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路難
行路難
寧采臣呆立原地，品味著這首詩。
回想求學生涯，諸多不順，隱居山村，終于等到契機，一詩出，便被玉林書院看中，遞來橄欖枝，恰恰應了長風破浪，直掛云帆這句詩，抱負得展。
“這首詩，是圣公寫給我的?！?p> 寧采臣品味良久，越加覺得此詩氣魄逼人，讀之令人心生豪情，郁郁之氣一掃而空，比起詩圣寫下的千古名篇也不弱分毫，“老師果然是堪比圣人的強大存在?！?p> 愿力+30
愿力+35
愿力+40
………………
看著飛速涌來的愿力，葉巖嘴角咧開，笑得像一只狐貍。
“文圣公，敢問此詩可有名字。“
“行路難！”
…………
當日寧采臣辭別父母，背上行囊，朝東陽府行去。
出了牛頭山地界，入目一片荒野，這里土地貧瘠，土壤著摻雜著許多黑色沙粒，又稱黑原。
這一方地界，便是黑土神的領地。
此去東陽府，便要穿黑原而過。
葉巖藏身于峭壁上一棵老松枝葉間，瞇起眼睛，大半心神系在寧采臣身上，通他的視角，打量著外面世界。寧采臣是他的第一個狂信徒，葉巖自然不希望他出現(xiàn)，所以便保留了三年法力，以應不時之需。
黑原人煙稀少，不時有野獸出沒。
寧采臣運氣不錯，小半日前遇到一支商隊，商隊首領瞧他儒生打扮，熱情地邀請他一起前行。因為儒家關(guān)系，讀書人在這里地位極高，閑談之時，得知寧采臣前往玉林書院報到，商隊首領態(tài)度更加熱情了。
玉林書院，可是儒圣道場。
從那里結(jié)業(yè)的儒生，大多都會在各國擔任高官，眼前這位，將來成就必然不凡。
“寧先生，這里有酒肉，一起吃些吧?！?p> 中午休息之時，商隊首領拿著酒肉，熱情地走來，請寧采臣一起進食。瞧他熱情，也不好推脫，便應了下來。
“誰！”
便在這時，商隊負責警戒的人員發(fā)現(xiàn)異常，低喝一聲。眾人頓時打起精神，只見草叢之中，爬起一個人，那個抽了抽鼻子，朝著寧采臣這邊望來，叫了一聲好酒。
葉巖通過寧采臣的視角望過去，發(fā)現(xiàn)竟是個乞丐。
他穿著破舊白袍，身上粘著雜草，顯然剛剛就在雜草叢中酣睡?？雌饋砣畞須q，滿面胡須，頭發(fā)隨意地扎著，額頭上系著一條武士巾，腰間掛著一個紅色的葫蘆，長風吹動他寬大衣袍，葉巖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竟生的極為強壯。
“你不要過來?！?p> 負責警戒的人瞧見此人大步朝著商隊走來，連忙喝止。
來人卻不理會明晃晃的刀劍，直奔寧采臣這邊走來，隔著幾米遠，葉巖已經(jīng)能夠嗅到酒味，除此之外，還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無比凌厲的氣息，這股氣息，令他感覺有些心寒。
“好酒！”
來人兩米遠外站定，直勾勾地瞧著寧采臣手中酒壺。
“那來的狂生?！?p> 商隊首領臉色一沉，喝道：“給我打出去。”
“慢著。”
寧采臣擺了擺手，倒是覺得來人十分有趣，他本就樂于交友，笑著說道：“遇上便是緣分，我請你吃酒?！?p> 商隊首領瞧見寧采臣開口，這才作罷。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生分，接過酒壺，打開之后便是一頓痛飲，瞧得商隊首領一陣皺眉，隨后那人目光轉(zhuǎn)動，落在寧采臣手中的肉紙包上，鹵好的豬頭肉香氣四溢，好不誘人。
寧采臣笑了笑，毫不猶豫地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來后，也不道謝，開始大吃，一口肉一口酒。
商隊首領實在看不下去，幾次冷言冷語嘲諷挖苦，要不是寧采臣阻止，只怕早就一頓棍棒伺候了。那人也不理會，進食極快，吃飽喝足之后，也不說話，起身便走，很快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好一個狂徒?！?p> 商隊首領恨恨地罵了一聲，說道：“也就先生度量大，擱我這兒，早就一頓亂棒了?！?p> 寧采臣笑不語，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覺得這人真是瀟灑，令人羨慕。
只是他不知道，剛剛?cè)~巖卻是一陣心驚肉顫，生怕乞丐暴起，扭斷了寧采臣的脖子。
葉巖很清楚乞丐肯定不是凡俗之人，要么與自己一般，是一名神靈，要么是一位神靈的狂信徒，至于他的跟腳，葉巖卻看不透。所以，葉巖不敢貿(mào)然行事，只能任憑寧采臣危險連續(xù)左右試探。
好在，并沒有發(fā)生壞的事情。
商隊休整一會后，繼續(xù)上門。
一路上，偶爾可以看到幾戶人家，分散在大路兩旁，直到天黑時分，道路右邊突然出現(xiàn)一片建筑物，細看之下，竟是一個小鎮(zhèn)。
“哈哈，今晚不用露宿了?！?p> 商隊首領哈哈大笑，吩咐商隊加快速度，趕往小鎮(zhèn)。
車馬提速，不一會就來到小鎮(zhèn)外，小鎮(zhèn)規(guī)模不大，看樣子，只怕也就幾百號人。
入口有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
“蘭若鎮(zhèn)！”
葉巖通過寧采臣的視線，瞧了一眼，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后背升騰而起。
在看小鎮(zhèn)，一片死寂，街道看上去還算干凈，屋頂也無雜草，不像是沒有居住樣子，然而詭異的是，卻無半點人氣，仿佛整個小鎮(zhèn)的人，憑空消失一般。
商隊首領也察覺到異樣，觀察一會，沒敢往里走。
猶豫再三，商隊首領決定離開。
便在這時，突然一聲驚雷響起，天色瞬間陰暗下來，遠處的雜草搖動起來，一股寒風襲來，令人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風越來越大，雜草匍匐于地，嗚嗚作響，直吹得人直不起腰。
看天色，要下雨了。
“太倒霉，這該死的天氣?！?p> 商隊首領咒罵一句，緊緊了衣衫，凍得牙齒打顫，黑原天氣不定，有時候雨來得又快又急，讓人無法躲避。這般冷風再加上大雨，再精壯的漢子也要生病，商隊首領便不萬般不愿，也只能咬著牙命令商隊入鎮(zhèn)。
眾人打起精神，刀劍出鞘。
葉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觀望。
此時有些詭異，大晚上獨自離隊，徹底暴露在外，未必安全。有商隊作掩護，便不那么顯眼，真有危險發(fā)生，在逃不遲。畢竟有他法力加持，寧采臣逃起來肯定比其他人快。
除此之外，神靈在保持信徒面前，要保持足夠的距離和威嚴，否定一旦被信徒看清楚人底細，于信奉不利。自己在寧采臣心中，可以堪比儒家亞圣的存在，豈會擔心來自一個小鎮(zhèn)的危機，不符合人設。
好在一路無事，來到小鎮(zhèn)中央，一間偌大的神廟建在那兒，很是氣派，還能嗅得余留的香火氣息。
啪……啪啪……
寧采臣只覺得臉上一涼，豆粒兒大的雨點兒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讓人肌膚生出疙瘩來。
“快，入神廟?！?p> 商隊首領大喊一聲，眾人趕著車馬，連忙往神廟中跑。
葉巖透過寧采臣的雙眼，看到了神廟中的景象。
內(nèi)部很寬敞，足以容納百十號人，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尊神像。這尊神像高三米有余，外形與人類相似，兩根猙獰獠牙從嘴角探出來，怒目圓睜，很是威武，透著神圣氣息，令人心生敬畏。
葉巖打量兩眼，神像很完整。
甚至，他們感受到，神像內(nèi)部蘊藏著濃厚愿力，如果打碎煉化，只怕能夠凝練出百余塊香石來。
要知道，一塊香石，便是一年法力。
僅僅這尊神像，就不是赤狐大仙全盛時期可以比擬了。這尊神靈，僅神相便如此強大，可以想象他的本體法力必定超過百年，就是不知道是否完成了一次神體蛻變。
“上香！”
商隊首領低喝一聲，有人趕緊取出蠟燭香火來，擺上貢品，商隊首領帶頭跪下，口中念念叨叨，無怪乎就是入了寶地借宿，望神靈不要怪罪，給你上了香火供品，望保平安，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寧采臣身為儒生，乃是儒圣門下，自然無須像一般毛神下跪，他們也承受不起。更何況，他自認是文圣公的弟子，心中有著一份孤高。再加上文圣公庇護，自然不把尋常毛神放在眼中。
葉巖感受到他的想法，卻是一陣心虛。
自己這名狂信徒有點飄啊，真發(fā)生危險，自己未必能夠護他周全。便在這時，葉巖突然捕捉到，神像動了一下，緊接著雙眼眨起紅光芒，一股詭異力量籠罩整個神廟，緊接著一名商隊隊員慘叫一聲，身子快速干癟，鮮肉化為一股紅光涌向神像。
??！
商隊首領也察覺到了異樣，驚呼一聲，臉色大變，一邊喊著讓大家快退，一邊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打開之后，竟是一張靈符。其上畫著靈符，外形似一團跳躍的火焰。
商隊首領咬破舌尖，朝著符紙上吐出一口精血。
剎那時，葉巖便感應到，符紙上爆發(fā)出強大的力量，一股熾熱氣息從符紙上升騰而起，紙張瞬間化為灰燼，只余下一團白色火焰，足球般大小，純凈無比，火焰剛一出現(xiàn)，便打向神像。
神像突然動了，一掌迎著火焰拍出。
剎那間，神像手掌上浮現(xiàn)詭異的血色花紋，把火焰拍得粉碎，余勢不衰，朝著眾人拍來。在這個過程中，已經(jīng)有四五名隊員中招，被神像吸盡鮮肉化為灰燼。寧采臣臉上，終于露出一抹慌張之色，默念葉巖尊名。
牛頭山，古松上。
葉巖人身而起，毛發(fā)炸開。
凡人感受不到，他卻清晰地感受到，神像上散發(fā)出來的恐怖氣息，無比的邪惡，仿佛一個恐怖的存在于神像是蘇醒。便是連牛頭山的黑魔神，也較之不如。葉巖不再猶豫，便要降下神魂，暫時掌控寧采臣的肉身，也要逃跑。
便在這時，突然瞥見神廟中多出一人。
他身材高大魁梧，雙眼綻放神光，像一尊神靈逆著逃跑的商隊隊員，走進神廟中。不是旁人，正是那個討要酒肉的乞丐，此時他身上疲懶之色不見了，如同一般出鞘利劍，寒氣逼人。
“是他?！?p> 葉巖精神一振，停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