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林九佯裝糾結,皺起了眉頭,“我的天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甚至于對在異世界戰(zhàn)斗一點幫助也沒有……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然會長知道接納了一個廢物萌新說不定會跟我解約?!?p> 此乃真相,林九說的是實話。
好感強化對于自身的實力提升為零,本質上是一個輔助類的天賦。
就好似牧師吟唱為隊友上BUFF,但本身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戰(zhàn)五渣。
但如果跟林九配合的那個女人的天賦比較特殊,那就另當別論了。
筱夜盯著林九苦惱的樣子看了一會,然后歪了歪頭,露出了微笑。
好一個心思縝密的男人啊。
也許他真的能幫到自己。
“不介意的話能邊吃邊說嗎?雖然之前吃了一點香腸,但我還是很餓?!?p> “稍等?!绷志盘嶂阋官I的燒雞去了廚房,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將整只雞撕成方便啃食的碎塊。
林九一直覺得剛出爐的燒雞就應該撕著吃,那種最原始的手抓式進食方式能將燒雞的香氣發(fā)揮到極致,就如同餃子應該配醋,包子應該就蒜。
窗外的天空再次暗淡,林九和筱夜兩個人在客廳里對坐,享受著晚飯。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沉寂的客廳里只有自己嘴里的咀嚼聲通過頭腔傳入耳朵。
筱夜說在飯桌上談,但真到了吃飯的時候卻無比安靜。
她吃相很斯文,閉唇無聲,只能看到紅潤的腮在動。
但她吃的可一點也不慢,手邊的骨頭堆得比林九這邊還多,像是一頭優(yōu)雅的白鹿在啃草。
筱夜捏著雞腿的手翹起小指,時不時會微微抬手,讓寬口的袖子滑下,露出潔白的手腕。
林九看著她的手腕在想,如果不去看她的眼睛,這個女孩完全符合同齡人的柔弱和單純。
年華尚淺的人,心事都淺。
她才二十歲,如果還在上學的話,應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
可惜在異世界旅行多年的林九見過了太多的人,閱歷擺在那里,所以他能看出來正常狀態(tài)下的筱夜有著超越年齡的心思。
男人要小心那些一直帶著微笑的女人,無論她是否有心機……除非你做好了一遇誤終身的準備。
林九看向窗外的天空,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能隱約看到遠處的觀海市青山在黃昏之下分割陰陽的壯闊。
于是他恍然,東岳泰山那句陰陽割昏曉原來寫的就是跨越了千年的此時美景。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在一天之中看到兩次黃昏。”林九望著窗外出神。
以前跟曲江鯉一起旅行的時候,他們倆都是把在這個世界所有的事都處理好之后,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前往下一個世界。
只不過隨著旅行的推移,后半段臨行前的晚上兩個人得分房睡才能得到充分休息。
只分床不分房也不行,林九不老實。
所以這還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在同一天內見到兩次落日。
筱夜聞言順著他的目光看窗外,回道:“習慣了異世界的生活,這已經很平常了……或許對于第一次去異世界的你來說確實很新奇?!?p> 林九沒有反駁她。
沒人知道他去過異世界最好,這樣方便他做很多事,也方便偽裝。
比如當個咸魚劃劃水。
“你來找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跟我吃頓飯?”林九收回了目光,低著頭繼續(xù)吃東西:“你蠻奇怪的。”
“我只是來找你的路上肚子餓了,恰好看到了一家烤雞店?!斌阋寡孕﹃剃?,“至于在哪吃晚飯對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的,只要能有口水喝不至于噎著。我小時候總是會在工地堆著的鋼管上坐著吃晚飯,沒有水喝,哪怕是餓極了也不敢吃太多,噎到了比餓肚子還難受?!?p> “我來找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謝謝你的雞尾酒,有空去異世界我請你,在這邊我沒什么錢的?!斌阋股斐錾嗉鈨禾蛄颂蜃约旱拇竭?。
“賺的錢呢?”林九有些不解。
“想把異世界的財富帶回現實,要交99%的稅。但如果不帶回來,那就全都是你的?!斌阋拐f道:“所以你是想賺了一百萬在異世界花一百萬,還是想上交九十九萬,然后帶著一萬塊回到泥潭?”
“泥潭啊……”林九小聲感慨,“大概也只有有了家室和牽掛的人才會這么選,但我應該是個例外。”
筱夜問道:“相比于異世界,你難道更喜歡現實?”
“差不多吧,我比較咸魚?!绷志怕柫寺柤纾骸拔乙詾槟銈冞@些在異世界經歷了很多危險的人,會覺得現實的安穩(wěn)更好?!?p> “那可能是你還沒有在異世界真正的冒險過吧,”筱夜拿過盤子里最后一塊雞肉,他們兩個居然吃掉了一整只雞:“沒有人會后悔去異世界的。”
林九聞言陷入了沉默。
沒人會后悔去異世界嗎?
即便是異世界充滿了危險和悲劇,親眼見到在乎的人死去,也不會后悔?
他想起了曲江鯉。
難道是自己錯了嗎,其實人類沒有自己想的那么脆弱?
就在這時,筱夜桌上的手機響了。
她迅速吃掉了手里的雞肉擦了擦手,拿過手機看了一眼,眼神瞬間變了。
即便是仍然在笑,可是笑容也因為眼神的變化而沒那么和煦了。
“不論聽到什么都請不要出聲,好嗎?”看似是在商量,但從如此神態(tài)的筱夜嘴里說出來,給人一種無法拒絕的壓迫感。
好在林九不吃這一套,他沒有被唬住,而是很紳士地微笑點頭:“請便。”
筱夜喝了口雞尾酒順一順喉嚨,然后接通了電話。
“會長?!?p> 是趙錢的電話嗎?
林九在一旁默默聽著。
“筱夜啊,你現在在哪?”趙錢在電話另一頭問道。
筱夜看了林九一眼,語氣不變:“在外面吃飯?!?p> “要是你在家的話我就開車帶著云霄去找你了……那這樣就在電話里說吧?!?p> “很急的事嗎?”筱夜瓊眉微蹙:“可以明晚去酒館再說?!?p> “你如果今晚能去異世界最好,不能的話就在電話里說吧!比較急,明天白天有行動,白天的時候……你周圍沒人吧?”趙錢話說到一半突然問。
“沒人?!斌阋闺S口回答,臉不紅心不跳。
林九將一切看在眼里,默默記住了這個有小心機的女孩。
“你白天的時候沒辦法給我們出主意,只能跟著我們行動,得趁你腦子好使的時候讓你出出主意?!壁w錢一聽沒人,放心說道:“肯佩斯這邊出了大事,已經一年多沒死過人了,昨天突然暴斃了五個?!?p> “剛才又有新的受害者,現在是六個?!彪娫捔硪贿吥苈牭皆葡鲅a充,不過他應該在副駕駛離得遠,聲音很小。
“哦哦,那就是六個人,全部都是他殺,兇手殺人之后還毀尸,把他們的臉都砍爛了。”趙錢繼續(xù)說:“政府發(fā)布了緊急警報,暫時提升了肯佩斯世界的危險等級,還發(fā)布了懸賞令抓人,我跟云霄一尋思錢不少,還不用交稅,所以趕緊找你商量一下怎么辦?!?p> 筱夜聽了以后沉思片刻,站起來說道:“那會長你先去我家等我,我馬上回去。事情比較復雜,見面說吧?!?p> 掛了電話,筱夜跟林九道別,準備坐地鐵回家去跟趙錢商量這離奇的兇殺案以及高昂的懸賞了。
只是她走的略急,沒注意到林九的表情發(fā)生了些許變化。
關上門之后,林九默默收拾了客廳桌上的殘羹剩飯,將雞骨頭扔進垃圾桶打包成袋,然后坐在沙發(fā)上望著黑著屏的電視,雙手交叉抵住下巴在想事。
隨著太陽落入地平線以下,房間昏暗到一定界限之后,智能家居打開了頂燈,于是客廳瞬間燈火通明。
“殺人還毀容……”林九自言自語。
會有這么巧的事嗎?
現在的他讓秦斌來看一定會覺得陌生,讓跟他一起共事了十個月的異界大廳同事來看也會覺得陌生。
但真讓他們說的話卻也說不出哪里陌生。
可能是林九的眼神從摸魚怪的死魚眼,變成了歷經滄桑的沉穩(wěn)吧!
就是這種沉穩(wěn),放在林九身上蠻違和的。
他給現實中認識的人的感覺,一直都是萬事不關己的咸魚,從來不會主動站出來,沉穩(wěn)跟他一點都不沾邊。
但此刻這雙沉穩(wěn)的眼睛,曲江鯉一定很熟悉。
那是在無數個危險時刻擋在她身前的男人該有的眼神。
是那個可以跟她嬉皮笑臉求著她穿黑絲踩他、也可以冷著眼殺掉一群異形的男人才有的眼神。
他起身來到了臥室,打開燈,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塵封了五年的木頭箱子。
吹去箱子上的灰塵,他打開了木箱。
木頭箱子不大,里面裝著一本書和一本日記,以及一件衣服——
一件看起來有些陳舊的黑色兜帽衛(wèi)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