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為什么是你
薛禮在接到祖爺?shù)拿孛苤概芍螅吞幮姆e慮地制定逃離徐州的計劃。
“我們丹陽郡人有多久沒回家看看了？”薛禮這樣對從丹陽過來的手下說。
下邳、彭城各地。
丹陽老鄉(xiāng)會的活動突然多了起來，幾乎天天聚餐。
很多人都以為這是正常的聚會。
結(jié)果，沒有一絲絲防備，薛禮和許多丹陽郡人就結(jié)伴逃離徐州，渡江南下。
劉備并不驚訝。
前世，薛禮就是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進入揚州，然后接納后續(xù)投奔過去的笮融，然后被笮融殺死。
“然而，笮融已經(jīng)死了，也不知道薛禮去到揚州還會不會被殺?！眲渲姥ΧY叛逃揚州之后，心里立刻產(chǎn)生了這樣的好奇。
只是，笮融真的死了嗎？尚需時間證明。
年關(guān)將近，徐州的寒冬里也漸漸有了新年的氣息。
下邳的州牧府里。
豫州牧劉備、徐州別駕糜竺以及州牧府其他掾?qū)?，一起向包括沛國、彭城、下邳、廣陵在內(nèi)的州郡各地發(fā)送了新年祝福。
劉備在寫滿新年祝福的竹簡上蓋了“豫州牧”的官印。
糜竺則在劉備的“豫州牧”印章之后，蓋了“徐州別駕”的官印。
徐州牧陶謙依然待在東?？へ叱堑呐R時州牧府，缺席了這個官方儀式。
實際上，自從被曹操圍困在剡城之后，陶謙就老實了許多，或許是經(jīng)歷了挫折之后就成熟了吧，年過花甲的陶謙終于也不再把“老子天下第一”掛在嘴邊，不再說自己“所向披靡”的鬼話。
陶謙長大了。
即使在曹豹匯報臥底情況的時候，陶恭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加神秘莫測。
“聽說，劉備派了張飛去江東？”
“是的，祖爺?！?p> 陶謙瞇起眼睛，忽然睜大，又萎靡下去。
曹豹趁機道：“祖爺，劉備派張飛去江東，看起來在下一場很大的棋。我們……”
“我知道了?！?p> “……”
看到陶謙琢磨不透的表情，曹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丹陽郡人，就是丹陽郡人。
神秘莫測！
既然祖爺心里有數(shù)，自然不必小弟們憂慮。
“在劉備那里臥底很順利，絲毫沒有被察覺。”曹豹對自己的臥底工作評價很高。
不過，他在擔心另一個問題。
曹操。
要知道，殺父之仇雖然老套，但是擱到誰的身上都不好受。尤其是父子感情比較甚厚的。
曹嵩雖然作風(fēng)不夠檢點，但創(chuàng)下的家業(yè)卻十分過硬。
最起碼金錢比較充分。
太尉的官職要價一個億，放眼天下，不是誰想買就能買。
曹嵩，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財力。
如今，曹嵩死在了徐州，徐州的州牧是陶謙，陶謙又與曹操有仇……
這條兇手懷疑鏈十分顯然。
“曹操能忍得下這口氣嗎？”曹豹心里嘀咕。
還是希望曹操不要這么俗吧。
現(xiàn)在不是兩家決戰(zhàn)的好時機。
曹豹望了一眼下邳方向。
劉備才是曹操真正的對手。
如果曹操真的出類拔萃，就應(yīng)該控制好情緒，不要急于報仇，先去和劉備打一打，次一點也可以去對付袁術(shù)……
反正陶謙這邊是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
最主要是祖爺頂不住怎么辦……
“曹操啊，你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啊。”曹豹在心里祈禱，“祖爺不是你的首要敵人，千萬不要過來啊。人死不能復(fù)生，節(jié)哀吧。”
兗州。
鄄城。
曹操已經(jīng)有兩天沒有說話了。
遇到有人匯報，都是用眼神示意。
沒有人知道曹操的真正意思，也沒有人敢問。
總而言之。
曹操進入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狀態(tài)。
程昱晝伏夜出，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陳宮則忙著在兗州圈子聯(lián)絡(luò)感情。
自從被曹操安排去對付呂布之后，陳宮就徹底沉浸在了這個任務(wù)中。
“主公交代的事情，吾等必將辦好。只要那呂布一日不死，我就盯死他！”陳宮表示，“只要張邈鎮(zhèn)守陳留郡，就一定能抵擋并最終消滅呂布！”
看到陳宮為自己分憂，曹操也感到有些欣慰。
樂進死了，于禁降了。兗州的大將，也就張邈、陳宮等人。
還有程昱！
對，程昱，不錯。
能搞錢的，都不會壞到哪兒去。
曹家兵將，各司其職，十分穩(wěn)定。
就等來年小麥收獲，攢足兵糧，把陶謙放倒！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曹操暗暗咬牙，一拳砸在桌案！
拳頭都腫了不少……
但被仇恨支配的人，絲毫不覺得痛苦。
沒有人敢勸阻曹操，超世之杰不是誰都夠資格勸的。
戲志才看到曹操的狀態(tài)不太對，幾次想要發(fā)言，卻都選擇了閉嘴。
主公已經(jīng)夠痛苦了，還要讓主公壓下仇恨……這種勸說想想也不是人干的事。
可是，作為曹操倚重的謀士，戲志才必須要有擔當！
他本身就是一個有擔當?shù)娜恕?p> 如果眼睜睜地看著主公被憤怒支配，而丟失了良好的戰(zhàn)略機遇，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謀士了，也就配不上主公的信任與重視。
即使所有人都不愿意，也要有人站出來。
至少要有一個人……
否則，還怎么號稱“謀士如云，人才濟濟”？
“主公，雖然很不愿意說明，但眼下，不是我們與陶謙決戰(zhàn)的好時機?！?p> 戲志才還是邁出了這一步。
結(jié)果。
曹操先是一怔。
然后點了點頭。
一段令人無法察覺的停頓之后……
厚重的黃花梨桌案轟然翻倒。
曹操掀的。
“死的不是你爹！！”
戲志才呆若木雞。
嘩啦啦！
曹操大手一揮，左右的擺設(shè)全部撒落一地。
曹洪迅速跑進來。
更多人跑進來。
“滾——！”
曹操咬牙。
一腳把桌案踢出老遠。
他眼中含淚，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當眼淚淌在臉上，他昂起頭，卻是一副笑臉。
所有人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戲志才是被人拖走的。
空無一人的大殿。
曹操盯著不可知的方向，惡狠狠道：
“不報此仇，枉為人子！”
一道命令傳遍鄄城——
即刻起，將戲志才發(fā)配黃河小筑。
黃河小筑，是一所監(jiān)獄，一所不是監(jiān)獄的監(jiān)獄。
放在這里的人，無一不是身份敏感之人。
一旦被放進這個地方，幾乎就是永無出頭之日。
這里是不被信任的集合地。
戲志才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走進這個地方。
他居然也會來到黃河小筑。
世事無常。
戲志才閉上眼，深呼吸，卻穩(wěn)定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堅強……
“為什么是你？”
“為什么？”
曹操盯著黃河小筑的方向，百感交集。
“我原本以為，你會永遠站在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