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秀率兵一路追擊吳三桂大軍的同時,早已經(jīng)歸順了孫可望的譚文和潭弘兩兄弟也聞風(fēng)而動,率部攻打達(dá)州、渠縣等地。
然后,在劉文秀保寧大勝的消息傳來之后,川東各地基本上傳檄而定,譚家兩兄弟才最終得以攻下這兩座川東的交通樞紐。
至此,整個四川都掌握在了反清勢力的手中,夔東的大順軍余部與大西軍也終于連成一體。
這也就是為什么孫可望早不說,晚不說,突然間就要和劉文秀坦誠相對的原因了——肅清了川東的清軍之后,前往夔東的道路已經(jīng)暢通無阻,他馬上就要啟程去和李來亨會面了。
只是,孫可望派往夔東的信使還沒回來,王尚禮從貴陽方面派過來的信使,卻先一步到了保寧。
原來,孫可望那日突然離開之后,軍中朝中便又開始人心浮動了,各種謠言也隨著“秦國主”孫可望和世子孫征淇久不露面而越傳越廣......
得到消息的孫可望無奈之下只好選擇盡快趕回貴陽,穩(wěn)住大西-永歷復(fù)合政權(quán)最核心的部分。
夔東的大順軍余部固然重要,李來亨,劉體純,袁宗第,郝?lián)u旗等人也確實是人才,但是和貴陽的殿前軍,維系大西-永歷政權(quán)運行的文官班子相比,孰輕孰重,還是不需要糾結(jié)的。
但是,就算自己不能親自前往,孫可望還是得派人去,而且還不能是劉文秀,不然這股重要的力量今后就很難說是否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其實,不僅是劉文秀還沒有完全信任孫可望,便是孫可望,也在時時提防著對方。話說得再好聽都是假的,要想馴服劉文秀這樣的人,終究還是得靠戰(zhàn)功和絕對的實力。
于是乎,孫可望便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那個便宜兒子孫征淇的身上!
孫征淇的能力固然還不夠,但是作為孫可望的長子,帶著孫可望的文書,永歷帝的圣旨,作為人質(zhì),也足以體現(xiàn)孫可望的誠意了!
說到底,孫可望始終不覺得這是自己的親兒子,所以利用起來毫無心理壓力,吉祥物就得有吉祥物的樣子嘛!
貴陽信使抵達(dá)保寧的第二日,派往夔東的信使也回到了保寧,孫可望匯集了兩方消息之后,當(dāng)即決定,自己回貴陽主持局面,準(zhǔn)備湖南戰(zhàn)事,夔東方面則派世子孫征淇作為代表前往。
第二日,保寧城外,在孫可望的要求下,所謂的“送行儀式”十分簡單
“征淇,記住爹說的話了嗎?”孫可望停下了腳步,站在嘉陵江的河堤之上,一面遙望對岸的高山,一面問道。
孫征淇聞言拱了拱手,無比鄭重地回答道:“父王,兒臣記住了。若是勸說不順,便去找高皇后,請高皇后出面?!?p> 孫征淇這個時候別說有多激動了,他萬萬沒想到,平日里威風(fēng)凜凜,不茍言笑的父親,居然對自己如此信任,把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了自己,而不是劉叔叔。
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自己一路上展示的本事和勇氣,已經(jīng)得到了父親的認(rèn)可!
至于自己能不能做好,是不是擔(dān)得起這樣的重任?這種問題從來不可能出現(xiàn)在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腦中。
所謂“少年意氣”,便是知難而上,從不言退,能莽一波便絕不可能茍起來!
“嗯,不錯!”孫可望點了點頭,又說道:“征淇,若是遇到危險,不要一個勁地往前沖。你要記住,保住性命,回到貴陽,你的才華才能有用武之地!”
孫可望雖然心里沒把對方當(dāng)作親生兒子,但是也不可能一個勁地鼓動別人的兒子去送死,就算是朋友,也還是會有些擔(dān)心的。
“是,兒臣記住了!”孫征淇再次弓腰,拱手答道。
答應(yīng)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反正孫征淇沒那么膽小,也不可能放過殺韃子的機(jī)會,只不過他明白這個時候,要盡可能讓父親安心。
隨后,孫可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直接扭過頭看著孫征淇,問道:“若是李來亨或者高皇后問你,朝中是以皇上為尊,還是以秦王為尊,你打算怎么說?”
“這......這個......”孫征淇一時答不上來。
孫可望見狀,卻是微微一笑,心中暗嘆還好自己想到了,不然到時候事情就復(fù)雜了,然后無比鄭重地說道:
“征淇,記住了,如果他們問你,你便告訴他們:這皇帝,永昌皇帝(李自成)做得,大順皇帝(張獻(xiàn)忠)做得,永歷皇帝也做得,可是殺我良民,占我土地,欺我姊妹的韃子絕對做不得。咱們自己的土地,容不得強(qiáng)盜來耀武揚威!
我們不是為了朱家守土,也不是為了李家守土,張家守土,更不是為了我孫家守土,我們是為了這三十年來,死去的父輩兄弟,為先帝,為那些殉國的文臣武將們守土。永昌皇帝雖然殉國了,大順皇帝雖然殉國了,可是咱們守土為民的正氣不能消,這國恨家仇,不能忘!”
孫征淇聽罷,一時心潮澎湃,熱血上涌,當(dāng)即單膝跪下:“父王,兒臣謹(jǐn)遵教誨!”
隨即,父子倆在嘉陵江河堤處告別,一個往東,帶著孫可望聯(lián)合大順軍余部的計劃前往夔東;一個南返,準(zhǔn)備回貴陽主持大局!
而為了增加接下來湖南戰(zhàn)事的勝算,孫可望又從劉文秀大軍中調(diào)走了原本派來助戰(zhàn)的王自奇和盧名臣的兩營人馬,匯合已經(jīng)返回重慶的白文選本部之后,直接南下貴陽。
如此一來,殿前軍的兵力便擴(kuò)張到了五萬左右,再加上李定國,馮雙禮,馬進(jìn)忠的本部人馬,湖南域內(nèi)的大西軍便有十二萬之眾,便是大順軍余部不來助戰(zhàn),清軍也不會占優(yōu)。
“將軍何故嘆氣?”王復(fù)臣看著一直目送孫可望離開的劉文秀忽然皺眉嘆息,心中不免疑惑。
“復(fù)臣,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孫可望怎么會突然之間就變了呢?”劉文秀眉頭緊鎖,看起來十分苦惱:“此事必有蹊蹺,此事必有蹊蹺,說不得孫可望有什么陰謀!”
王復(fù)臣聞言,忽然湊近,然后在劉文秀的耳邊小聲說道:“將軍,皇上秘密派來的使者,昨日晚間便已經(jīng)到保寧了,說是帶有皇上的密旨,昨晚秦王殿下尚在,屬下便將他藏在了軍營之中?!?p> “哦,快帶我去看看!”一聽到永歷皇帝的使者來了,劉文秀臉上的愁云立馬散去,換上了一張欣慰的笑臉。
說到底,劉文秀到現(xiàn)在為止,還是沒有徹底信任孫可望,孫可望把金腰帶系在他腰上的時候,劉文秀確實感動,孫可望和他坦誠相對的時候,劉文秀確實差點就熱淚盈眶了!兄弟倆的嫌隙確實少了很多。
可是,事后仔細(xì)一想,劉文秀卻又覺得不對勁了,心中更是疑竇叢生——孫可望要干什么,他難道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