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笛從熟睡中睜開眼睛,心中有些詫異,豐老龜和草老頭為何不叫醒我?抬頭看看遠(yuǎn)處的小屋,心中卻又沉重一分,只好伸了個腰,便跳將起來,直往酒樓而去。
此刻原應(yīng)熱鬧的酒樓內(nèi)卻空無一人,平日里喧囂的大堂亦是如此,桌椅擺放的整整齊齊,大門緊閉著,連一絲風(fēng)聲都沒有。江笛剛用清水洗完臉,換好衣服,看到樓內(nèi)這一情景,心中驚異更甚。
正思索著,四下走動。忽看到站柜臺前,有一紙張擺著,紙上寫著,
“今日是祭祀的日子,樓內(nèi)無人,你便拿著竹篾到后山去采些蔬果回來罷?!?p> 祭祀!今日是兮木城內(nèi)祭祀的日子,城里的家家戶戶,要么去廟里上香,要么在家中自家擺香案!請求先人庇佑,合家幸福。這可是個大日子,一般這種日子不會有人到酒樓來吃酒,就算是那些官宦世家的紈绔子弟也不得不乖乖聽長輩們的話去上香,于是乎,城內(nèi)的酒樓在這一日便不開了。但也有例外,城中一些孤兒、流氓無人可拜,無香可上,到這一日卻是愈發(fā)閑著,江笛便屬于前者,他是個孤兒,從小被曹義和豐安道養(yǎng)大,沒有什么先人,更別說祭祀了。
弄清前因后果后,“我竟給忘了”,江笛心中嘀咕兩聲,便照老板的吩咐,拿著竹篾子,直往后山去了。
后山連著兮木城雖說是山,但前半段并沒有什么猛獸之類,但越往深處便是越危險。只因往后就連著一片崇山峻嶺,聽老人說這山嶺縱橫數(shù)州,止于此處。于是先人們便在這修了兮木城。平日里倒有些富家子弟前去打獵,山中倒有許多異草果蔬之類。此去后山有數(shù)里的路程,不遠(yuǎn)但也不近,但若是有錢人家都是乘車去的。好在江笛腿腳靈活,到了無人處,便飛也似的跑起來,到達(dá)山林中也是面色如常。
抬眼望去只見叢林深邃,翠峰如簇,時而群鳥鳴叫,時而百花齊舞,春意盎然,好一幅山嶺春景圖。輕風(fēng)拂過少年的臉頰,宛若慈祥的長輩??吹竭@副景象,江笛心中的郁悶,也不由得少了幾分。
跨過一條清澈的小溪,河中的景物一會兒平靜,一會兒舒展。有些泥濘的土地使他的身形有些踉蹌,用手扶住樹后才穩(wěn)住了,此時的竹篾子已經(jīng)有不少草藥了,因為地面有些濕滑,所以只好低著頭,扶著一棵棵樹緩慢的走著,這一路上看著地面,想的卻是昨晚的事心中不自覺便悲慽起來,一時也忘記了方向,忘記了路途。
突然直覺腳下一滑,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東西,整個身子不受控的往前傾。這剛好又是一段下坡路,整個人都滑了下去,伴著陣陣尖叫手不斷的想要抓住支點,在抓了一手的草后才用腳頂住了正前方的一棵樹停了下來。
“嘶”江笛扶著樹站了起來,還摸著自己的臉看有沒有劃傷,心中自嘆倒霉。
望著上面他一路的痕跡,兩邊的大樹竟恰好分開一條小道,讓他暢通無阻,一滑到底。拍了拍周身泥土,眼隨身動,不遠(yuǎn)處的一株植物卻將他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了。
“咦?”江笛驚訝的走了過去,仔細(xì)的打量著者這株湛藍(lán)的花朵,那奇怪的紋路猶如讓他眉頭緊皺,只覺得十分眼熟,似乎是在藥譜上見過。心下也沒有多想,拿出小鋤頭就要開挖。
“噌,嘰嘰?!苯烟ь^一看,只見一只灰色的大鳥正瞪他,雙方剎那間都呆住了??粗簧频难凵?,少年緩緩把鋤頭松開了。
一炷香后,樹林里。一人一鳥正前后追逐著,人的手里握著一株奇異的花,花的根部還帶著泥土,顯然是被人直接用蠻力從土里拔出來的。
少年也不管行至了何處,就是繞著大樹走,想把那只大鳥甩掉。再回神時發(fā)現(xiàn)己行至別處,周身迷霧繚繞,不可視前方之景,連條道路都看不清了。這可糟了,不知不覺竟走錯了道,也不知這里是何處,可怎么是好?羌笛暗暗叫苦,同時也加快步伐并豎起耳朵仔細(xì)聽著看看有無人的聲響。
走了一段路后,回視四周,迷霧似更加濃厚,身邊之景亦不可見得。莫不是有什么鬼怪作祟?少年暗暗想到。忽而迷霧緩緩收攏,于正前方竟出現(xiàn)一道路途,似有所指引。羌笛再驚,此時卻也無其他方法只得循著這條路,直往前去。
再往前,豁然開朗。目光所及之處,為一棵巨樹。樹梢指天,屹立于地,蒼勁古老,主干粗壯,似飽經(jīng)千年風(fēng)霜,枝干彎曲,如靈蛇扭動身體。初看時筆直雄健,神秘莫測。細(xì)看時,星光點點,祥光繚繞。
“好顆大樹,以前怎么竟沒聽人提起過?”少年行至樹前,滿心疑惑的望著,情不自禁伸手去撫摸其樹干,似并不滿足,又用手敲了兩敲?!斑??”江笛忽而發(fā)聲,從敲打的音響來聽,這粗壯無比的樹竟是空的!
里邊是空的?江笛想了想,隨后,便用勁一拳打在枝干上,“咔嚓”,樹干競碎裂開來,江笛的手直入樹的體內(nèi),反復(fù)被吃了似的。好容易將手拔出后,“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如是想到便趕忙彎腰向里邊望去。
“嗯!!”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但江笛卻借著微光看清了。通體碧透,細(xì)長的身體抹上了赤紅色的鱗片,光滑的外表肆意的蠕動著,黑暗完全掩蓋不了它嘴里那充滿殺機紅須,晶瑩的雙眸射出兩道攝人心神的寒光,映在少年蒼白的臉上,“蛇??!”
江笛往后一坐,那蛇順著洞口慢慢爬了出來。才出龍?zhí)队秩牖⒀ǎ@蛇的動作卻比大鳥更加迅速,直接一口便咬在了那倉皇的身影上。
痛,鉆心的疼痛從腿部傳至腦子,幾乎是下意識的爆發(fā),江笛直接伸手抓住了它,用力一捏的同時摔了出去。顧不得其他,便蹲了下來檢查傷口,看著流血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了起來。
少年渾身開始難受,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手緊緊地握著傷口的邊緣,但隨后而來的無力感籠罩了他,忽冷忽熱的感覺讓他控制不住的的發(fā)抖,筋脈好像畫家的筆下的蜿蜒流轉(zhuǎn)的玉溪一般,寸寸凸起。暗幕終于遮擋了視線,羌笛的整個身體死死地壓著大地,以尋求些溫暖。周圍飽受了冷暖的巨樹寂靜的看著少年在腳下垂死掙扎而無動于衷,連風(fēng)聲都消失了。
大晉,京城,皇宮中。
一位身著道袍的老人睜開了眼睛,眼中似有金光迸發(fā),金光所及,世間再無混沌。
“走了這么遠(yuǎn),也該歸息了?!崩系类哉Z道,其所坐蒲團(tuán)之下,一張玄幻無比的太極圖緩緩流動著,如同黑白交匯的河流,演繹著世間萬物的至理。
老道重新閉上眼,兩片鬢白的眉毛微微顫顫動著。殿外一男子走了進(jìn)來,身形挺拔,步步生風(fēng),不怒自威,走到臺前向白眉道人作揖,行禮,“師父?!?p> “事情安排的怎么樣了?”
“稟告師父,雨兒已經(jīng)前去兩個月了。只是路途較遠(yuǎn),估計還需要些時候,另外那本賬簿已經(jīng)送到溫國公手上了?!蹦腥朔秸哪樕下冻龉Ь吹谋砬閷χ廊苏f道。
“你派人到南武去打探一下,那里會有變故了?!钡廊耸冀K面無表情的,也沒睜開過眼睛。
“是”男子眼中冒出冷光,說完就彎著腰退了下去,大殿內(nèi)再次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