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問心
世界上最美不過的景致，是那些最初的心動不為人知?！獋}央嘉措
秦慕仙最受不得女人的眼淚，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說那只是姑娘的一個荒唐的夢？
不可能的，人家姑娘也知道那是一個夢，可是現(xiàn)實(shí)中卻有他這個人，這要怎么解釋？
這樣接受？更不可能，他不是海王，不會去欺騙、傷害姑娘的感情。
況且他有著最傳統(tǒng)的那種戀愛觀，這輩子談一次戀愛、愛一個人，結(jié)一次婚，生一堆娃娃，這是他從初中開始就夢寐以求的事。
現(xiàn)在那個扎麻花辮的姑娘走了，他就把自己的心塵封了起來。
看秦慕仙手足無措又愣了神，薛玲再壓不住自己的怒氣，她把姚芊羽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走到秦慕仙面前，‘啪’的給了秦慕仙一耳光。
“玲姐！”身后的姚芊羽驚呼了一聲。
秦慕仙回過神來，疼倒是不疼。
“我就應(yīng)該不讓她管你！”薛玲憤憤地說道。
她返身拉著姚芊羽就往外走，“小羽，我們回去?！?p> 薛玲力氣很大，姚芊羽被薛玲拉著踉蹌著往前走，經(jīng)過秦慕仙身邊時，那雙淡藍(lán)色的眼睛充滿著水汽，秦慕仙卻只能當(dāng)作沒看到。
佇立良久，微微嘆了口氣，秦慕仙抬頭看天，有淡淡的云絲隨風(fēng)飄動，罪孽啊。
海邊方向的天空傳來一聲鳴叫，小膽兒拍打著翅膀緩緩落到院子里，然后‘咔咔’叫著走到秦慕仙身邊。
秦慕仙一把拎起它，然后頹廢地坐到椅子上，“你開心什么呢？你老爹我很不開心?。 ?p> 相比地球上普通的虎頭海雕，小膽兒的體型有些巨大，小膽現(xiàn)在體長得有一米多，體重有七八公斤，翼展秦慕仙目測也有兩米半左右，是真正的天空巨無霸。
被秦慕仙抱在懷里，小膽兒感覺很不舒服，椅子上的空間很狹小，它想掙脫但秦慕仙不放手。
“別亂掙扎”，秦慕仙喊了一聲，聲音很是無奈。
小膽兒在秦慕仙臂彎里窩了下來，它剛才在外邊玩的很嗨，所以老爹說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頭疼??！”小膽兒閉上眼睛剛準(zhǔn)備瞇一會兒，就被秦慕仙的聲音吵醒了，‘嘎嘎’叫了一下表示抗議，它不知道老爹突然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唉！”秦慕仙將小膽兒向天空拋了出去，虎頭海雕又滑翔著落了下來。
小膽兒歪著頭瞪著金黃色的眼睛看著秦慕仙，現(xiàn)在它知道老爹很不開心了，它踱著步子走到秦慕仙身邊，用彎鉤似的喙輕輕啄了啄秦慕仙的小腿，在無聲地安慰。
秦慕仙卻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xiàn)，手里拎著一條兩米長的大魚，這條大魚還在活蹦亂跳。
秦慕仙把魚往旁邊一扔，“喏偶~，去吃飯吧，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p> 小膽兒有些懵逼：這么大的魚我怎么吃？而且還是活的，那一尾巴能把我扇飛嘍。
不過秦慕仙沒心情理它，他現(xiàn)在心很亂。
小明撓著頭走了進(jìn)來，先是看到小膽兒在和一條蹦跶的大魚搏斗，大魚沒死透，尾巴特別有力氣，而小膽兒就趁大魚不動彈的時候上去啄一口，總能啄下肉來，視線一轉(zhuǎn)就是秦慕仙癱坐在椅子上。
“平安哥，發(fā)生了啥事啊？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小明走到旁邊問道，秦慕仙這個樣子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沒什么，就是有點(diǎn)煩惱”，秦慕仙悶聲回答。
“平安哥，我剛才碰到兩個姑娘，其中一個很漂亮但感覺跟哭過一樣，我看她們好像是從順爺家這邊離開的，你們……”
“對了！”秦慕仙突然一拍腦袋，“小明，你趕緊去冰箱里取一條大魚，她們應(yīng)該還沒離開，你趕緊給她們送去，說送給她們的，剛才我給忘記了?！?p> 小明有些明白了，剛才那個高挑的姑娘可能就是被秦慕仙弄哭的，“哦哦，好的，我馬上去。”
小明從冰箱里拿了一條一米半長，五六十斤重的大魚，放到一個泡沫箱，騎著江德順平時用的小三輪就竄了出去。
等了二十多分鐘，小明又騎著回來了，小膽兒已經(jīng)將它的食物給擊斃，在不停地啄食，小明看了一眼那條大魚，沒認(rèn)出什么品種。
秦慕仙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就問道：“小明過來有什么事嗎？”
小明拉了個板凳坐在旁邊，道：“平安哥，你不是讓我去幫你定做玻璃箱嗎，縣里的廠家上午給我打電話，說已經(jīng)做出了一個，我們要不要先給運(yùn)過來？”
秦慕仙想了想，點(diǎn)頭道：“行啊，早運(yùn)過來我早開工，給他們說送過來吧?！?p> “平安哥，那放那里呢？做出來的這一個箱子不是大型號的，就是你要的那種10 X 4 X 3的?！?p> “這個不用擔(dān)心，我晚上去跟村長說一聲，讓他給我劃一片地方”，秦慕仙把玩著喝完茶水的杯子道。
“好的”，看秦慕仙有些心不在焉，小明就提出了離開：“平安哥，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不過起身，小明又有些躊躇。
“有事就說，我又不是外人”，秦慕仙看他這個樣子說道。
小明不好意思地?fù)现^道：“平安哥，你能不能再給我?guī)灼磕欠N水，我媽的老毛病犯了，但上次你給我的水用完了。”
秦慕仙一愣，他確實(shí)給過小明幾瓶水，不過就給了一次，那次之后小明也沒再開口要過，所以秦慕仙就把這事給忘了，現(xiàn)在看來不是秦慕仙以為的那樣。
小明對自己是忠心耿耿的，所以秦慕仙也不會虧待他，“沒問題，我去給你拿?！?p> 秦慕仙進(jìn)了廚房，看有個礦泉水水桶，他就去仙界灌了一桶山泉出來。
“不用再省了，不夠再來我這邊拿，我這邊多的是”，秦慕仙將桶遞給小明說道。
小明笑得很燦爛，“我知道了，謝謝平安哥。”
將江德順的躺椅搬出來，搖晃著，秦慕仙的思緒飄遠(yuǎn)。
他情竇初開是在什么時候呢？好像是在初二，朦朦朧朧的，好像還是因?yàn)榭础度共妗凡琶壬苏剳賽鄣南敕?，不對，不是談戀愛的想法，是對戀愛的憧憬?p> 如果他想談戀愛，那他身邊有一個很好的對象—他的同桌—一個黑黑瘦瘦的姑娘，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女生胸脯的姑娘。
姑娘家境跟他一樣，上學(xué)只有吃飯的錢，而且這錢還只能精確到每頓飯吃什么上。
兩個人的性格都有些內(nèi)向，所以在班上都沒什么朋友，因?yàn)槭峭?，兩個人的關(guān)系稍微好那么一點(diǎn)。
是秦慕仙主動提出兩個人一塊去吃飯的，因?yàn)樗吹剿I飯的時候擠不進(jìn)去，最后只能用同樣的錢買殘羹剩飯。
商榷之后，兩個人分工，秦慕仙負(fù)責(zé)買菜，她負(fù)責(zé)買饅頭，因?yàn)槎际窍荣I菜再去買饅頭，所以買饃那里人少一點(diǎn)，而且饅頭不用擔(dān)心買不到，供應(yīng)的比較多。
買完飯他們雖然不在一起吃，但感情就這樣慢慢地出來了，只不過他晚熟，并沒有意識到。
還有就是，有一次姑娘因?yàn)轸[肚子趕到食堂比較晚，他們一起去刷飯缸子，姑娘的筷子掉到地上，他扭頭看去，寬松的衣服里，好似肚兜的那層衣服下，他看到了白花花的一片，還有一粒小紅豆。
從那之后，他就有意避著她。
他天真，喜歡看奧特曼、看漫畫，喜歡沉浸在小說中，《三國演義》他翻來覆去看了三遍，里面的每個生字都查字典注了音，看了那么多經(jīng)典著作，他卻從沒碰過有關(guān)言情的文學(xué)作品。
如果當(dāng)時多多少少有看過一點(diǎn)，事情的進(jìn)展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在老師和家人的告誡聲中，他一心想著學(xué)習(xí)，成績也和他的努力相稱，班級年級都是第一；而那個姑娘成績卻不是太好，但他們的座位卻沒變過，這是他和老師商量的結(jié)果，目的很單純，就因?yàn)閮蓚€人家境相同，就為了吃飯，因?yàn)楣媚镔I的饅頭總是軟和一些，不跟他買的跟板磚一樣。
高中，同一所學(xué)校，不同的快慢班級，也不需要他再幫忙買菜了，因?yàn)楣媚镆呀?jīng)長大比他還要高，他還是那個小不點(diǎn)，似乎營養(yǎng)都用來長腦子了。
高二，文理分科，他們又分到了同一個班，只不過她的成績是墊底的，倒數(shù)第一，他還嘲笑過她。
他跟老師說，幫她換了座位，兩人再次同桌，他的桌子把她堵在墻邊——靠墻的這邊就兩個座位。
沒有那種霸占她，不讓別的男生跟她接觸的想法，僅僅是因?yàn)樗袝r候上課想睡覺。
有次午休的時候，姑娘睡醒之后突然跟他說“你真的很自私”，秦慕仙當(dāng)時是一頭霧水，不懂什么意思，再問，她不答。
青春就這樣匆匆而過，他考上了一個好大學(xué)，是211，她就普普通通的二本。
開學(xué)后，她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朋友都聽膩了我和你的故事，現(xiàn)在我要開始新篇章了。
他似乎懂了，但沒時間給他糾結(jié)。
大學(xué)，大城市給了他太大的沖擊，他好強(qiáng)，拼命去縮小和別人的差距，參加社團(tuán)，培養(yǎng)興趣，每天凌晨睡，六點(diǎn)起，大學(xué)過的很累但也很充實(shí)。
他讀了研，她結(jié)了婚。
婚禮上，他笑稱她是他看著長大的，如果新郎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不需要姑娘的父親，他就會拿起他四十米的大刀。
已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他跟朋友聚會說：他們的青春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朋友笑著說那你老的太早了。
她生子，他畢業(yè)。
然后是各自的人生。
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提早結(jié)束學(xué)業(yè)，不顧導(dǎo)師的勸導(dǎo)然后回了省城做了一名教師，他家里的情況已不允許他再任性了。
有時候秦慕仙也會問自己：后悔過嗎？
但他是個歷史老師，深知：凡是過往，皆已塵埃落定，沒有如果可言。
現(xiàn)在呢？秦慕仙問自己。
其實(shí)他心里是有答案的，那個喜歡穿碎花裙扎麻花辮的姑娘已隨他而去，他這一生能被一個人深愛，能深愛一個人，已經(jīng)足夠了。
那個淡藍(lán)色眼睛的姑娘，她還小，他只是她的一個過客，秦慕仙祈禱不要因?yàn)樗`了人家姑娘。
人生忽如寄，莫辜負(fù)，茶，湯，好天氣?！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