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湘君在謝令初的陪伴下回府時,袁夫人等人剛剛轉(zhuǎn)醒。
見到母親的袁湘君立即哭哭啼啼跑過去訴苦,結(jié)果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將整個被劫過程描述得七零八落。
好在袁母最終還是聽懂了,拉起袁湘君走過來對謝令初和李茂施禮道謝。
“原來你就是李元的弟弟?!?p> 袁母看著李茂,爽快道:“放心吧,你所求之事,我定會拜托老爺幫你辦到?!?p> “有勞夫人?!崩蠲淼馈?p> 先前倒下的各家夫人小姐此時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醒了過來。幸好那些和尚還算有良心,只求財不害命,蒙汗藥的劑量并不大。
很多人還不明白適才發(fā)生了什么,袁夫人也無意將此事鬧大,隨便敷衍幾句將事情壓下去,便打發(fā)眾人去前庭等待,午后的詩會即將開始。
謝令初對詩會內(nèi)容不甚感興趣,不過她記得上一世,這個詩會最后因為袁湘君的失蹤,并沒有開起來。
所以她很好奇,如果同樣的事情遇到變動,究竟會迎來什么樣的結(jié)果。
袁湘君因為謝令初的救命之恩,對她態(tài)度比之前客氣許多,主動過來示好:“你的妝要不要重新畫一次?”
她道:“我丫鬟的上妝手藝很好,一定能將你變得與現(xiàn)在天差地別。”
謝令初搖了搖頭:“不必了?!?p> 她目的不在選夫,所以不想多惹麻煩。
袁夫人這會兒已經(jīng)帶著李氏和各家夫人去了前院廂房里吃茶,只剩下小姐們留在前庭嘰嘰喳喳。
一會兒她們就要坐在這里,隔著竹簾聽對面世族公子們吟詩。
各家小姐們看見頂著滑稽妝容的謝令初出現(xiàn)后,很多忍不住偷笑起來。
有人認(rèn)出謝令初是謝衍之女,指著她開始小聲交頭接耳。
“都笑什么笑?”袁湘君看不過去,護(hù)崽般沖出來擋在謝令初面前,眼神凌厲地瞪過去。
“還有空嘲笑別人,也不先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什么樣子?!?p> 這里畢竟是袁府,袁湘君既已說話,先前指指點點那些小姐們自然也不敢再說什么,各自三兩成群,很快散開了。
謝令初的出現(xiàn)只是一個小插曲,沒過多久眾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詩會上。
竹簾對面的少年郎們此刻早已蓄勢待發(fā),隨時準(zhǔn)備一展文采。
竹簾這頭的少女們則是望穿秋水,等待心上人的出現(xiàn)。
袁湘君帶著謝令初隨便挑了一處靠后的觀詩點,而后要了壺清茶幾碟點心開始吃喝起來。
謝令初好笑看著她:“這詩會是夫人專門為你所辦,你怎么好像并不上心?”
袁湘君邊吃邊含混不清道:“詩會年年辦,沒什么新奇,嫁不出去還是嫁不出去。再說,那做詩嘛,我已經(jīng)見過最好的啦?!?p> 謝令初哦了聲。
袁湘君喝了口茶咽下口中食物:“你不問我做詩做得最好的人是誰嗎?”
謝令初:“不問。”
袁湘君有些氣悶:“你不問,可我偏偏要說。他呢,就是我表兄,當(dāng)朝……”
“開始了開始了!”
不知道是哪家小姐的一聲尖叫響徹云霄,帶動了后面一幫小姐們?nèi)珱_去了竹簾邊,叫嚷聲直接打斷了袁湘君說到一半的話。
此時對面少年們也剛寫好第一批詩,很快就被人摘錄后送過來一份供小姐們觀賞。
女孩們爭先恐后地往詩前擠,評論著詩作好壞。
遇到精彩絕倫的,毫不吝嗇夸獎;遇到難以下咽的,幾個自視文采出眾的小姐甚至?xí)憙墒自娀貞弧?p> 一來二去,原本單方的詩會竟?jié)u漸成了兩方陣營的比拼。
有一位仲姓在洛陽極負(fù)盛名的才女,詩作甚至壓倒了對面所有少年,很快成為了眾人新的追捧對象。
袁湘君簡單掃了幾眼,忍不住打起哈欠:“年年都千篇一律,若我說,這些人加起來也不如我表……”
“好詩!”
袁湘君說到一半的話又一次被女孩們的尖叫聲打斷了。
她一臉不悅看過去,原來是一首新送過來的詩被掛了起來。
“這是……”
袁湘君掃到那首詩的落款,忽然瞪大了眼睛:“表哥?!”
這一聲帶著震驚和不可置信的“表哥”也順利將云游天外的謝令初拉了回來。
順著眾人目光看過去,謝令初發(fā)現(xiàn)對面原本神采奕奕的少年們此刻都已紛紛退后,將一個赤衣少年圍在中間。
竹簾這邊的女孩們則是爭先恐后擠到竹簾面前,試圖看清對面少年的模樣。
僅一首詩就能令對面這么多自視甚高的才子盡數(shù)低頭,謝令初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新發(fā)過來詩作。
“寫得確實是不錯。”謝令初道。
“那是當(dāng)然的。”
袁湘君在一旁早已激動得眼淚汪汪,連茶點都顧不得吃了:“我表哥的詩已臻化境,任誰看都只有甘拜下風(fēng)的份?!?p> 謝令初又將那首詩讀了一遍,隨后看向底下那個落款:炎。
炎?似乎在哪里見過。
正當(dāng)謝令初思索究竟在哪里見過這個字的時候,估算著時間差不多的袁氏也帶著幾位洛陽城內(nèi)德高望重的老學(xué)究走了出來。
“做詩已經(jīng)結(jié)束,接下來是評詩時間?!痹蛉说馈?p> 她抬眼掃過對面少年們的陣營,忽然愣住了:“七殿下?”
七殿下?
她這一喊,在場一眾人都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眾人看了一圈,才在袁夫人的眼神里意識到,剛剛做出那首驚艷詩作的少年郎原來就是當(dāng)朝七皇子,李懷知。
謝令初經(jīng)過思索,此時也終于記起了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落款那個“炎”字。
前世她將死之時,天下已經(jīng)開始亂起來。
烽煙四起,到處都有起義軍崛起,占地為王。
而在這些起義軍之中,當(dāng)屬一支名為“炎”的軍隊最得民心。
他們從江都出發(fā),一路北上,且戰(zhàn)且勝,所向披靡。
想到這里,謝令初忍不住問身邊袁湘君道:“為何當(dāng)朝七皇子會自稱是炎呢?”
袁湘君并不吝嗇解釋給她聽:“我表哥五行缺火,所以自小就有一個乳名叫炎兒?!?p> 謝令初哦一聲,再去打量李懷知。
感受到目光注視的李懷知也看了過來,對謝令初微微一笑。
引來少女們一陣尖叫。
謝令初并不確定此人是否和那位創(chuàng)立炎軍的人有關(guān)系。她前世一心只想復(fù)仇,對天下事極少關(guān)心。
不過雖然她不知道炎軍的主人是什么來歷,但對這位七皇子之后的去向倒還殘留著印象。
這位七皇子的生母當(dāng)年因難產(chǎn)而死,所以他一降生就被視作災(zāi)星,打小養(yǎng)在宮外,無人問津。
后來大皇子與三皇子爭皇儲,朝中無論大臣皇子,皆以他二人為尊。七皇子因為堅定中立的態(tài)度,最后遭人排擠,被趕出長安,在離開的路途中死于肺癆。
不過那都是十年后的事了。
如今的七皇子還只是一個青蔥少年郎。
他正微笑地看向眾人,溫和道:“今日詩會,只有文章,沒有君臣。大家不必拘謹(jǐ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