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除了女子,八卦之心最足的莫過于走南闖北,混跡江湖的漢子。
每到一地,碰上意氣相投的,定要整一壇好酒,坐下來促膝長談,這長談的過程自然也不能免俗,去聊些道聽途說的江湖異聞。
如今有一個天大好料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又豈會白白放過。盡管外面站著八千軍容整肅,如同天兵天將臨凡般的無雙鐵騎。
但棚內眾人仍忍不住心頭好奇,眼角一邊瞥著棚外無雙鐵騎,一邊側過頭去同那同行之人竊竊私語。
有些剛混跡江湖見識短的開口低聲詢問周遭同伴道:“不是說咱大明軍隊沒有圣諭不得私自調用嗎?
李都督他怎么敢的,總不至于是得了圣諭而來吧!”
這句話剛問完,他就被同行之人狠狠瞪了一眼,那人拼命壓低聲線悄聲回答道:“虧你還知道李都督,你剛剛這番話要是被那趙無痕聽見,下一秒我可不敢保證站在原地同我說話的還是你?!?p> 同伴這番七分警告,三分勸誡,說得他滿腹疑惑。
“不是我還能是鬼??!再說了大明律明明白白寫著‘無圣諭,無兵符不得私自調用軍隊’,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對了,你說的趙無痕他很有名嗎?棚外那名身穿銀白色長袍,統(tǒng)率八千無雙鐵騎的漢子是不是他?”
此問一出,這人立馬被周邊數(shù)人以眼神狠狠羞辱一番。
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你想死別連累弟兄們,同我們說話的再怎么也輪不到鬼怪,至多是你的尸體。
要知道當年李都督伐蜀而歸,圣上親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李都督不僅沒有任何驕縱之色,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自卸除大將軍印,交還圣上。
圣上龍顏大悅,特許李都督‘無雙鐵騎’全權調度之權。
說白了這無雙鐵騎現(xiàn)在就是他謙益侯府的私家軍,你說李都督他敢不敢?
還有那趙無痕,你不了解他很正常畢竟你剛混跡江湖不久。但是我說一個人,一場比斗你就知道他有多恐怖了。
一代劍豪江隨云,曾約趙無痕于長白山比斗,那一站山腳圍觀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最后只見江隨云臉色晦暗的自長白山走下,他只說了一句話,“吾不如他,不出二十年,此人必成大宗師?!?p> “大宗師?”
不僅是他,在場眾人皆被驚的目瞪口呆。那是所有武人窮極一生追求的目標,是萬人仰望的存在。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今天竟有幸見到二十年后的武道大宗師。何其幸也,所有人神情激動,臉上涌起一陣異樣的潮紅。
現(xiàn)在你知道你問的問題有多么愚蠢了吧,被有心人聽見,說你是誅心之論也不為過。
說到這份上,你自然能想到他所接人物是何等身份。
‘大宗師……’
‘小侯爺……’
問話之人聽后咂舌不已,訕笑兩聲,蜷縮在角落,不敢再有任何言語。
雖然此時棚內座無虛席,人滿為患。
但在趙無痕這等軍中高手面前,形同虛設。
縱使你在他面前擺下一方萬人迷魂陣,他也能在數(shù)息之間找出陣眼所在,更何況只是從這一處小小的休憩之所尋找個人。
當他牽馬自八千無雙鐵騎前站定時,他就已經(jīng)確定了李無憂所在位置。冰冷如霜的面龐難得露出一絲微笑,也不知是對李無憂笑得,還是對李無憂身旁的玄衣老者笑得。
趙無痕放下手中韁繩,右臂屈躬,右掌向上攤開作出一道‘止’的手勢。
身后八千無雙鐵騎同一時間手拉韁繩,止立不前,馬蹄高昂,鎧甲銀鞍相互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八千道這樣的脆響匯集于一處,猶如晨鐘大鼓,激得棚內眾人心潮澎湃,氣血倒涌。
清脆聲響結束之際,趙無痕三步并作兩步,疾走至李無憂身前單膝跪地,躬身抱拳道:
“末將趙無痕,率八千‘無雙鐵騎’,恭迎小侯爺回府?!?p> 趙無痕話語剛畢,棚外身后八千鐵騎瞬間翻身下馬,動作整齊劃一。皆單膝跪地,躬身抱拳高聲道:“八千無雙鐵騎,恭迎小侯爺回府!”
聲威震天,傳遍四野。
單是這一份嫻熟,這一聲脆響,這一股氣勢,便已蓋過大明所有騎兵。
看著眼前半跪立的趙無痕,以及趙無痕身后如皚皚白雪般的八千無雙鐵騎。
那一刻,李無憂腦子‘嗡’的一聲,鼻子有些發(fā)酸,眼角有些濕潤。他拼命地仰起頭,卯足全身力氣不讓自己流下淚來。
肚子里裝著一大堆調侃話語,此刻到了嘴邊一句也說不來。
李無憂上前親扶,看著趙無痕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詩“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p> 這詩一出,趙無痕哭笑不得,這還是小侯爺嗎?還是那個將金陵城攪得天翻地覆,以大明第一紈绔子弟自詡的小侯爺嗎?
小侯爺還會念詩,此詩還挺應景,看來小侯爺在外游歷這幾年改變了不少。
趙無痕欣慰剛剛沒幾秒,哪知李無憂下一秒就嬉皮笑臉地拍著他雙肩道:“數(shù)年不見,趙大哥風采依舊,這鐵騎被趙大哥訓練的越發(fā)了不得咯。”
趙無痕謙虛道:“小侯爺說笑了,咱們還是先回府,夫人都等急了!”
“娘等急了,我一點都不意外。我意外的是老爹居然派趙大哥你來接我,看來老爹徹底被我這天下第一大俠,天下第一劍仙,陸地神仙的武道境界征服了?!?p> 李無憂雙手叉腰,仰天狂笑。
棚內氣氛一度詭異,眾人心頭憋笑不已。早就聽聞李都督有個紈绔而又不成器的兒子,本以為江湖流言將這位小侯爺描述的夠離譜了,今日得見真人沒想到…
趙無痕嘴角微抽,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對著李無憂道了一聲‘小侯爺恕罪’。
隨后舒展猿臂,圈住李無憂腰身,扛在肩上,運起‘踏雪無痕’身法,返回軍陣前列。
將李無憂放在馬上,飛快領著無雙鐵騎向城內奔馳而去。
看著棚外簇擁著李無憂,如潮水般緩緩褪去的八千‘無當鐵騎’。
灰衣小廝終于回憶起自己在看到李無憂時,心底涌起的一抹熟悉究竟來源于何處。
原來三年前春寒交接,涼棚剛搭建好,掌柜的將他自酒樓調到此處沒多久之際。
他曾見過李無憂,李無憂就是那個時候出的麒麟門,來的得勝坡。
他那會正巧在為東側棚檐下的客官滿上一碗涼茶,忽而聽到身后傳來訝異的聲響,好奇的轉過頭去瞥了一眼。
一名腰別寶劍,身披錦緞俊俏少年郎木訥的儊在身后不遠處,看他那模樣好像對此處突然開了一處茶棚很是驚訝。
灰衣小廝匆匆一瞥,只將李無憂的模樣瞧了個大概,又見李無憂儊在那半晌,也不曾進涼棚討碗水喝,其他客官那里又催的甚急。
再加上那會涼棚初開,座椅稀少,掌柜的下令免費供應酒水。導致很多打算前往城中落腳休息之人,當天一股腦兒全擠在涼棚休憩。
這一來二去,片刻未曾停歇,他忙的早把李無憂給忘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終于明白掌柜的在此處搭建涼棚的用意了。
……
李無憂此刻已隨鐵騎入城,而身畔一直跟隨著的玄衣老者此時卻并未跟隨。
他環(huán)視一圈也未能找到老者的蹤跡,不免有些失望。
“阿伯他總是來無影去無蹤,連聲招呼都不打,真真招人恨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