如開閘時的洪流，噴涌而出，覆蓋了前方三米內的所有空間，將它龐大臃腫的身體徹底淹沒。
“轟！”
“啊啊??！”
慘叫聲戛然而止。
火焰停息，鐵門被燒紅、變形，那只怪物和身下的地板一起，被燒成了黑炭。
僅僅一擊，這只外表駭人的怪物，就當場死亡，沒有留下一點殘渣。
當然，并沒有出現(xiàn)魔核，因為它雖然發(fā)生了變異，但沒有詛咒之力，不是正兒八經的‘變異體’。
程安的腦袋變回人形，揉了揉下巴道：“可以了，我們走吧?！?p> 卻看見顏小希表情古怪地望著他：“……”
程安一愣，亦皺眉看著對方：“……”
誰也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顏小希才伸出舌頭，舔了舔剛剛離得太近，被烤到發(fā)干的嘴唇，說道：“你是不是，那個，狗頭人？”
“……鱷魚和狗你也分不清嗎？你認不認識動物啊。”程安反擊道。
“承認了，所以，你是首席那個新組織，五行天，的成員？”顏小希道。
“是的，然后，這位學姐，你再多廢話幾句，我們就可以回去給同學們收尸了?！背贪卜藗€白眼，扭頭就走。
“抱歉?！鳖佇∠Ｖ雷约簞倓偸B(tài)了，急忙道了聲歉，快步追上。
一路謹慎小心，安全回到了大廳。
程安給了個眼色，顏小希會意，一左一右，戒備著后方。
接著，程安緩緩地推開門。
大廳里漆黑一片，空無一人，不知道張術升等人去了何處。
閃電劃過，可以看到有一個女生的身體，掛在吊扇上，跟著風扇葉子一晃一晃地轉動。
她的五官融化，鼻子、嘴巴還有眼睛，都變成一個個深陷的，血色的窟窿。
她的嘴巴張得很大，里面沒有了那條黑白霉菌的舌頭，遠遠地瞪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