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喵喵喵
夏瑜面色憂慮,那宋書雖然只是個小小書生,沒什么本事,但為人正直,品行端正,自己好不容易物色好了人選,怎么剛出了自家院門,就被人打個半死了?
“怎么無端會與人起了沖突?”
小雅倒是對那書生的死活不太放在心上,聽得夏瑜問起,隨口應道:
“我也不知,我出門的時候,那書生正躺在咱們院門口,渾身是血?!?p> “那你就這般回來了?”
夏瑜不滿的瞪了一眼這個小丫鬟,邁起步子朝著門外走去。
“還不隨我去看看那書生怎么樣了?!?p> 兩人出了正堂,繞過花園小徑,來到了正門,看見宋書正躺在門外的臺階之上,不知死活。
“他娘的,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攔住小爺?shù)娜ヂ?!?p> 一個衣衫不整,地痞無賴模樣的男子口中罵著臟話,一腳踩在了宋書的手上。
此時夏府的門前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但是似乎都十分忌憚那男子一般,竟無一人上前制止。
看著眼前的一幕,夏瑜秀眉微皺,對著一旁一臉看戲模樣的小雅輕聲說道:
“你從側(cè)門出去,打探打探發(fā)生了何事?!?p> “哎呀,小姐我不想去?!?p> 感受著夏瑜不悅的目光,小雅面露猶豫,最后才開口說道:
“其實我方才已經(jīng)打聽過了,那男子是清源村有名的潑皮無賴,名叫趙凱,聽聞小姐你搬來了此處,便想來一睹芳容,結(jié)果剛好和正要出門的宋書撞在了一起。”
“那趙凱看見宋書捷足先登,心生不滿,交談間更是得知你與那宋書已定下了婚約,明日便要成婚,便發(fā)起了瘋來,說要……”
“有話直說便可,什么時候你真當自己是那官宦人家的丫鬟了,如此畏畏縮縮?”
小雅嘆了口氣,隨即模仿起那趙凱說話的語調(diào),像模像樣的學了起來:
“聽說那小娘子生的美貌,小爺怕你駕馭不了,既然你們明日成婚,那不如今日先讓小爺替你品嘗一番,替你馴服了這小娘子,日后你也好調(diào)教一些……”
“宋書聽到趙凱的話,氣的面紅耳赤,就自不量力的揚言要和那趙凱決斗,結(jié)果沒兩下就被人打趴下了……”
小雅說完,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抬起眼偷偷的觀察著夏瑜的反應。
只見夏瑜像是沒有聽到那些污言穢語一般,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名書生。
“喲!這不是小娘子嗎!當真是美,美,美!”
趙凱看見站在院內(nèi)的夏瑜二人,眼神一亮,邁起步子就要朝著院內(nèi)走去。
卻見一雙沾滿血水的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小腿。
趙凱低頭一看,只見剛才已經(jīng)不知死活的宋書,此刻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不許……侮辱夏小姐!”
“不許……踏進此院!”
趙凱咧開嘴,露出那東倒西歪的斑黃牙齒,冷冷一笑,抬起另一條腿,狠狠地踹在了宋書的面門之上。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驚呼。
宋書臉上血淚齊流,然而那只抓著趙凱的手卻沒有松開絲毫。
趙凱臉上露出慍怒之色,抬起腳再次狠狠的踩在宋書的背上。
“不許……”`
此時即便是一直對宋書頗有意見的小雅也有些心有不忍,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姐,要不要幫幫他?”
然而夏瑜卻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幕,一言不發(f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雅眼見自家小姐無動于衷,沒有上前解圍的意思,自己雖然心中也很想教訓一下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潑皮無賴,但是小姐沒有發(fā)話,她自然也不能有所動作。
二人談話之間,趙凱又是不知道幾腳踢了下去,眼看著那宋書死也不肯放手的模樣,趙凱終于忍無可忍,面露狠色:
“你是不是以為老子當真不敢殺了你!”
那宋書此時整個人趴伏在地上,連頭都已經(jīng)抬不起來,卻是依舊含糊不清的嚷道:
“不許!??!”
趙凱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抬起腳便要朝著宋書的后腦踢去。
這一腳卯足了力道,若是真踢到了實處,那宋書就算不死,也得落得個失魂的下場!
夏瑜輕輕嘆了口氣,正要開口,卻見人群開始騷亂起來,有人高聲呼喊道:
“捕快來了,捕快來了!都讓開!”
那趙凱聽聞此言,終究還是沒有下去腳,拔腿便朝著村外跑去,臨走之時還不忘用滿是邪念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夏瑜。
“回去吧,把門關(guān)上?!?p> 夏瑜淡淡說道,轉(zhuǎn)身朝著內(nèi)堂走去。
小雅走到門前,看著已經(jīng)有些神志不清的宋書,回過頭偷偷看了眼小姐已經(jīng)過了轉(zhuǎn)角,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模樣的物品,塞進了宋書的嘴里。
“砰!”
朱紅色的大門被重重的關(guān)上。
人群中擠出一高壯男子,扶起了地上衣衫襤褸的宋書,開口道:
“小宋秀才,咱們趕緊走吧,剛才是我胡亂呼喊的,若是那趙凱再回頭找來,可就麻煩了。”
宋書艱難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壯漢,笑道:
“謝了,阿牛哥?!?p> 阿牛,是住在宋書隔壁的鄰居,為人老實憨厚,更是個出了名的熱心腸,平日里對宋書便頗多照顧,沒想到此時竟是他急中生智,嚇走了那趙凱。
“唉,說什么謝,俺家還等著你過年給寫副對聯(lián)呢?!?p> “寫兩幅!”
宋書笑著應道。
……
……
送走了阿牛,宋書緩緩關(guān)上房門,活動了一下筋骨,從口中吐出一粒藥丸,隨后捏成了粉末。
“那夏家小姐看起來溫柔善良,卻當真是個鐵石心腸,我都被痛毆成這般模樣了,竟然還能無動于衷,也不知我這苦肉計到底有沒有效果……”
“倒是那小丫頭,雖然伶牙俐齒惹人生厭,但還算是有點良心……”
不過不論如何,自己這老實憨厚的苦情人設(shè)應當是立起來了。
宋書脫下沾滿血跡的衣服,正打算去洗漱一番,鼻尖卻悄然動了動。
緩緩彎下腰,從靴子縫里掏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宋書的雙眸里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這個房間,在自己出去的時候,有其他人進來過。
而且那股不屬于他的氣味經(jīng)久不散,此人很有可能還躲在自己的房間里。
宋書警惕的打量著自己這間不大的房間,整個房子里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擺設(shè),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就剩下一個儲物用的木制箱子。
宋書手中緊握匕首,朝著那木箱走去,只見他緩緩彎下腰,伸出手似乎要打開那箱子,那只抓著匕首的手臂卻詭異的折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匕首瞬間脫手而出,朝著墻頂?shù)囊唤秋w射而去!
“噗嗤!”
墻頂落下一道黑影。
“哎喲,痛痛痛!”
宋書早已轉(zhuǎn)過身,正要俯沖向前與其搏殺,卻在看清來人之時停了下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徐松,怎么是你?”
徐松咬牙將手臂上的匕首拔了出來,噴出一股血箭,顧不上處理自己的傷口,開口道:
“先對一下暗號吧。喵?”
宋書:“喵喵喵?”
徐松:“喵喵。”
宋書:“喵!”
徐松:“大哥!”
宋書:“二弟!”
兩個男人張開雙臂,激情相擁在一起。
“二弟,你怎么來我這里了?”
徐松乃是宋書還在大夏國之時的結(jié)拜兄弟,二人一同在錦衣衛(wèi)之中任職,有著無數(shù)次過命的交情。
在這世上,若是還有誰能讓宋書毫無保留的將后背交給對方,那么這個人必然就只有徐松一人。
“大哥,一別四五載,二弟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你,日日夜不能寐,如今你我終于再見了!”
宋書用力的拍了拍徐松的肩膀,拉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徐松坐在了床邊。
“二弟,坐下聊,此番來尋我,可是有何要事?”
徐松深吸了兩口氣,終于將躁動不安的情緒平息了下來,開口說道:
“大哥,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是那皇帝老頭的授意?!?p> “你可知道那大興國的當朝宰相,魏升?”
聽到徐松的話,宋書想起那日皇帝老頭給自己的傳書,若不是因為那魏升被刺殺,自己也不用這么麻煩的跑去相親,還要與人成婚。
“自然知道,前些日子,我還天天在那老東西家里掛壁。”
徐松楞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宋書的意思,繼續(xù)說道:
“如今天下三國鼎立,我大夏與大興互相掣肘,國力相當,而那大元國運昌盛,隱隱有成事之勢?!?p> “大夏本應于大興聯(lián)合對外,奈何大興國內(nèi)貪腐盛行,早已被那大元的奸細腐蝕了干凈,日日挑唆那大興皇帝與我大夏開戰(zhàn)。”
“而今大夏與大興雖時有摩擦,卻還未真正的兵戎相見,其中有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人物!”
聽到徐松的話,宋書脫口而出:
“你是說那魏升?”
徐松點了點頭:“那魏升是大興朝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清官明官,深知大夏與大興唇齒相依的道理,故而一直在阻撓著兩國開戰(zhàn)?!?p> “那皇帝老頭的意思是?”
“大哥應該也早已知道,前些時日,不知道哪方的刺客刺殺了魏升,有傳言稱那是大元派去的刺客,意在挑起兩國紛爭,也有傳言稱那是魔教中人,想趁著天下大亂東山再起,但是無論是哪方勢力,他們刺殺魏升的目的極為明確,就是為了讓大興與大夏開戰(zhàn)!”
“而這,不是皇帝老頭子想看到的?!?p> 宋書皺眉沉思,皇帝老頭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若是大興與大夏一旦開戰(zhàn),無論哪方獲勝,都必然是元氣大傷,到時大元來犯,恐怕早已沒了還手之力。
所以魏升絕對不能死。
魏升死,則天下亂。
“所以皇帝老頭的意思是,讓我暗中保護魏升?”
徐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感受到宋書疑惑地的目光,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胸口:
“皇帝老頭是這個意思沒錯,不過不是你,而是我們?!?p> “你不在錦衣衛(wèi)好好呆著,來趟這趟渾水做什么?”
宋書奇怪的問道,雖然在錦衣衛(wèi)之中也要經(jīng)常面臨生死危機,但是總好過潛伏在這滿是敵人的異國他鄉(xiāng)。
徐松嘆了一口氣,臉上立馬垮了下來。
“我也不想啊,但是皇帝老頭說了,這次的任務(wù)乃是重中之重,只許成功,不許失敗?!?p> 徐松口氣一變,端起了腔調(diào),模仿起了那皇帝的語氣:
“宋書那小子謹小慎微,生性多疑,除了你以為,他不相信任何人。朕此次便派你去那大興,和你的大哥好好聚聚,若是派了別人,誤了朕的大事,朕就是想要他宋書的腦袋,怕也是拿不到!”
聽到徐松的話,宋書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這樣了,這間房子便留給你住吧,明日我便要成婚了,這小破房子怕是人家也看不上,估計我還得住到人家那院子里去?!?p> 徐松一愣,臉上流露出滿滿的不可置信:
“大哥莫不是在說笑?當初我們結(jié)拜之時,不就已經(jīng)相約,此生此世,不離不棄,如今你竟然要與不知哪來的女子結(jié)婚成家?”
宋書眼角抽搐,當時年少不知事,不知哪里尋來的誓詞,如今卻是越聽越不對勁。
沒想到是徐松這小子,竟然真的將那些話記在了心里。
“二弟,你應當知曉如今整個京城都在徹查外來人員,我與那女子并無情愫,結(jié)為夫妻也只是逢場作戲,只為了日后能夠方便行事,少些麻煩而已,這也是皇帝老頭的意思。”
徐松的眼中滿是落寞,只見他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皇帝老頭……”
“好了,”宋書拍了拍徐松的肩膀,岔開了話題,“話說保護那魏升,你可有何計劃?”
談到正事,徐松倒也毫不馬虎,收起了那副委屈模樣,開口道:
“其實往日里倒不需要我們做什么,那魏升遭了一次刺殺,此刻整個宰相府里三層外三層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府中更是有不少高手坐鎮(zhèn),更是揚言,不到二品化神,便讓他有來無回?!?p> 宋書冷冷一笑:“口氣倒是不小,整個大興也就那一個二品化神境的高手,還是大興皇室的老祖宗,難不成還能替他一個宰相護院不成?”
徐松搖了搖頭,開口道: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我聽說那宰相府中刻下了一道融神大陣,不到二品境界的人,只要大陣開啟,便會無法調(diào)動玄氣,與那普通人一般無二,并且如今魏升更是連上朝都不去了,終日便躲在那宰相府之中?!?p> “既然如此,那宰相府已經(jīng)是天衣無縫,還需要我們做什么?”
宋書疑惑的問道。
難道還真有二品境界甚至一品境界的人會放下身段厚顏無恥的去刺殺一個一國宰相?
全天下二品境界的人一只手便足以數(shù)的過來,一品境界的高手更是聞所未聞。
而且就算是人家真的不要臉出手了,憑他宋書也抵擋不住。
“非也,”徐松輕聲道,“再過半月,便是中興節(jié),屆時魏升就必須出了那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