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生存危機24

　　“小姐，如不嫌棄的話，請讓我?guī)兔Π伞！迸魅说纳磉厸]有男主人的身影，她面色憔悴，“我的丈夫死了，我不想再見到別人也失去親人了。”

　　月纓纓把伊森交給了她：“我很抱歉，我能夠感同身受，謝謝你?！?p>　　來到特勞斯面前。

　　這人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甚至放狠話：“科隆博家族培養(yǎng)出來的大小姐有什么用？根本不知道內(nèi)幕，亞歷山大今天必須死在這兒！他是個廢物，你也是個廢物！來啊，殺我啊，你敢嗎？沒了我，我看你們……”

　　“砰！”

　　月纓纓爆了他的頭，還嫌惡地踢了一腳。

　　公主號游輪此時正以更快的速度遠(yuǎn)離山體，劉雪見狀自告奮勇：“我去讓他們把船往山邊開?！?p>　　劉雪走后，甲板上只剩下她和眾多族員。

　　“我父親并沒有虧待過你們，我今天必須救他，這是我身為女兒的責(zé)任?！?p>　　族員們互相之間看了看。

　　“溫妮大小姐，您顧及您的父親，那您有沒有顧及過我們的生死？”

　　月纓纓不解：“這兩者有什么必要關(guān)系嗎？”

　　“您可真是溫水里長大的，不知人間辛苦。”族員們嘲諷她，“您小時候就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哪能體會我們這些人的艱辛？”

　　“現(xiàn)在更是為了您的家人，選擇賠上我們的性命?！?p>　　“明明只要死一個就好了，為什么要拉上我們？”

　　族員完全沒有了初見面時的恭敬，所有人的臉上都透露出不屑與厭煩。

　　“你要是想死就自己跳下去啊，何必拉上我們？”

　　“現(xiàn)在的形勢有多嚴(yán)重，只怕她還不清楚呢?！?p>　　“人渣！”

　　月纓纓承受著這無端的謾罵，她頓時怒火高漲：

　　“我想救我的父親有什么錯？這世界上在乎我的人那么少，沒了他，世界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我要為誰而活？為我自己？那沒了在乎的人，我為自己又能活出什么來？”

　　一個個看過去，族員們都沒了和她對視的勇氣。

　　公主號游輪在向山體靠近，月纓纓摘了身上多余的配件，露出金色的長卷發(fā)，她挽起軍裝，做好隨時跳下去的準(zhǔn)備。

　　亞歷山大為了躲避追擊，此時肯定躲在某個山洞中，她必須深入其中，穿過可能存在的防御陷阱，找到……

　　找到……

　　……

　　正前方的某個石塊上，亞歷山大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他已經(jīng)不復(fù)往日殊榮，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幾處傷口滲著血，染紅了外衣，臉上的臟污讓人認(rèn)不出身份，唯有右手還拿著熟悉的煙斗，煙絲都已見底，他就靠著習(xí)慣，沒事吸上兩口。

　　他的神情和杰克的滄桑有幾分相似，還包含了看透人生的釋然與懷念。

　　呼嘯的海浪有一瞬間的安靜。

　　月纓纓幾乎要哭出來，身體前傾大喊：“為什么？！父親！你明明就在這里，為什么剛才不上來？”

　　亞歷山大像是才注意到她，嘴邊的煙斗拿遠(yuǎn)了些：“啊，是我親愛的女兒呀，你怎么回來了？我還以為能在這多坐一會呢?！?p>　　“我當(dāng)然要回來！我是來接你的！”月纓纓說著就要下去放救生艇，“你等著，我馬上去到你身邊?！?p>　　“溫妮！”

　　月纓纓站住。

　　亞歷山大臉上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父親我，是絕對不能走的呀。”

　　月纓纓扶著欄桿的手更加用力，語氣堅定又固執(zhí)：“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我要救你！”

　　亞歷山大搖頭，可悲又可嘆：“這是何苦？溫妮，沒了我，你和伊森可以更好的生活?！?p>　　“不！沒了你，我和哥哥的未來絕不會圓滿！”月纓纓看向他，眼中帶著乞求，“拜托了父親！請相信我，和我一起走吧！”

　　亞歷山大又抽了兩口不存在的煙，然后在大石頭上磕了兩下。

　　緩緩地說：“我這是為了你好，如果你救了我，你也會淪為公敵?！?p>　　月纓纓還是搖頭。

　　亞歷山大佯怒道：“溫妮！你在任性什么？難道你不管你哥哥了嗎？你并不親近我，現(xiàn)在又是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世界，是需要敵人的啊?！彼麩o奈地說，“M國內(nèi)憂外患，N市表面平靜，實則已經(jīng)淪為人間地獄，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人茍且偷生，常年的熱武器戰(zhàn)爭和經(jīng)濟戰(zhàn)輪番上場，我們科隆博家族注定要為此負(fù)責(zé)。”

　　終章的真相。

　　公主號游輪上的族員都低下了頭，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內(nèi)幕，無論演的也好，真實情感也罷，他們明白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接受。

　　接受科隆博家族的現(xiàn)狀，接受他即將毀滅的事實，接受他由曾經(jīng)的輝煌商人，變成被民眾唾棄的棋子。

　　“你已經(jīng)很棒了，你組織的游行成功保住了伊森，只要有你在，有你協(xié)會的名號在，希望的種子仍可以發(fā)芽?！眮啔v山大笑，“這就足夠了，為什么還要貪心地帶上我呢？”

　　是啊，無論站在哪個角度，這個時候還要保住亞歷山大的性命，無疑是件愚蠢的事。

　　從現(xiàn)實角度來講，這不過就是個游戲，即便系統(tǒng)沒有準(zhǔn)確告訴你這就是虛擬數(shù)據(jù)，欺騙自己不就可以了嗎？

　　再觀副本本身，所謂生存危機講的就是“戰(zhàn)爭”，更確切的是“討伐科隆博的戰(zhàn)爭”，亞歷山大說得非常明了，線索也很集中的表示，這個世界的表面需要一個背鍋俠。

　　無論他有沒有錯，犯了多少錯，可大可小的錯，致命的錯，他都得死！

　　結(jié)局是一定的！再想翻盤是不可能的！

　　所以還在猶豫什么？還在妄想什么？

　　救下他之后要擔(dān)多大的責(zé)任？之后的決策該怎么做？副本的糾錯機制會出什么花招這些能想到嗎？

　　根本沒有定數(shù)！

　　而在這種情況下聰明有理智的人，是決不會再生出拯救壓力山大的想法的！

　　就讓他去死，就讓他去死，就讓他去死??！

　　“可是……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月纓纓淚眼模糊地看著海水洶涌，“我還想過生日……我還想……再和家人聚在一起……”

　　她已經(jīng)忘了，上次叫爸爸是什么時候，她的記憶早在進(jìn)入生存游戲之前就一片空白，只能知道一個模糊的大概，知道她如何一個人長大，如何一個人省錢，如何一個人面對冷嘲熱諷，如何一個人活下去。

　　“我不想放棄這溫暖……”月纓纓抬頭，淚流滿面，“父親，我想救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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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平面還在上漲。

　　這天，居然飄起了細(xì)雨。

　　亞歷山大非常欣慰，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褪去所謂貴族的偽裝，抹平了為家族干過的骯臟事，成為一個純粹的父親。

　　“我從沒想過你能做到這個地步，你真的長大了?！彼酀男Γ澳隳赣H早逝，少時我就將你丟給了家教老師，你的成長也從沒參與過，你總是說你恨我，恨不得換一個父親，說我除了能負(fù)擔(dān)經(jīng)濟外毫無作用，但一轉(zhuǎn)眼，最后的時刻，肯出現(xiàn)在我身邊的，只有你?！?p>　　“溫妮……”亞歷山大溫和地注視著她，“我的寶貝女兒，我永遠(yuǎn)愛你?！?p>　　頭頂傳來武裝直升機的聲音，遠(yuǎn)處，軍艦正朝這邊趕來。

　　海水淹沒山體，只剩下大石頭所在的一角。

　　“這個世界需要敵人，民眾需要敵人，只有敵人能團(tuán)結(jié)一切?！眮啔v山大站了起來，他眼中有光。

　　“溫妮，我的小公主，你愿意消滅敵人，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嗎？”

　　月纓纓眼中涌現(xiàn)出悲傷與彷徨。

　　“如果讓他們抓到我，我不會那么輕易的死，我甚至可能……被綁上絞刑架，用殘忍的方式被處以極刑，這也是我之前為何躲在這深山的理由?！?p>　　亞歷山大十分淡然：“如果可以的話，殺了我吧，溫妮?！?p>　　冰冷的雨水讓身體溫度極速下降，直升飛機的嗡鳴漸漸逼近，自帶的機槍管已經(jīng)瞄準(zhǔn)石塊邊的人。

　　無論玩家的變數(shù)如何，在有糾錯機制的處理下，副本的開頭和結(jié)尾都不會有多少差錯，該讓誰死誰就得死。

　　可月纓纓下不了這個手，盡管頭頂?shù)闹鄙w機已公布死亡倒計時，她的心中也存在惻隱之心。

　　生日會的場景不斷在腦中回放，亞歷山大的擁抱、伊森的摸頭、還有為她慶祝的每一個人。

　　“快開槍啊！”

　　“開槍啊大小姐！”

　　“救救我們吧！我們?nèi)栽敢庑е夷　?p>　　族員們拼命吶喊，他們手中的槍沒有子彈了，他們在等月纓纓結(jié)束這一切。

　　“溫妮?！眮啔v山大皺著眉，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至少最后，別讓我死在別人的手里，好嗎？”

　　他敞開雙臂：“來吧！再次擁抱我！”

　　“像你小時候一樣！”

　　月纓纓渾身顫抖。

　　這一刻，她的耳邊極其安靜，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是麻木地，像個局外人一般看著自己舉起了雙手。

　　“父親！”她大喊。

　　“砰！”

　　槍響，亞歷山大倒了下去，與此同時天邊的斜陽從云端探出了頭，在一片鮮血四濺的場景中，唯一一束光籠罩在月纓纓的身上。

　　此刻，除她之外，別處再無光影。

　　“蓋拉——”

　　曾經(jīng)在貧民窟被月纓纓塞了錢的那位婦人跪了下來，她大喊救贖圣女的名字：“蓋拉！”

　　“消融惡魔于黎明?！?p>　　“驅(qū)散世間不公的黑暗。”

　　貧民們齊齊跪了下來，如同那日向月纓纓祈禱般臣服著。

　　族員們面露喜色，用跪地來表達(dá)自己劫后余生的興奮。

　　“我們愿意奉您為主?！?p>　　“亞歷山大已死，科隆博家族已死?！?p>　　武裝直升機和軍艦在快速駛離，在角落看著這一切的蕭淵默默收了狙擊槍，等到劉雪聽到聲音從下面趕上來時，就見到了這一幕。

　　NPC齊齊呼喊“救贖圣女”的名號，月纓纓面無表情地中扔了手槍，單薄的身子在雨中飄零，微微仰起的頭被金色的發(fā)掩蓋，從縫隙間流下的，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世界的敵人已死，故事也走至尾末。

　　【距游戲結(jié)束還有：00：01：00】

　　聯(lián)大已經(jīng)派出救援隊伍接管公主號游輪，海嘯在褪去，重建N市還需要時日，但白十字協(xié)會的名號已經(jīng)深深印刻在所有人的心中。

　　記者的報道、政府的嘉獎、英雄的稱呼，這些榮譽都會一個不差的送給溫妮。

　　送給這個用家族的死亡換取來的新生。

　　無論M國發(fā)生過多少血腥與不堪，它都將隨著科隆博首領(lǐng)的逝去而了結(jié)。

　　舊的時代已經(jīng)落幕，新的紀(jì)元即將啟航。

　　就從這艘公主號游輪開始。

　　劉雪神情復(fù)雜地站在月纓纓背后，片刻，她在心中決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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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月纓纓！等我去找你！”

　　回歸。