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回到房間,厲嚷嚷著要呆在一起玩。
于是我們四人一邊玩牌一邊聊天。
“老陸你怎么看?”周扔下一張方片Q。
“什么?”我出了一張方片A。
“這家店的真正老板?!敝苷f。
“讓你評價那么高的人,肯定不是等閑之輩!”我說。
“我是感覺自己的思維很難揣度他的想法,確實只能從結(jié)果和事實竭力反推。這種人如果和我競爭開店,很有可能將我的店面迅速擠垮!”周說。
“原來你嗅到了行業(yè)對手的氣息!”厲說。
“這么多年我真不記得你用‘智力非凡、思維出眾’評價過誰……從你的反應(yīng)里我意識到這人非同一般。我沒評價資格,也沒分辨能力,只能從你——紅桃K!——從你這個……我的智力坐標系里的最大刻度出發(fā),大致做判斷!”
“真把我當天花板啦?”周說,“小何的意見呢?把專業(yè)人士忘了?!?p> “什么專業(yè)人士,專業(yè)紙上談兵的理論人士?!焙涡α?,“我只是覺得店老板每一種看似瘋狂的行為背后都有一個超越表象的思維邏輯,至于邏輯是什么——我想不到、也說不上來?!?p> 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大家都問了,怎么不問我?”厲說。
“最重要的放在最后嘛!說吧,重量級專家!”周說。
“同意大家的意見!——小王!——不過我覺得小何說的最有道理!”厲說。
“專家就是專家,沒毛??!”周甩出最后一張大王。
玩牌到晚10點,厲和何要做睡前健身抵消貪食烤全羊攝入的多余熱量,我和周就各自回房了。
按照解謎流程開啟隱藏客房,倒在大床上我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勁風呼嘯的聲音、窗玻璃被沙粒擊打的聲音在暗夜之中竟是如此刺耳,像銀針刺擾著我大腦里每一根神經(jīng),讓我煩躁不已。
“NPC的話還是要聽的?!蔽覈@了口氣,想起了小伙計著重介紹的“紫纈茶”,我后悔自己只喝了極少的一點點。經(jīng)歷多次失眠,還以為早找到了解決失眠問題的辦法,但現(xiàn)在我又遇到了無法應(yīng)對的情況。
我起身準備出去走走。
推門出來剛想下樓坐一會兒,忽然見小伙計端著一托盤飲品迎面走來。
“貴客,需要‘杏仁飲’嗎?本店睡前免費提供?!毙』镉嫷吐晢枺坪跏桥麦@擾了其他客人。
“這東西能助眠嗎?”我看了看問。
“這就是本店提供給列位客官助眠用的。效果比‘紫纈茶’略微遜色,口味上部分客官拒不接受,是以從菜單上撤了下來,只作贈品?!毙』镉嬚f。
“真的只是‘效果略微遜色’?”我問。
“千真萬確!”小伙計說,“我自己也曾嘗過,喝了二兩,一覺睡到巳時。被老板娘拿棍子打醒的……”
這顯然不是NPC的預(yù)設(shè)對話內(nèi)容。我只能從心底稱贊這家店服務(wù)的面面俱到。
如果不是破解了隱藏客房謎題,如果不是擺脫內(nèi)心不適堅持在此用餐……可能我們永遠無法體會到“超出客戶想象的品質(zhì)的服務(wù)”(周的話)。
我拿過一杯,心想口味差就差吧,既然是助眠,良藥苦口也合情合理。
仰頭喝下,發(fā)現(xiàn)味道并沒有差到哪去,充其量是味道淡些的杏仁露。
“祝您做個好夢?!?p> 說完小伙計去搖各個房間門前銅鈴,一個一個詢問顧客需不需要杏仁飲。
回去躺下居然真的很快睡著了。
恍惚中我似乎夢見了何,她在看一面石碑,碑上寫著那句現(xiàn)代詩:“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之后我一覺睡到天大亮,直到房間播報里周的聲音將我吵醒。
“起來了老陸!程教授到了。”
“?。?!”我一邊驚訝于播報系統(tǒng)的智能一邊看了下掛鐘的時間,果然已經(jīng)過了9點了,急忙洗把臉穿好衣服出去。
他們?nèi)齻€已經(jīng)在門口等我,我看到手機上有兩個電話:呼入,程教授,8點11分;呼入,程教授,8點12分。懊悔不已:“昨晚的助眠飲品效果太好了,手機震動根本聽不到……”
三個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今天統(tǒng)一穿的是休閑裝,相比之下,我的衣服顯得過于正式了。
“程教授住到了樓下?!敝苷f。
“什么?!”我心想,客房不是都在二樓嗎?
“是一個很特別的房間,程教授說是他自己提出來住那間的?!敝苷f。
“咱們借著拜訪他的機會,看一下VIP中的VIP房間是什么樣的唄!”厲說。
我也十分好奇。
“程老師跟你們聯(lián)系過了?”我問。
“放心!”周說,“只是跟我們打聲招呼,他說青年人出來玩,睡個懶覺很正?!彼f這話的時候厲和何看著我偷笑。“走!咱過去吧?!?p> 那是一間位于一樓東面的房間,房門跟周圍儲物間沒什么兩樣。敲開門,程教授穿著便裝在整理東西,看到我們一臉慈祥的笑起來:“快進來!”
那不是想象中“VIP中的VIP房間”,相對于二樓隱藏客房反而顯得頗為寒酸。里面中世紀復(fù)古風巴洛克裝修,加上陳舊到有些年頭的桌子沙發(fā),讓人感覺到了19世紀的某個國外民居。
唯一能跟“特別”兩字沾上邊的是,壁爐旁邊有一個稍顯怪異的“特別大”的窗戶。
“坐,坐……”程教授一邊說著,一邊回桌前繼續(xù)整理滿桌的資料,“這些東西我今天必須全部看完……你們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比舜?。
“除了小陸?!敝苷f。
“快……那邊有漢堡和咖啡……”程教授拿著資料指了指旁邊。
“您早上吃漢堡——”厲說,“不怕……”
“熱量超標?”程教授說,“巴菲特早餐也吃漢堡。多運動多鍛煉就行了!我現(xiàn)在是工作期間時間緊迫,平時我可都是早起跑步十公里,風雨無阻的!”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里一熱。
“你們聊你們的!我看完這些東西咱們再聊。”程教授說。
“程老師,要不您先忙,我們不打擾您了。”我說。
“不打擾!打擾什么!”程教授說,“有你們這些孩子陪著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快!快吃!”又指指桌上的漢堡和咖啡。
我拿過來吃起來,四人一開始有些局促,不過看他確實注意力都在資料上,也就開始小聲聊了起來,先是聊今天準備去哪轉(zhuǎn),然后是該不該請求程教授對我們講講這次科考的內(nèi)容,最后是隨意想到的各種笑話。
他好像早已適應(yīng)了在嘈雜環(huán)境中工作,專心致志的程度讓我們驚嘆。如果“入迷”只是程度上的形容詞,那他“極度入迷”的狀態(tài)(有時竟不經(jīng)意將看的內(nèi)容的小聲讀出來),儼然已經(jīng)忘了我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