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都統(tǒng)皺眉摩挲鼻梁，因?yàn)樵谘矍靶D(zhuǎn)的魂氣氣旋，分明只是最普通的魂氣。而這些年流落出來的龍泉余孽，他們所掌握的魂氣無不呈現(xiàn)一種昏黃的色澤，那些魂氣中還不時散發(fā)出暗淡的光澤與凄厲的劍鳴。反觀現(xiàn)在子渺手中的魂氣，既不呈顏色也沒有聲音。
“這就是你的魂氣？”
子渺默默點(diǎn)頭，掌心的氣旋漸漸散成一團(tuán)空氣。他憋著一口粗氣，默默擦掉額頭上的虛汗。
老白攥緊的拳頭松開，漏出一塊被揉碎浸濕的碎布，笑呵呵說“黃統(tǒng)領(lǐng)，既然小子沒有問題，那我們就不打擾大人了?！?p> 黃統(tǒng)領(lǐng)抬手?jǐn)r住老白，他身后的甲士也齊齊拔劍，面對兩人虎視眈眈。
老白眉頭皺起“無證留人，這可不是鐵面大人的作風(fēng)??！”
“那是自然，但是我還是想給小兄弟一個忠告?！?p> 子渺拄著膝吃力站起“黃都統(tǒng)請講?！?p> “最近殷城只會越來越亂，希望小兄弟在這般亂世之下也能像今日一般明哲保身。不然可再沒有人會來為你解圍了?！?p> “都統(tǒng)大人今日是專程救我們的？”
黃都統(tǒng)并未作答，只是搖搖頭帶著身后的府兵走進(jìn)院門。
‘吱嘎’漆紅色的府門被緊緊關(guān)閉，這一帶繁華的街市在午后驕陽中重歸寂靜。東南的天際中，幾道黑云呼嘯著奔向殷城，卷起好似戰(zhàn)場的硝煙。向那里極目遠(yuǎn)眺，也許會發(fā)現(xiàn)那一處綿延險(xiǎn)峻的山脈中，如柱般的黑煙直沖云霄，卷起空中的烏云發(fā)出陣陣凄鳴。
子渺無力的趴在老白肩上，拼命捂住嘴角不讓鮮血咳出，額頭上幾縷烏發(fā)早已被打濕成一條條的，聳搭在兩鬢處。
老白給他喂了口水，嗔怪道“何必這么拼命救我，你也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你，大不了就順著南城門一跑。他們也不敢在殷城對我做什么。”
子渺搖頭“像他們這樣的人，才不會被什么條條框框束縛，我若是跑了，你就可能被當(dāng)場殺掉?！?p> 老白將他扶到街邊的青石臺階上坐下，拿過水袋猛灌兩口“但是一個從鹽城來的少爺突然猜忌咱們一屆貧民的身份，怎么也說不過去。不過.....”他搖晃著腦袋，似乎很是想不明白。
子渺把身旁裝藥材的楠木盒抱過來，一片一片的捻著艾草“不過什么？”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趕巧了嗎？”
“趕巧？”子渺沉吟，把盒子里的藥材撥弄的亂糟糟的。隨后輕聲呢喃“我倒覺得像……”
“小子你給我住手！”老白擰上塞子，轉(zhuǎn)頭把水袋扔過來，卻看見楠木盒里的藥材早已被撥弄的七零八亂，粘稠枯黃。當(dāng)即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子渺的后頸，罵罵咧咧喊道“你要是不能按原樣分好，我明天就把你趕進(jìn)山里挖寶！”
子渺一邊連聲應(yīng)和，一邊假惺惺的擺弄著盒子里的藥材。
老白費(fèi)勁的站起來，又盯了眼殷城府“但那個都統(tǒng)說的最近不太平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開山尋寶有關(guān)？”
子渺拍掉身上的塵土“去年開山不太平，前年開山也不太平，莫非年年不太平都和這能扯上關(guān)系？”
老白一把搶過捧在子渺手心的木盒，向金商堂的方向揚(yáng)長而去。
……
子渺與老白轉(zhuǎn)轉(zhuǎn)悠悠走到金商堂的時候，竟已是將近傍晚時分。因?yàn)槔习鬃叩较探治黝^實(shí)在是禁不住湯面片子的香味，便以子渺身體需要補(bǔ)充為由，拉著他連吃了兩海碗。所以當(dāng)兩人拍著肚皮，慢慢悠悠逛回破街時，陣陣炊煙已經(jīng)沿著金商堂的方向飄來。
老白隨手拽了跟柳葉，一邊咧嘴剔牙，一遍指了指破街上一輛紫篷廂車問“破街上什么時候搬來了這般富貴人家？”
子渺也是心生疑惑，簡單的商議后，兩人便決定跟在廂車后面一探究竟。
可能是怕貨物顛簸出來的緣故，廂車走的十分緩慢。銅鍍柳木的車輪壓在凹凸不平的青石磚上，吱嘎吱嘎的卷起地上層層泥垢。老白跟在車棚后面，趁著街上沒有行人直接掀開紫金車棚。里面滿是堆積如山的書籍，這些書籍扉頁上都標(biāo)滿了晦澀難懂的文字，已經(jīng)曬得枯黃的書骨向他們昭示著異常古老的氣息。
“奇了怪了，別說破街，就算是整個殷城都不會有藏書這般多的人家?！崩习咨焓志鸵槌鲆槐狙芯?。
“難不成是外來人？”子渺緊鎖眉頭，警惕問道。
“這可不好說，那近來只好小心一些了?！崩习装雮€身子幾乎都要鉆進(jìn)車內(nèi)，肥胖的肚皮緊緊卡在車沿與蓬布之間。他的指尖不斷撥弄離他最近的書籍，試圖將它打落撿起。但成堆的書籍直接頂在了車棚上，如石柱一般將那本古書死死卡住。
見老白如此費(fèi)力，子渺無奈的拽了拽老白的衣裳“你太胖了，要不我來！”
老白夠不到書籍，本就心中焦急。如今又被子渺火上澆油，不由得漲紅著臉腰間發(fā)力，大手一揮重重的拍打在書堆上。這一拍讓整車的書不由得震動一下，看似堅(jiān)固的書堆此時顫顫巍巍的搖晃起來，伴隨著車輪碾過一處地磚上的坑洼，一車廂的書籍猶如炸了花一般四散的飛向各處。
“快跑，惹事了！”
書堆散落，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將廂車搖晃的顫顫巍巍。子渺拽住老白的腿，拖著虛弱的身子拼足力氣將他一把拉出來。
老白跌坐在地上，渾身滿是泥濘。他捂住胸膛，不管胸膛處火辣辣的疼，一把拉起子渺就要逃走。
“你要往哪跑！”子渺一手反抓住老白，將他拽的踉蹌后退。隨后他指了指四周空無人煙的街道上，沉聲喊“你這么一跑，誰都知道是你弄的?！?p> “那怎么辦？”
“只能等車夫出來道個歉了，事后你賠償人家點(diǎn)東西吧?！?p> 老白哭喪著臉跟在車后?？善婀值氖?，發(fā)出這般巨大的動靜，廂車還在吱嘎吱嘎的走著，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架勢。
“莫非是睡著了？”老白擼起袖子對著車沿狠狠敲了兩下，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但此時廂車如同死了一般，毫無反應(yīng)的沿著街道緩行。
子渺快走兩步，搶到了車頭前面看了一眼。但下一刻他卻如冰雕立在原地，任由那輛廂車吱嘎吱嘎的緩緩將他超過。
老白也捂著肚子沖上去，漲紅的老臉也是浮現(xiàn)出一驚不能言的表情。
廂車頭部空無一人，甚至連一個拉車的牲口都沒有。而車頭處只有一盤暗紅色的光陣緩緩旋轉(zhuǎn)，玄妙的圖紋源源的不斷吞吐著四周的魂氣，將其化為了一股神秘的暗紅力量，推動著四只車輪慢悠悠的前行。
老白看著遠(yuǎn)去的廂車，訥訥說“竟然是一道陣法！還是獨(dú)立陣法！”
子渺稍感震驚便是立即恢復(fù)過來，他盯著廂車遠(yuǎn)去的方向。那里已是街道的盡頭，濃密的雜草見孤零零的立著一處院子。
子渺突然抜腿就向那邊跑去，回頭向老白大喊“快走！那輛車是趕往金商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